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塞西留斯的齿间渗漏出了疑惑的声音。
雇佣？雇佣我们？
“怎么，你们不是佣兵吗？难道不接受雇佣吗？”
年轻人的声音像是掠食者一般的紧紧咬在佣兵的思绪之后，那逼问似的态度让塞西留斯大意之下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你等一下，你稍微等一下；年轻人，你说你要雇佣我们？雇佣我们银色长枪？”
塞西留斯不得不让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家伙停下那过快的口舌，好让自己跟上他的节奏。
同时，他还不忘咬牙切齿般的诅咒这家伙——他一定是专门练过这方面技能的知识分子，说不定还真如自己所想一般的是个贵族之后。
他们一向如此牙尖嘴利。
“是的，如何？”
“喂......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们的确是承接雇佣的佣兵，但你真的承担的起我们的要价吗？我们可是人数足有2000人的大型佣兵队，要是把骑兵包括在佣兵服务内的话，我们的价格可不便宜。”
塞西留斯的语气仍然不善，并且，他也按捺住了自己让那几个农民兵撤回的想法。
塞西留斯目前仍不能排除眼前的这个家伙虚张声势的可能性，所以他并不准备、也羞于就这么轻易的退缩。
正如人们的一贯所想，佣兵们都是不畏惧风险的一群人。
“哼。”
年轻人发出一声冷哼。
“你们应该不是本地的佣兵队吧。”
“的确如此。”
塞西留斯点头称是。
“那也难怪，即使你拿到我的毕业证书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含金量。”
这一次的回答，让一旁的侏儒都因为吃惊而偏转了他的脑袋。
那实在是狂妄至极的语气——是符合塞西留斯对贵族纨绔子弟的一切定义与观点的，光是听了就让人感到不适的语气。
“我的老师是商业联合合「合伙人工会」的股东之一，商业联合商学院现任大学士，皇家大图书馆及皇家地质测绘与新世界发展管理局高级会员，哈罗曼·里·凡德尼兰阁下。”
就像是在讴歌着女神一般，年轻人震声道。
“知道吗？在老师的培养之下，我以优异的成绩自学院毕业，光是我的毕业设计奖学金就足有105金马克；而在毕业后，我便被邀请为商业联合工会安特卫普地区分部服务，担任财务总会计与市场规划经理一职。”
“商业联合给我的月薪起价为17银马克——大选帝侯银行帝国历471年第七款97足银；半年支付一次，钱币直接从帝国铸币厂提取，全新无磨损。”
不对。
随着年轻人话语的递进，塞西留斯的表情已经开始向尴尬转换。
这个家伙绝不是贵族。
“此外，我的名下在弗伦德兰特王国王都存有一套独栋民居房产；全款520金马克，一次付清；完全私有，继承合法，每年无需向国家缴税也不受王国土地征用法规制，安特卫普第7大道74号——你不信就去查。”
这家伙。
是个商人。
满嘴的数字和概率，对金钱的熟悉程度比对自己的老二的熟悉程度还要高，玩弄商品与资本，明明不是贵族，却有时候比贵族还要阔绰。
虽然早就听说低地三国是帝国除去世界河口地区的自由都市外商业化力度最大的国家，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连一个刚刚从学校里毕业的小屁孩都能如此熟稔快速的把那些令人迷惑的概念一笔带过。
最重要的是——
一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仔就能这么有钱？
一个月17银？
那这个小子全年下来，不得有.......嗯......2金4银的收入？
在王都有完全私有的房产？
巴尼托的滨海甚至都没有向平民兜售的私有地皮！
至于年轻人嘴里的那个老师，从未在低地地区生活过的塞西留斯无法判断真伪与优劣，但根据头衔的长度，想必的确是非贵族之中极为显赫的一位了。
这可不是随口能够编造的东西——但冒名顶替的可能性.......
的确，佣兵惯于冒险。
但他们的本质，不过是被金马克吸引着的穷鬼而已。
是的。
自己原本的目标就是从这个小子身上敲诈出足够的马克，但毫无疑问，他的身上是没有携带任何现金的。
自己最初的打算是，先在营地里“说服”年轻人让他接受一个“合理”的搭救报酬，再在手头上的任务结束之后，送他返回他的家族，通过他的嘴巴从他家长的金库里掏出马克来。
这其中，最复杂的部分便是如何让年轻人乖乖听话；即使是认为这个惶恐的年轻人很容易搞定，塞西留斯也为此在脑海里准备了几个可行的方案，以确保万无一失。
但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如果这个家伙给出的价格合理，自己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控制住他，再冒着得罪贵族或本地势力的情况下去敲诈权贵们呢？
“——这可真是。”
塞西留斯脸上紧绷着的严肃与压迫感溃散了。
比歌剧中最奸诈的小人还要迅速的，佣兵队的二把手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他原本就擅长这个，即使是讨债人，也不乏遇上硬茬子的时刻。
逃跑和赔笑，这几乎是成为了肌肉记忆一般的东西。
将包围着年轻人，现在正满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怎样变故的农民兵挥退，塞西留斯继续说道：
“我这次前来查看公子的情况，不过是偶然间提起报酬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位公子如此阔绰；夜安，阁下，我塞西留斯·伯恩特诚惶诚恐的代表银色长枪感谢您的慷慨——不知道您尊姓？”
“我叫莫德特，至于姓氏.......”
莫德特自那看似被动的坐姿站起，视线与塞西留斯平齐。
在金钱的支持之下，他已经有了站起来的权利。
“哈尔根，莫德特·里·哈尔根。”
不知道为什么，在塞西留斯的眼中，莫德特对于说出自己的姓氏似乎有些迟疑。
但佣兵对于谁的宗族都不感兴趣。
“哈尔根阁下吗，非常高兴认识您；不知道您现在身体状态如何？您又是究竟遭遇了些怎样的不幸呢？”
他现在只想迫切的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否真的能够拿出诚意来雇佣银色长枪。
这对于整个佣兵队而言都十分重要，如果能够连续的接下酬金可观的任务的话，队伍的危机就能够解除。
佣兵队如果被迫解散了，吃亏的可是所有在其中战斗的佣兵。
“感谢弗基尼博士的治疗，他是位博学医生。”
莫德特扭动了下双肩，示意自己的身体已无大碍，同时，他又向一旁的已将书本合上的侏儒示意道谢。
这一举动换来了对方一个微不可查的颔首。
“至于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
顿了顿，莫德特撇了等待着答案的塞西留斯一眼。
“是混沌。”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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