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空洞，伊丽莎白家宅邸，午3点左右
◆
【但是啊，法莉雅……有关我的事情，别想着知道】
妟珣的话语始终徘徊脑海中，法莉雅紧拽着裙摆，独自孤坐在餐桌前，静静的等候着其他人的到来。明明关于遗嘱的宣读是在傍晚时分来着。
数小时前，伊丽莎白家现任家主，法莉雅的父亲离世。消息传遍之后，所有人都围聚到卧室，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父亲的死，对法莉雅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不知是变成纯血妖影，情感受限，还是自己本来就恨他的原因，比起伤感，更多的却是冷静。
法莉雅摘下挂在脖颈上的挂坠，打开盖子，里面装着一张自己与母亲的合照。轻轻抚摸那张陈旧的相片，法莉雅神情黯然。鼻子稍稍有些酸呢。
当年害死你的那个男人死了呦，妈妈……可我的心里好难受，但怎么哭也哭不出来……我现在变得好害怕，需要我思考的事情太多太多，令我无法接受的事实太多太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妈妈，我真的好想你啊。
法莉雅抽了抽鼻子，把它放在胸前，无声的祈祷着，无声的哭诉着，柔弱的身影显得尤为无助。
“我说……你打算祈愿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何时，妟珣悄无声息的来到法莉雅身旁，单手拖着脑袋，斜坐着椅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侧脸，语气慵懒的说道。
“诶？”
像是被妟珣的声音吓到，法莉雅猛然扭过头，正巧撞上迎面贴近的嘴唇。一次毫无防备的接吻，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啊，是接吻太多次的缘故吗，嘴唇的贴合度越来越高了呢。”妟珣若有所思的呢喃道。
“你你你……”
“再试一次吧，”不由分说，妟珣粗暴地摁住法莉雅的肩膀，半强迫地再次与她接吻，“嗯，看来没错。”
啪——
清脆的拍打声，法莉雅面色通红的站起身来，毫不留情地抽了妟珣一巴掌。
“别仗着我对你的爱意，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玩弄我……！”
“心情好点了吗？”妟珣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脸颊，一边握住法莉雅的双手，微笑着轻声问道。
“拜你所赐，糟透了。”
“我知道你在苦恼些什么，所以我才急急忙忙的处理完原罪机关的工作……船上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的。”
“有些事情，你要是不告诉说出来的话，别人永远无法理解……”
“我只是不想让你背负不必要的重担，和我牵扯过深，”妟珣摇摇头，否定掉法莉雅的说法，顺手拧开餐桌上的一瓶红酒，取来两个高脚杯，“陪我喝一杯。”
“你都把我变成纯血妖影了，还说什么不想牵扯过深，就不觉得讽刺么？你以为你是克苏鲁神话中的奈亚拉托提普（Nyarlathotep）吗？”
“奈奈子称不上，毕竟我既不女装，也不忌讳自己的年龄~”
妟珣耸耸肩，法莉雅不再深究，两人笑而不语，随即交杯共饮。
“与生俱来，还是后天形成，你属于哪种？”法莉雅晃动着杯中残余的红酒，随口问道。
“唔，后天吧，我也是最近才毕露锋芒的。”
“也就是说，你并非纯粹的，而是改造类型的喽？”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怎么？失望啦？”妟珣舔了舔嘴角，自顾自的咀嚼着曲奇。
“还好吧，至少我的主人，并非当年那些屠杀人类的血腥怪物。”
“嗯哼~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4点的飞机，时间不早了。”
“最后一个问题，”法莉雅掏出手帕，递给妟珣，“你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你要问的就只有这个？”
妟珣略感惊讶的皱眉，法莉雅点点头，习惯性地伸手替他整理西装。
“还以为你问一些更具建设性的问题呢，比如说我是怎么成为这副样子的……”
“不需要，我关心的是你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
“唔，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希望你以夺得伊丽莎白家全数职权作为交换条件，可以吗？”
法莉雅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同意妟珣的提议。
“那么，等你顺利完成交换条件，我会把所有你想知道的，通过简讯发给你的，”妟珣傲然扬起嘴角，一面朝着门口走去，一面背身挥手，“那就拜托你啦~My princess。”
凝望着妟珣的背影，法莉雅的眼眸中骤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像是接到了某种指令似得，身体和精神为回应主人的诉求，不由自主的运作起来，与妟珣的力量连接愈发清晰，一股接一股的灌透全身。
法莉雅平稳气息，静心接纳着这份源自妟珣的体内力量，本想试着利用自身的感知，去探知其具体的深度时，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宛如铺天的浪潮，劈头盖脸地猛砸而下，顷刻间埋没所有企图窥视深渊谷低端的愚者。
明智的知难而退，法莉雅在预感到的刹那，提前收回感知能力，没由得坐回椅位，捂着额头，疲惫的苦笑道。
“呵呵……不想让人窥见的力量深渊——原来你才是这其中最大的怪物啊……”
◆
数小时后，妟珣同灯影登上返程的飞机。流月因为要处理皇家骑士团的善后，所以得在英国空洞逗留数日，此次回北京空洞，只有灯影和妟珣两个。
至于法莉雅，作为伊丽莎白家的成员，尽管略有抵触，但也不可能说走就走，必须等到所有的事物及葬礼安排妥当，她才能获得自由。目前则以家族财产继承人的身份，被强制要求待在宅邸中，耐心等候律师的到来。
