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呼啸着的气浪肆虐过被蹂躏殆尽的街道。
仍在逐渐扩大的燃烧地带一直从南面的镇子大门延伸到靠近镇子中心的广场附近,那些横贯村镇的沟渠之中燃烧着不会被淡水或者沙土扑灭的,由火元素供给燃烧的橙红色火焰;这些障碍不要说横越,就连靠近都很难做到。
明明火焰还没有触及到皮肤的表面,那炙热的高温就已经开始折磨体表的感知;周遭是完全被魔法改变了模样的街道,即使是在这里生活工作了一辈子的菲尔德,也不能完全确定目前自己身处何处。
巴尼虽然看上去年过半百、两鬓斑白,不像是能够接受目前环境的年龄;可他却健步如飞、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即使已经将箭搭在了弦上,他的奔跑动作也没有丝毫走样,就连那六棱铁箭也没有丝毫的颤抖,稳稳的搭在弦上,等待着被他的主人激发,并立刻夺走敌人的性命。
莫德特反而是最为不堪的那一个。
虽然已经做好了在火场之中受苦的准备,可当那裹挟着呛人烟灰与可怖高温的空气渗入鼻翼与咽喉之中的时候,莫德特还是咳嗽到几乎无法进行移动。
(不妙,连跟上菲尔德叔他们都很勉强。)
就算不把周围的环境因素考虑进去,自己的体力也远远跟不上前面的两人。
虽然平时的自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进行过运动,但要和菲尔德这种从高强度运动之中锻炼出来的人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质量级别的。
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多久。
如果是运用大脑的话,无论是和谁来比拼自己都绝会不感到绝望。
但女神总是不会那么轻易的遂人所愿。
“阁下!你们是从哪边逃过来的?!”
“我怎么知道!那个该死的魔物只知道一个劲的在后面放火,撤退时的道路都已经看不出模样来了——但应该就在这附近!我记得那边的那栋房子!”
菲尔德与巴尼的对话从距离并不太远的前方传来,那噼里啪啦的建筑结构的燃烧声非常影响听觉,那被高温炙烤的有些恍惚的大脑也并不能够很好的去处理接收到的信息。
尽管如此,莫德特还是通过辨认声音的距离,意识到自己又与二人落下了一段距离。
真该死。
莫德特低声咒骂着,驱动着自己开始产生麻木的双腿加快速度。
自己可是承担着诱饵的任务啊,落在后面怎么能行。
抱持着这样的坚持,学士上下咬合着上下颚,默默的承受着刺鼻的烟熏与高温。
话说,是不是从刚刚开始,那个施法者的攻击次数就变少了啊。
似乎是这样的。
仔细去聆听的话,那原本应该频繁响彻的爆炸声,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了。
虽然这意味着鼠人施法者已经不再对灰风镇进行破坏,但那同样让一行人不得不在危险的火场之中四处乱窜,找不到确切的方向。
偏偏在这种时候——
就连破坏的节奏也不愿意依着人类的意愿,这些该死的魔物果然生来就是人类的敌人。
对魔物的怨恨是非常自然的感情,莫德特并不准备把它压抑在心底。
倒不如说,对魔物的怨恨才是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神的信徒所应该长时间保持的感情。
但光荣和平持续的太久了。
久到莫德特的脑海之中甚至没有一个活着的魔物作为痛恨的对象。
这实在是颇为奇怪的现象:一个生物仇视另一个生物,可实际上,他甚至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但魔物的可恶是不需要一个具体的形象的——看看周遭的环境就明白了,对待这些只知道破坏的混沌,普通的常识是没有用的。
“莫尔!快点跟上!这里已经靠近了当时我们和鼠人交战的地方,很有可能还有鼠人潜伏在附近,你一个人落下那么远的话我们没办法保护你!”
就在莫德特的脑袋开始因为高温而变得混沌的时候,菲尔德的声音及时的把他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
“!抱歉!我这就赶过去!”
不好,自己的上半身没有低下来,吸入了太多的高温气体和烟雾了。
直到这个时候,堂堂商学院的学士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特别是,这个问题还是自己曾经的市场调查之中有过涉及的材料知识。
是太紧张了吗......刚刚的自己完全只是在胡思乱想,对现在的状况没有任何的帮助。
我明明已经下了决心的。
.......姐,你究竟在哪里?
