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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堕天

  • 雾空
  • 陆焰之瞳4372
  • 2019-07-30 20:54:10
第二十七章 堕天

之后似乎又过了几天,这段时间拉斯特都在自己的家中安心待着,那前些天带来的身体与心灵上的伤痛仍未愈合,这些天的无所事事只能让他那早已崩溃的神经再度被长时间的空虚与寂寞侵蚀,整个人仿佛腐烂了一样,散发出阴郁与沉重的痛苦的气息。

拉斯特对于这种现状感到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自己的所作所为在那人的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的作用,力量的悬殊使得拉斯特的战斗意志慢慢被这平静的生活所磨灭。

他不想死去,想要在死前至少给予那个名为洛尔索的恶人报复的怒火,但在如同瘫痪一般躺在床上长达几天之后,他彻底失去了任何想要抗衡的念想。

洛尔索所言不错,他给予自己的那些钱财至少能保证自己一年来的生活,这些钱财真如洛尔索说的那样具有魔力,让自己的意志一步步走向涣散,直到也变成那些所谓自诩成熟的大人。失去了抗争的意念,失去了反抗的思想,被资本家所控制,哪怕心里再如何痛骂在见到利益之后也会眉开眼笑。

正当拉斯特想着自己若是这么活下去,倒不如尽早结束这无意义的一生之时,欢快又不合时宜的敲门声骤地响起。

这敲门声彻底让拉斯特那如死灰一般的心情骤地复燃,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那扇紧锁的铁门,敲门声不断,不断地纠缠着拉斯特,仿佛命运的敲打,仿佛人生的歌声。

拉斯特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混乱的意识让他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之后,他见到的是埃尔切那张有些忧伤与难过的脸庞,一反他平日里的性格与外表。

拉斯特愣住了,他呆立在门前,过往的一切与自己父母的死状,洛尔索的话语和那间乌黑房间里的真相,这些信息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拉斯特袭来,让多天以来一直思考到精神出现危机的拉斯特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捂住头,大叫起来。

“拉斯特!你怎么了?”

埃尔切很多天没有见到过拉斯特,听闻对方的父母发生了意外事故,想要安慰一下拉斯特,但父母又不让他如往常那样出门,他只好趁众人未发觉且父亲出去检查的时候偷偷溜出来。

结果刚敲开门,看见的是憔悴不堪的拉斯特,对方那身上不知为何散发出一股死人的气息,让埃尔切吓得后撤一步,刚想要安慰对方几句时,对方就捂着脑袋大喊着低下头来。

拉斯特头部的痛楚并未持续太久,他的思维慢慢在没有他人的干涉下慢慢回归,只是未回归到正轨,而是朝着其他的方向慢慢走偏。

他抬起头,盯着眼前的埃尔切,对方那天真与无知的模样彻底将拉斯特内心的某些事物击得粉碎,对方的模样不知为何,慢慢与对方父亲那狰狞的面容重合,一瞬间将拉斯特内心的黑暗彻底引燃。

几天前的自己,也和对方一样,相信着自己愿意相信的,眼眸里也有着无限的天真与未来。可此时的自己,不过是一个灵魂走向腐烂的孤魂野鬼。

自己早该明白的,自己与对方并非一个世界的人,没有一丁点的可比性。

看到对方的那副模样,拉斯特心中的邪念终于占据了他的感性,过去的那些回忆不知为何被拉斯特掩埋在记忆的深处。

对方……是洛尔索的儿子……是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的亲生儿子……是罪恶的承受者……是复仇的工具……

拉斯特看着对方,眼神中的恶意如同黑色的血液一般泛滥着,胸中的那些抑郁与疯狂彻底将自己吞噬,那个曾经的自己就这么被当今的自己所支配。

冲动的想法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秒,下一秒,他再度恢复意识,眼前出现的是埃尔切关怀的眼神,尽管此时在拉斯特的眼中这不过是令自己作呕的鳄鱼的眼泪。

我不需要你怜悯施舍的同情。拉斯特冷淡的目光只持续了短短的一秒,下一秒,他的脸上洋溢着真诚到虚伪的笑容。

“我没事。你来找我玩吗?”

拉斯特的神情格外冷静,尽管自己的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仇人的儿子,他也没有过于愤恨,他尽可能将心情变得轻松下来,露出的笑容让有些犹豫的埃尔切点了点头。

埃尔切摆了摆手,脸上关怀的神情仍未消失。

“嗯,听说你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我提了一点礼物给你,希望你的心情能好一点,继续幸福地活下去。”

他亮了亮手中的礼物袋,拉斯特看到礼物袋,眼睛一亮。

“诶呀,谢谢你了,”拉斯特接过礼物袋,情绪似乎真的稳定下来了,将礼物袋随手放在家里的地面上,“而且我也快从阴影中走出来了,毕竟生活应该向前看,不应该纠结那些悲伤的过去,你说是不是?”

