“什么啊，一大早就在哭。”
很久以前的一个圣诞节，具体时间也懒得去推算了，依稀记得好像是上幼稚园的事吧。
穿着宽松T恤的哥哥走向客厅，一边用手揪着自己的额发想要把翘起的呆毛捋顺，一边朝我不满的瞪过眼来。
“啧——”哥哥发出厌恶的声音，“你还真是爱哭啊，讨厌鬼。”
“呜呜……那是因为……圣诞老人……是爸爸假扮的……”
至于哭泣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是单纯的因为圣诞童话破灭了——在永远都不会下雪的平安夜，没有穿着红棉袄戴着红帽子的白胡子圣诞老爷爷驾着红鼻子的驯鹿车挨家挨户给听话的小朋友送礼物。
“你是白痴吗？圣诞老人？怎么可能会有啊！”
“圣，这样可不好哦。说自己的弟弟是白痴什么的，很没礼貌……不是吗？”
在餐桌上摆放早餐的老妈，开始温和的说教起来。温和这两个字是很必要的，甚至有时候要换成苦口婆心或者低声下气。
无可否认哥哥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是就算再优秀的他也有过叛逆的时期。
“我没有这样的弟弟……”
“圣！”
“闭嘴！别摆出父母的姿态来教训我，你们不配。”
看着哥哥夺门而出，老妈楞住了，眼睛变得红红的。
“是不是圣诞礼物不合他的心意啊？”
从房间出来的老爸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小声问道。
“不知道！喂！别吃了！拿着！”
老妈没好气的道，同时递过来一个便当盒。
“什么？”
“圣早餐没吃，你上班前先去趟学校把这个送过去。”
还是圣诞节。
不过已经过了几年，那时候的我也已经过了相信圣诞老人是真实存在的年纪。
那是我和哥哥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喂！起来了！”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揪着我的耳朵在喊。
“什、什么……”
睁开眼来，在月光朦胧下看到一个穿着红棉袄戴着红帽子留着白胡子的圣诞老人。
“老爸……”
“不是老爸，是圣诞老人！”
他纠正我含糊的称呼。
“别闹了，人家要睡觉了啦。晚安……”
我拉过被子盖住头，开始昏昏睡去。
“啊——又睡着了……”
耳边的低声呢喃，像是晚风拂树，就算发出声响也显得很是静谧。
直到第二天，我才知道晚上来我房间的并不是老爸而是哥哥，礼物是一张上世纪的电影光碟，名称叫做《影子武士》。
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送我这样一件礼物，在网上查了下，这电影还曾入选日本名片200部，获得了一系列的奖项。
但是对于战争类题材的电影我本身就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因为年代关系画面有些模糊，所以塞进DVD后几分钟就又取了出来，后来更是不知道被我丢到哪里去了。
当然我也有问过哥哥为什么送这个，他却笑着说了意义不明的话，“武田信玄和影武者，谁才是影子啊。”
“当然是影武者啊。”
“那我们俩呢，谁才是影子？”
“什么啊……”
我完全不知道哥哥他要说的意思。
“哈哈……”
看着哥哥仰天大笑，我生气的嘟起了嘴。
“我们俩是兄弟啊。”
“呵呵……”哥哥微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发，“你不就是我的影子吗？一直追着我的背影。”
“呜嗷……那是因为哥哥长得帅学习又好，我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是吗？可是明年六月我就要高中毕业了。”
“欸？”
“到时候我会离开安南。”
“哥哥要离开这里？为什么？”
“找回命运的齿轮，还有该有的归宿……”
“我不懂……”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那我也要离开安南。”
“哦？是嘛。那就让我们在新的城市再见面吧。”
“那约定了哦，哥哥。”
“嗯。约定了。”
哥哥笑了。
我也笑了。
可惜所谓的约定到最后却也没能实现，应该是永远都实现不了吧。
被好色老爷告知一切真相后，再回忆起和哥哥的这段过往总觉得有些微妙，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当然我并非完全相信好色老爷所说的——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推翻将近二十年来的关系和记忆，就像一个电视剧里的贫穷女突然有一天被告知是某富豪的千金一样，这完完全全就是编剧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但又不完全是这样，按照好色老爷所说我的真正父亲赵至善一家以前虽是名门望族却在二十多年前就毁于一旦，什么都没留下。所以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但我的情况也没有丝毫的改善，我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天他对我说了很多，甚至还带我去他的书房拿出相当有利的证据——他与所谓的我“真正父母”的合照，企图让我相信他说的便是真的。
照片是一张婚礼照——好色老爷站在中间，他左手搭在穿着黑色礼服的英俊新郎的肩膀上……
“哥哥！”
刚看到这张照片时，我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照片上的新郎模样和哥哥一模一样。
照片的右手边是一位穿着白色婚纱的美丽新娘乖巧的挽着好色老爷，她开心的笑着，就如同一朵绽放的花蕾。同样，这新娘也让我感到震惊并不是因为她像我熟识的人，而是因为她和之前我在大家堂也就是先家奉台见过的最下方的那神位照片上的女子很像。
