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二才意料的事情远不止照片失窃与摄影师被杀害这两件事情，次日的早晨，一通电话通过客厅里的电话机打来，二才揉着眼睛，一边拿起那听筒，接下来自己下属透过线路传来的消息直接让他那尚存的睡意顿消。
“卡慕尔居然要来和蒸汽管理局谈判？”二才放下手中的听筒，这个消息着实让他感到意外，在自己的印象之中对方是那种把所谓正邪不两立落实在生活之中的人。在对方的眼中，蒸汽管理局就是阻碍社会进步，固化阶级的庞大集团，因此在他上任之后从未访问过蒸汽管理局这个极为重要的部门。
这样的一个革新派人士，居然会一改平日里的作风，想要和蒸汽管理局进行所谓的谈判，二才没有弄明白对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以何种念想来与蒸汽管理局谈判的。
要知道，前段时间蒸汽管理局还策划了一起针对他的谋杀，在蒸汽管理局的眼中他不过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结果，出人意料的，他想要勇闯虎穴，丝毫不惧蒸汽管理局对他的敌视，二才想到这里，不由得缓缓摇了摇头。
卡慕尔也许是被成天到晚的暗杀给弄得心神不宁了吧，于是乎借此机会与蒸汽管理局的上层交流一下，达成妥协。
像这样的情况并非罕见，前几任也有政府官员受不了蒸汽管理局的动作，来到蒸汽管理局表示妥协，或是离职或是赋予闲职，不过像卡慕尔这种首相单方面与蒸汽管理局谈判的还是首例，二才倒也没有犹豫，穿上外套走出大门。
……
卡慕尔就站在蒸汽管理局总局的后花园里，那里有着一个并不大的会堂，一个并不宽敞的房间为此次谈判正在摆设，他站在花园里心神不宁，捏着自己的手指甲。
此次前行实际上并未经过太久的深思熟虑，但实际上这次谈判却也早已在卡慕尔的预想之中。一次次针对自己的暗杀与一次次驳回自己的政令与法案，这些都让卡慕尔有些焦头烂额，于是乎干脆进行一次谈判，双方将自己的观点与做法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来商议，若能达成卡慕尔希冀的结局也不必再对暗杀提心吊胆。
他倒不是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只是担心自己死后所作出的这些成绩再度化为乌有，此次谈判也正是因此而来。
卡慕尔在蒸汽管理局的门口故意露了个脸，这起谈判事件虽说较为突然与隐秘，但他这一亮相还是让这起谈判为大众所知，一时间，报社立即将这起谈判规划入报纸编排，无需多久便能够为大众所知晓。
这样蒸汽管理局就不会在谈判之中将自己暗杀了，况且，蒸汽管理局本身在听到自己谈判的想法时也没有拒绝，他们也并非那种傻瓜，会将自己杀死在蒸汽管理局的地盘上。
静静地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深秋的天空终于还是被阴云覆盖，有些萧瑟的寒风宣告着冬日即将到来。
后花园里的花朵依旧开放着，这让卡慕尔不由得暗自喟叹。
“蒸汽管理局果然占有着某些超出常理的科技。”
蒸汽管理局所控制的不止是政治，所垄断的也不止是经济，更多的是那些从未流入人们视野之中的超出人们现有科技水平的科技。
这份惊讶并未持续多久，不一会，花园的入口处走来几人，身着黑衣，戴着黑色的高帽，看上去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但依旧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威严。
卡慕尔盯着他们，手指上的小动作慢慢收敛，他和这几人的年龄相差并不算太多，但在他们的面前就连卡慕尔也不敢做出太冒犯的举动。
但他也不会向对方鞠躬，表情也极为平静，没有他人眼中那种看上去很虚伪谄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自己并不比对方更加卑微，你我之间也并未存在任何差异，无非都是双腿站立在这个大地之上的人。
心里怀着这种想法，他就伫立在原地，视线从那几人的身上扫过。
“卡慕尔先生，算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来到我们蒸汽管理局啊，欢迎你的来访。”
嘴上这么说着，脸皮却连一丝欢迎的意味都没有，那人的嘴角死死地往下牵扯着，看起来就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
卡慕尔知道这人是蒸汽管理局六大元老之中的三度，年轻之时征战殖民地，嗜杀宛如疯魔，后来或许是上天也对他的做法看不下去，他的脸部肌肉变得极为僵硬，看上去永远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卡慕尔轻轻点了点头：“诸位，其实本人早就想来贵局访问，只是奈何公务缠身，实在脱不开空子，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前来，实为抱歉。”
说着，一边和众人握着手，除了三度之外，其余众人还至少在名面上摆出了一张笑脸，看上去双方都和和气气的。这微笑让卡慕尔觉得有些瘆得慌，前方这几人前段时间估计还在想着怎么弄死自己，今天就摆出这副面孔，实在让他觉得有些不适。