埃尔切听到拉斯特的这番话,呆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像拉斯特这种意志坚强的人是不会被打倒的。”

拉斯特听着对方的话语,轻轻点着头,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停留着,心中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灵的最深处早已掀起无尽的波澜。

这件事……的确应该画上句号了。

“对了,埃尔切,我前段时间在海岸边上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有没有兴趣跟我过去看一看。”

拉斯特邀请着埃尔切,对方想也没有想便答应了拉斯特的请求,在对方的眼中,拉斯特不过就是自己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的朋友,但此时在拉斯特的眼中,双方不过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的陌路人。

陌路人……拉斯特咀嚼着这个词语,一边走在埃尔切的前面,为对方带着路。

自己之前发现的这片乐土,是一片几乎没有人会经过的荒地。旁边是陡峭的山崖,几乎无法登攀,光秃秃的岩壁上什么都没有生长。

海滩狭小,时常像是被淤泥覆盖一般,只有岸边的礁石才能站稳。

不过,风景确实不错,宁静的海风从远处吹来,明媚的阳光不遮掩地直射着两人,踩在礁石上眺望远方,空气之中像是没有一点污染一样,澄澈的海水带来清凉与舒适。

拉斯特和埃尔切走到这里,后者被这美丽的景色吸引住了,坐在滚烫的礁石之上,眺望着远处的碧海扬帆,看着那几乎与海面连成一片的天空,午后的阳光是如此诱人。

“怎么样?风景不错吧。”

拉斯特对埃尔切问道,看着对方那眼神中带有的赞叹,自己随即也放声大叫起来。

“这人间可真是美丽啊!要是我死后葬在这里就好了!”

埃尔切看着拉斯特,听着拉斯特说的那句话,笑骂道:“别说这种有些晦气的话,这里风景确实不错,我们再往前面走走看吧。”

两个人往前走着,突然间,听见一阵海鸥的声音,两人都停下脚步,看着空中飞舞的海鸥,它们是如此的无拘无束,没有任何的烦恼,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由。

“真好啊,”埃尔切叹了口气,“要是我们的每一天都像今天那样晴朗就好了。”

“这是不可能的啦,晴与雨,月圆与月缺,这些都自有规律,人们不可能要求每一天都是如此美好的。”拉斯特挠了挠头,告诉着身边的埃尔切,后者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只要我们在一起,每一天哪怕再痛苦应该也能幸福地去面对吧。”埃尔切的话语让拉斯特微微一怔,随即淡淡地笑着。

“你说的对。”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愉快地交谈着,时间似乎随着两人欢快的话语飞逝而过,不知何时,两人突然间就站在一个海蚀洞的洞口。

这个海蚀洞并不大,黑压压的洞口在正午也不显得有深邃的压抑,两人在洞口前停住了。

“有没有兴趣进去看一看啊?埃尔切?”

“当然……当然可以了。”

埃尔切像是有些担忧与害怕,但看见拉斯特那有些嘲弄的目光时,不由得下定决心,挺起胸膛,想要大步迈进去。

“我走在前面探路,怎么样?”埃尔切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随即缓缓走进洞里。

拉斯特看着埃尔切的背影,在洞口边缘抬起头,看见正午的太阳依旧用那毒辣的阳光灼烧着大地,这太阳与那日中午掩埋自己父母时候没有什么区别,明亮到达了昏暗的地步。他再度望向那个漆黑的洞口,凝视了几秒。

他走进了洞口,同时,在地上抄起了一块石头。

太阳依旧照射着大地,在太阳未曾照亮的黑暗洞穴里,发生着某些比漆黑的山洞更加黑暗的事情。

埃尔切走在前面,突然间,身后刮来一阵阴风,回过头,埃尔切看见了一双比山洞还要黑暗与深邃的眸子,那眸子里此时正缓缓流出人性的黑暗。

“砰”地一声,埃尔切感受到头部被狠狠地砸了一下,顿时,鲜血缓缓从头上流下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下,一下,一下……

埃尔切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眼睛微弱地睁开,他看见那个人此时将石头扔到一旁,坐在原地,微微地喘着气。

“为什么……”

那人的身影在黑暗之中显得更加朦胧了,埃尔切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他努力地伸出手去,却怎样也无法够到那个人。话语微弱,几乎被远处的浪潮的声音淹没。

那人就这么坐在那里,静静地盯着自己,嘴角挂着瘆人的笑意。

“你还没有死吗?”

那人发出极为奇怪的声音,缓缓站立起来,脚步声宛如死神的钟声,在埃尔切的耳旁不断回荡。

“不要杀我……拉斯特……”

话语传到那人的耳中,却无法拖缓那人的脚步哪怕一步,那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脏上,那无尽的悔恨与恐惧彻底将埃尔切淹没。

“永别了,埃尔切,谢谢你。”

那人用力将石头敲了下来,顿时,一切都结束了。

……

走出山洞时,阳光格外刺眼,拉斯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再度望向那黑洞洞的海蚀洞口,就像是在凝视着人性的深渊。

他站在阳光底下,却再也不敢抬起头,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直视太阳,因为他的心已经被彻底染黑了。

他获得了救赎,也彻底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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