“她是……”
“你的母亲。”
“她好像那位……”
我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好色老爷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没错，她同时也是老夫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好色老爷再次说出让我震惊的话来。
“欸？”
“现在你应该明白老夫和你真正的关系了吧？”
“舅舅？不！等等！这不对。”
是的，这不对。因为一直听好色老爷在说，所以思路被牵引了。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好色老爷的话里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哪里不对？”
“您说我是他们的孩子，而且他们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但我现在只有十九周岁！这不对！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的父母。所以，您之前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的，对吧？”
没错，事情的关键点就在这里。照片可以伪造，但是真相却无法彻底掩盖。
“老夫说的都是事实，至于你是几岁根本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既然他们二十年前就已经去世，那怎么还可能生下现在十九岁的我！”
我有些生气的叫了起来，因为他的话太过无理取闹了。
“在他们去世后留下了一个九岁的孩子，可惜当时老夫动用全部能力也未能找到那个孩子，现在算年纪应该是二十九岁。”
“看吧，您自己都说了，他们的孩子现在应该是二十九岁，比我大整整十岁啊。”
“根据老夫的调查，你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欸？嗯……我有个哥哥，叫做司马圣。”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又问起我哥哥来，但我还是老实的点头承认了。
“他比你大几岁？”
“大十岁……欸！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了，有些惊恐的问道，“你是说我哥哥就是当年他们那个九岁的孩子？”
“没有错。但是他的名字不叫司马圣，叫做赵圣。”
好色老爷再次翻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的他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的面孔赫然与我小时候的照片十分相似。
“这是我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了。难道说哥哥他和我并非是亲生兄弟？
“你应该已经想明白了不是吗？赵圣就是二十年前失踪的赵王府少爷，同时也是老夫的外甥。”
“怎么会……”
我的心情异常的苦闷，一开始被告知养育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父母并非是亲生父母，再接着又被告知哥哥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兄弟。这感觉就像是天地初始，一片混沌。
“就算是这样，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说我也是赵王府的孩子？”
在一片混沌中勉强整理了下思路，我问好色老爷道。
“因为，你就是赵圣。”
像是为了让脑子里全是浆糊的我变得更加糊涂，好色老爷接着又说了让我彻底懵了的话。
“欸？我就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哥哥？”
“你即是你，同时也是他。”
“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在大年夜小秦这丫头打电话给老夫说了你的存在后，鉴于这件事的真实性老夫特意派人去调查了。调查的结果让老夫感到又惊又喜。”
我虽不知道小秦是谁，但没有插话，静静的等待他说下去。
“二十年前没能救出自己的妹妹，之后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也没能找回失踪的外甥。好不容易有了些消息，得到的却是一个噩耗。这几年来老夫一直心存愧疚。也许是妤妹在天有灵，让老夫在彻底绝望之后找到最后的希望。那便是你的存在。”
“克隆技术你应该有所耳闻吧？1996年7月5日，英国科学家伊恩·维尔穆特博士用一个成年羊的体细胞成功的克隆出了一只小羊。这只小羊与它的‘母亲’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我像是明白了什么，就像一片混沌的大脑中突然闪进一道亮光。
“至善算是老来得子，老夫当爷爷了他才当爸爸。所以对自己儿子是恩宠倍加。至于为什么要找人克隆自己的儿子，老夫猜想应该是他担心自己的宝贝儿子将来有什么不测吧。”
“您……您是说……我是我哥哥的克隆人？”
我小声道，心里有些苦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有些难受，也终于依稀明白哥哥当年对我说的那段话。
原来我真的只是哥哥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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