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偌大而空旷无比的房间里,整个房间毫无摆设,纯粹的黑暗与远处天空投射下来的光明将这个房间简约而大气的特色彰显而出。世界最初的光与暗,似乎在此时各据一方,将人间划分为直白的阴阳两道。
毫无疑问,此时坐在房间正中央的二才,这个蒸汽管理局实际上的最高主宰,在众人的眼中,就属于黑暗之中那最为深邃且不可磨灭的一部分,他那凝望着远方的眸子里拥有的,只有某些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孤独。
这个房间是专属于他一人的冥想室,但此时心思烦躁的他根本静不下心,遥望着远方那依旧湛蓝的天空,这似乎将要永远持续下去的假象让他感到更为郁郁不欢。
“他们终于出手了吗?”二才小声叹道,距离那次暗杀卡慕尔的事件已经过去四年了,之后那群四处蹦跶的革命军没有再度如那封威胁信上所述行动,而是突然销声匿迹,似乎被那民众的舆论一遍又一遍地打压下去。
潜伏在蒸汽管理局之中的内奸,也已经彻底被清剿干净,自己最终还是狠下心,将那个陪伴了自己长达三十年的家伙的心脏狠狠用剑刺穿。那黑色的血液染在自己的剑上,二才颤抖着站起来,将剑扔到一边,剑摔在光滑的地面上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是那样让人恐惧。
此次,革命军再度开始他们的刺杀计划,没有人知道他们这四年之间究竟在做些什么。
此时的再度刺杀,是否意味着一场将要颠覆整个蒸汽管理局统治的战争即将开始?
二才此时真的有些拿捏不准了,四年的时光让这位老人脸上的皱纹更深,曾经的兄弟死于自己的剑下,这让这个冷血的家伙也有些承受不住,这四年,他几乎没有再度发号施令。
“大哥,我这么做是对的吗?”他叹了口气,表情堆积着,那阴云在他的脸上明灭可见。
那群反贼,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意图着什么,这种无谓的暗杀几乎不能让蒸汽管理局的统治动摇半分,只会给民众与官员带来某种莫须有的恐惧,恐怖的行动永远无法征服民众的民心,更无法让蒸汽管理局投降。
但这次时隔四年的突然来袭确实不得不让二才感到后怕,隐忍了四年的革命军所积攒的力量究竟有多少,他不得不认真去考虑。
这四年几乎也是停滞的四年,卡慕尔继续连任,没有再度施行过激的政策,不过在底层百姓之中由于那亲和的形象与体恤民意的表现评价很高。拔高这个天真的政治家的形象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对于蒸汽管理局有利无害,因而卡慕尔就在不知不觉之中也成为了不服从蒸汽管理局但实则依旧受自己管控的傀儡。
就和之前一样,和平与安稳将继续在这座城市之中存在,世界将会在这个体制之下依旧安稳和谐地存在。
但此时不一样了,反叛势力再度行动,蒸汽管理局的散漫作风必须被纠正,二才慢慢站了起来,苍老但不失气度,表情变得无比冷厉,那副老奸巨猾的模样此时被这层厚厚的冰霜所覆盖。他知道,乌云在这片虚假的蓝天之上堆积着,暴风雨,或许即将来临。
有经验的水手在航行之时,能感受到蓝天白云之下潜藏的低气压气息,他们拥有提前嗅到暴雨的敏锐嗅觉,而二才作为掌舵了长达十多年的水手,对于危机的预感自然也不逊色于那些出色的水手。
……
蒸汽管理局的关押处,突然间被关进了一个褐发的落魄男人,他的头发很长,几乎要拖在地上,左手是机械臂,但看上去是用廉价的黄铜制成,笨重而迟钝。男人被一脚踢进牢狱之中,他闷哼了一声,后背撞到墙壁上,那疼痛让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但是,不知为何,在他那长长的褐发刘海之下,藏着一对闪着精光的眸子,某种可以被称为决意或者决心的光芒,就隐藏在那眼眸之下。
“喂,杀了我吧,你们这些畜生。”他看着即将被锁上的牢门,叫骂着。
这叫骂并未让关门的男人停下手中锁门的动作,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将门牢牢锁上。
“哼,行啊,不想杀了我是吧,好吧,那就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吧。”
他看着对方将要离开的背影,喊出了一个让那个锁门的关押处的局员停下来的名字。
局员愣住了,像是被一条蛇盯上了一样。他看着远处的其他人,心里某些情绪开始复杂地交织着,他额头的冷汗瞬间开始滴落,某些隐藏已久的话语在此时变得尤为清晰。
“计划……这么快吗?”