“那么，就按照安排，现在我们一起入席吧。”
二才戴着眼镜，淡然一笑，率先走进了小会堂。
……
众人围着坐在一张圆桌旁，五个人的手无声地放在桌子上，面前放着几张空白的纸张。
“卡慕尔先生，”二才首先发言，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那些纸张之上，“既然如此，就先说出你此次前来的要求是什么，你也可以用眼前的这些纸张来进行说明。”
卡慕尔看着这张圆桌，微微颔首。按理而言谈判应当是双方各坐在两侧的桌子旁，如同辩论一般发表着自己的想法，但本次前来事发突然，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蒸汽管理局，于是乎自己就同这些心目中的恶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此次前来只有一个目标，”卡慕尔倒也没有耽搁太久，他抬起头，将纸张放到一边，表情严肃，“就是请你们蒸汽管理局放下手中的特权。”
其余四人互相对视着，表情很明显已经达成了一致。
“对不起，卡慕尔先生，我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能再解释一遍吗？”四荒，一位头发稀疏故而戴着长长的假发的老人，露出疑惑的神情，说道。
卡慕尔自然能明白对方的说法，意料之中，蒸汽管理局自然会对自己这直白的说法表示出莫须有的疑惑。
“那我就说得更直白一点，”卡慕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数着数，“一、你们在政治上肆意干涉正常的政策实行流程，也几乎从未通过过那些提出的法案，这是你们在政治上的特权。”
“二、经济上你们垄断了几乎所有的重型产业，而且那些先进的技术从未对外传播过，以至于很多先进的产品根本就无法推行到人民的身上。”
“三、你们将所谓高低等人彻底用公民证区分开来，甚至还限制着他们的流动，这是摆在明面上的歧视，用特权从那些富人手上以公民证牟取利益，美其名曰选拔合格之人，实际上不过是在搜刮民脂民膏！”
“我说的这些，你们承认吗？”
卡慕尔的一番话并未让众人沉默，相反，众人纷纷笑了起来。
“卡慕尔先生，在你的印象之中，蒸汽管理局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五长老五常掩面笑着问道，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大，但笑声却宛如鼠叫，格外让卡慕尔感到难受。
“难道，蒸汽管理局不是这样的机构吗？难道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卡慕尔不明白为何对方面对如此的指证也能笑得如此欢脱，一丝怒意慢慢涌上心头。
“卡慕尔先生，那我倒想问问你，如果蒸汽管理局把你口中的所谓特权通通放弃，那么，蒸汽管理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二才在笑完之后，表情严肃了起来，他的眼中终于带上了那犹如老狐狸一样的目光，就这么注视着卡慕尔。二才的注视让卡慕尔一瞬间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卡慕尔先生，你应该读过凯尔特城的法律吧，要知道，你口中的那些所谓特权，那些看起来很肮脏的一切，全部都是合乎法律的，全部都是蒸汽管理局的职能，蒸汽管理局就是这样的一个机构与组织。若是和你说的一样将特权交出，那么这个机构自然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二才的话语里像是带着刺一样，一句句话让卡慕尔有些说不出话来。
许久之后，卡慕尔才将自己的头抬起来。
“我……想问一个问题，”卡慕尔的手死死揪住上衣，目光锋利，“蒸汽管理局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成立的？”
“为了能源的……”
二才的话还没说完，卡慕尔便立马大喊。
“放屁，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它成立的目的！”
二才的眼神慢慢阴冷下来，对方一大早将自己闹醒，不过就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里瞎闹腾。他知道对方原本估计是想过来一次和和气气的谈判的，但不知为何，话语中始终带着火药味，那固有的偏见使得谈判一开始就无法进行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你吧。”
二才看着卡慕尔，语句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对着某个不存在的神明发誓，表情中充满了肃穆。
“为了守护凯尔特城与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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