由伊丽莎白家创办，法莉雅一手栽培的皇家骑士团，如今分崩离析，全数落网，反叛原因仍旧不明，那些所谓的骸骨武装也由“世纪”公司的专门负责人员统一回收了，妟珣连碰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汉尼拔的突然出现，恐怕这次的叛乱，老姐难辞其咎，亦或者，是幕后主谋也说不定。
【嘿嘿~当然不怕啊，因为愚弟你呀，是阻止不了我的~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毕竟，姐姐可是在拯救世界呦~】
念到此处，妟珣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姐姐那时爽朗的笑颜。
“别把神明当傻子啊，它们又不是野蛮的野兽，怎么可能看不穿你的小动作呢……笨蛋老姐，你的某些做法只会适得其反，自相矛盾，让我完全搞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妟珣依靠着墙面发呆，自顾自的埋怨道。身旁的灯影一边翻阅着时尚杂志，一边**杯里的果汁，软萌的侧颜，颇为可爱。
客机平缓的飞行，地面的能见度相当高，虽然从舷窗望下看，除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点以外，基本看不清什么脚底城市的风貌。但那一圈圈独立存在的黑门，看的倒是蛮清楚的。
片刻，客机驶离西利克斯空洞上空，开始逐渐攀升，摆脱黑潮笼罩的低空域，穿过云端，一轮皎洁的皓月，映照在单薄的镜片上，显得格外耀眼。
“自然的美丽是浑然天成的，不带任何的瑕疵，而现在想要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像揭开遮画布一般，剥开层层黑暗，才能看清。”
“照你所说，那黑潮岂不是充当了自然的陪衬喽？”灯影目不斜视，一边浏览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太宰治先生所写的《人间失格》，“正因为有黑潮作为衬托品，备受厌恶，所以掩藏其下的东西才能变得如此美丽——黑潮未免太可怜了……”
“嘛~光明的闪耀需要黑暗做陪衬，彼此算是共生的。”妟珣耸耸肩，像是赞同灯影的见解。
“你们人类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说的也是呢……”说着，妟珣再次望向舷窗外的明月，微笑着点点头，“黑潮尚未来临之前，又有谁在意过，今晚的月亮到底圆不圆呢。”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多想想你接下来的打算，根据我的逻辑推算，诱导程流月组长堕落，使赫蕾米娅趁虚而入的想法，成功率并不可观。”
“所以呢？”妟珣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其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首先，我们无法控制堕化速度，其次，一旦失误，我们没有足够强劲的实力，来阻止程流月的暴走，且他的等级是S级，堕落之后的影兽，很可能会达到SS级的程度……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赫蕾米娅和程流月双方，都会因此魂飞魄散。”
“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把事情告诉妟轩颖姐姐，请她协助。”灯影虽然专心致志的读着刊物，但那份坚定的语气，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告诉姐姐？那等于把自己往屠宰场送。”
妟珣的嗤之以鼻，似乎惹恼了灯影，合上书本，面无表情地盯着妟珣。
“妟轩颖姐姐是理论上，唯一合理且合适的人选，只能请求她的协助……”
“你在撒谎哦，灯影，”妟珣冷冷的说道，打断了灯影的话，“你对你的契约者撒谎了，而且是第三次。”
妟珣阴沉着脸，习惯性地推了推镜框，镜片反射着高光，严肃的神情令灯影心生畏惧，没由得缩了缩脖子。
“我不是很懂你说的话……”
“第一次，你和老姐根本没回老家，妟家的长辈们基本都居住在都市公寓中，怎么可能有很多鸟和树;第二次，绝对领域基本上是属于自助防卫，拥有抵御精神攻击的效果，且以你的探查能力，不可能觉察不到我被施加了梦境，但你却第一时间替我解除，说明你事先就知道;第三次，与姐姐并齐存在的月影，同样可以做到，而你只字未提。”
灯影低垂着头，自顾自的嘟囔着，既不承认，也不否定妟珣的说法。
“想完全进化成人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灯影。”
出乎意料的，妟珣没有过多的责备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银发，宠溺的笑着。
“撒，老实说吧，你和老姐没有去老家，到底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因不擅长说谎，灯影的眼神飘忽不定，紧张地拽着衣裙，反复揉搓。
“真的假的？拥有宿主的影子可不能对主人撒谎呦~”
“我……不知道……”
灯影咬着唇瓣，像是在忍耐，很痛苦，也很难受。妟珣见状，无可奈何的叹了了口气。反正大致去什么地方，自己想里自然有底，只是想再确定一下，没想到竟然这么难啊。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这种事情无关紧要，我不强求你，”妟珣十分随意地摆摆手，灯影如释重负的叹息着，“但我有一件事，要求你去做。”
“什么事情……”
“我需要你告诉我老姐在那段时期，你所知道的，全部行程和安排。”
“你想知道这些干嘛？”灯影疑惑的皱起眉头。
“当然是弄清楚，老姐究竟是哪根筋搭错啦！谁会一边号召机关专员对抗组织，一边调遣组织成员反抗机关，纯粹脑袋有病。”
“嗯……我能告诉你的也只局限于这方面哦……”
“足够了。”
“那么……”灯影面带狐疑地凑近妟珣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事情就是这样，满意了吧。”
“原来如此。”
听完灯影说的话，妟珣本想陷入了长久的沉思，把所有杂乱的线索重新理清楚，然而，一封突如其来的，来自慕瑶的简讯传到了妟珣的手机里。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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