“我们没有时间了。”牢狱之中的男人的表情铁青,之前还透露出的玩世不恭在此时变为极为严肃的神情。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何人,局员自己也不明白。不过不管这个男人究竟是谁,他在此时就是那个持有那个名字的男子。
久远的记忆在局员的脑海之中回荡,某些崇高的理想在此时驱使着局员迈出脚步。
但在迈出脚步之前,他还是站在牢狱之门前,郑重其事地来了一个军礼。
对方也看着自己,右手缓慢而坚定地举起,拳头对准太阳穴,坚决的嘴角与那决绝的目光深深地印在自己的眼中。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继续迟疑,迈出了脚步。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他明白,这个荒诞的世界是时候被颠覆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即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
次日,二才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眉头紧锁,死死盯着眼前的下属,他完全不明白,这种事情为何会在此时发生,就在预测到对方即将到来的猛攻之前,宛如被宣告的好运。
将那间许久未曾开启的会议室再度打开,他拿起了那个连接着自己家,连接着那些兄弟的电话听筒,手指快速地转动着。
“诸位,这恐怕是我们接下来最为重要的会议了,如果情况属实,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归风平浪静,一切的喧嚣都将陨灭,这个世界将会在没有苦难与毁灭的状态下一直存在下去。”
二才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他自己许久未曾拾起的庄重,心脏声如同雷鸣一般,咚咚咚地跳动着,将听筒与话筒放下,他那无比严肃的神情底下隐藏着某些本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不安。
“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他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无法捉摸,这无尽的迷雾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未被发觉的秘密。
说不清,或许某些不安定的因素,自从很多年前建造这座建筑时,就开始存在了。
不属于人类的声音,从这座高塔之下接连不断地发出,他再度想起那段被掩盖长达四百年的绝望的历史,耳旁再度传来“它们”的声音。
“不,事已至此,必须继续往前行进。”
在此时,唯有继续坚持自己是正义的一方,才能让自己能够不被这些迷惘的过去所牵制,这样才能将这个看似腐朽实则无比平静的世界延续下去。
……
会议室里,此时孤零零地坐着三个老人,表情冰冷,手指在桌子上不住地敲打着。
五常长老首先发话:“我的手下被他们刺杀了,接下来,他们的首领就这样被我们轻易抓住,我总觉得这背后一定有着某些阴谋,不如及早将这家伙杀死。”
三度摇了摇头:“不管如此,如果能从这个人口中撬出一些情报,对于我们而言也是极为有利的,我建议还是审问对方之后再处置对方。”
二才没有发声,望着这空旷的座位席,某种难以言说的悲凉涌上心头。
“二哥,你的想法是怎样的?”五常将脑袋转过来,望向二才,却发现对方脸上写满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悲伤。
二才似乎是注意到了两人有些疑惑的目光,手指轻轻揉着眉心,长久,才叹了口气。
“我觉得这背后确实有点怪异,这个从未露出马脚的人数也不少的反叛组织的首领居然会被我们意外抓住,这本身就是一件荒谬至极的事情,但单就这一个男人,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我们大可将他口中的情报攫取过来,哪怕那是假情报,对我们也不是没有一点作用。所以我的观点和三度一样,先审问或刑讯对方,之后再处置对方,当做人质亦或直接斩首于人前,都是可取的做法。”
说完这么长的一段话之后,二才那表情再度化为有些怅惘的模样。
“五常,我理解你的心情,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就这么被杀死,任由谁都会有怨念与憎恶,但千万不可让这情绪影响自己的决断。”
五常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他的目光如鼠,眯着眼睛盯着桌面。
“不说这些了,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我们当年是为何而当上蒸汽管理局的官员的?我们当年又是为何而当上长老的?”
剩下两人被二才突兀的质问彻底弄得有些茫然,疑惑的目光对上的是二才那眼中如炬的精光,似乎这质问正是在审判着这二人。
“我知道你们回答不出来,因为我也回答不出来,很多时候,人们会选择性遗忘许多记忆,包括那些曾经被自己视作最为光辉的时光。”
二才接下来的话语却掷地有声:“我们都变成自己当年所口诛笔伐的败类了,这就是事实,曾经那些纯真的理想早就化作不愿再度回忆的泡影。我们出卖了自己的所有一切,才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可我们失去的,远比我们想象之中要多。”
“看看这个空旷的房间吧,老大出走,四弟被我们三个人的利益给杀死,六弟死于革命军的手上,难道你们不觉得孤独吗?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除了这一具病态的身体,早就一无所有了吗?”
“我们这个时候,真的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间点了。请二位,千万别忘记自己当年的初心,因为除了这个曾经的梦想,我们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维护这个世界,在现在或许早已成为我们维护自己特权的幌子,但,这确实就是我们的初心,请务必不要忘记自己曾经的奋斗与努力,哪怕那很幼稚与天真,但此时,我们必须重拾自己的那份血性与朝气,若非如此,接下来的一战,我们再也无法打下去!”
二才的话语结束了,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表情里带着铁一般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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