简直就像是女神无法忍受这个面临危机的年轻人嘴里的碎碎念了一般,莫德特的思考就那么停顿在了那里。
“阁下!”
“我看到了!!!”
因为冲在前面的二人之间产生了对话,
乍一听,是没有人能够分辨出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的,但当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时,莫德特就完全理解了究竟是什么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吱吱吱吱!!!”
那是在普通的民居之中非常常见的嘶叫声,那些狡猾灵活的小生物喜欢穿行在缝隙与缝隙之间,依靠着每家每户的厨房里的食物过活。
那是老鼠的声音。
但不同于那些危害不大的老鼠,这些鼠人的嘶鸣声之中充斥着某种露骨的渴望,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莫德特甚至分辨不出那此起彼伏的声音究竟是从几只鼠人口中发出的。
真是疯狂的魔物。
莫德特迈开双腿,向着前方奔跑起来。
周围不知道还有多少鼠人,自己必须尽快和二人站在一起才行。
冲出眼前的烟雾,一丝清凉的微风便拂过莫德特的面庞,让额角处的汗珠带走了皮肤上难耐的闷热。
出乎意料的,这里的街道并没有被火焰笼罩。
即使烈火所发出的耀眼光芒只有一墙之隔,但那高温和烟雾还是被房屋所隔绝,这正好给莫德特腾出了一片喘息的空间。
不远处的街角传来战斗的呼喝声与菲尔德的咒骂声,他们应该就在拐角后的街道上,自己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稍微喘口气——
但只是在短暂的数次呼吸后,莫德特就又一次奔跑了起来。
飞速的奔跑了起来。
“呜哦哦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出于本能的反应,他大喊着,尝试驱散心头的恐惧。
因为,被火焰炙烤的昏了头的莫德特刚刚发现,就在自己面前不过两步的地方,一只半人高的灰黑色生物弯着着腰,正窸窸窣窣的捣鼓着什么。
是鼠人。
那和他在下午时分所看到的鼠人尸体如出一辙,几乎一模一样——虽然,这一只的脑袋还好好的安放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而莫德特更加不经意间的一瞥,则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就像是松鼠在捣鼓松子或者松果一样,那个鼠人正拿着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不停地捣鼓着。
——那是人类的半块头骨。
鲜血淋漓的那半块头骨很明显是才从人类的身上扒下来,新鲜的血液仍然可以流动,淡棕色的短发仍然可以被清晰的辨认出来。
那白森森的头骨断面上遍布咬痕,似乎是被鼠人们用牙齿从某个镇民的尸体上咬下来的——甚至于,莫德特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还发现了一颗被踩扁了的眼珠。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毛皮上黏着着大量凝固泥浆与腐烂落叶的肮脏类人,此刻正将自己的生殖器放在那鲜血淋漓的眼窝里,正着了魔一样的来回抽动着。
它那弯曲着的喷嘴状生殖器因为充血而变得涨红,依照着最为本能的欲望,这个鼠人只是在不断的重复着毫无意义、只会让人感到恶心的动作。
直到淡黄色的脑浆都被它捣出,疯狂的鼠人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
它甚至没有察觉到与它擦肩而过,面色惨白的莫德特——一个对于魔物而言最为讨厌的人类。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莫德特感到手指发麻。
脑海中一片混乱的他,现在只知道向着巴尼与菲尔德所在的方向全速奔跑。
没有了火焰照明的街角此刻显现出了令人恐惧的黑暗,但莫德特知道自己没办法停下脚步。
因为一旦停下脚步,自己可能就再也动不了了。
那就是鼠人。
只知道重复的遵循着混沌与原始的欲望,被高等魔物驱使着的混沌的马前卒。
一只活着的鼠人比死了的恐怖无数倍。
特别是,当它真的把它行凶的行径展现在你的面前的时候,你才会发觉自己的想象力居然如此的匮乏。
那是真正的,纯粹的看不到任何杂质的恶意。
不,说不定连恶意都看不到。
那才是【混沌】。
那才是被全帝国人痛恨、畏惧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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