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宫廷贵族们从来不供奉他们的神邸么？”曼德斯左手转动着红木方向盘，右手夹着长卷雪茄。
“因为神邸只是用来安抚平明百姓的政治手段。”苏浩晨死劲扇动着车内的空气，雪茄的香味实在是太浓了。“咳咳，教授，你抽的是什么烟啊？味道太浓了。”
“不对。”曼德斯抖了抖雪茄，丢进了车门上的烟灰桶内。
“神是真实存在的。”
“你匆匆忙忙打断开学典礼把我掳走，就是为了和我说你的歪门邪道？”苏浩晨捏住鼻子。“车内的空调开一下吧，我快要窒息了。”
“簌簌簌”空调的叶片上下扇动，车内的烟味渐渐被一股花香所替代。
“如果依照你的观点，神存在的话，为什么大部分依旧多灾多难？”苏浩晨本想回避这个话题，但他觉得自己的观点非要表达不可，毕竟他可是无神论者。
“神只会选择那些弱者，对于大部分人，神只会撒手不管。”曼德斯平静地说。
“那神也太自私了，他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仁慈吗？”
“你没听说过救世主么，难道神挑选你是为了让你每天吃上大鱼大肉？”曼德斯偏过头，一丝微妙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你是在哪里听说的…”苏浩晨稍微有些吃惊，没想到曼德斯竟对神的存在如此执着。
“伊卡苏斯圣典。”
“我的天…”苏浩晨敲了敲脑袋。“我还以为只有传教士会研究那本书。”
“咚。”车子突然骤停，他一脑袋撞到驾驶靠背上。“疼疼疼…我的头，教授你刹车就不能提前说…”
“传教士？你怎么知道我是传教士？”曼德斯回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
“你还真是啊…”苏浩晨抱着头。“你想告诉我你只是个神棍么，说好的原子研究呢？”
“原子研究是在我年轻的时候搞的，但后来我就不再观测了。”曼德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古老的胶片。在上面，一个年轻的科学家笑容满面地看着镜头，背后的展示框上摆满了奖杯和勋章，看来那是曼德斯年轻时登峰造极的时候。
“你一直都不剃胡络…看来你以前并不受女孩待见啊。”
“胡说，当年邀请我去约会的女孩可以从这排到莱顿去。只是我忙于研究…”曼德斯孩子般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噗呲，所以你就从一个科学家沦落成了神棍？”苏浩晨不由笑出了声。
“你马上就知道了！”
“不是说去原子大楼么？怎么还不开车。”
“我们已经到了。”曼德斯按下方向盘上的屏触，车窗缓缓上升。“还是熟悉的味道。”
苏浩晨看了看周围，这里是一片空旷的混泥土废墟，生锈的废铁钢筋与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这里不过是拆卸已久的烂尾楼，哪里有什么研究大楼。这老神棍是不是疯了，他感觉自己稍微有点火大。
“教授…开玩笑可别太过分了，不然伊卡苏斯也救不了你。”
“这里就是原子大楼。”曼德斯敲了敲车窗。“不过现在只是一片废墟。”
“今天真是糟透了。”苏浩晨感觉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不仅成为了全校公敌，还惹毛了学生会。
“我要走了，你自己缅怀吧。”
“lkaross shelter”曼德斯握着方向盘，大喊。
苏浩晨吃惊地看着他，这是要进行什么邪教仪式？“我…我不是你们伊卡苏斯教的，让我先下车…”
“facial check”木质方向盘发出闷沉的声音，苏浩晨被吓了一跳。“ID识别成功，源代码UPDATE meta_copyright SET status，代号redeemer”
曼德斯回过头看着他，脸上像铸了层生铁，严肃无比。“苏浩晨，接下来你将看到的一切都必须严格对外保密，电子协议入学时就已经签署了。”
苏浩晨咽了一口唾液。“你说什么…一片废墟有什么好保密的？”
“这里的确是一片废墟，你没有看错。”
“那怎么？”
“系好安全带。”曼德斯大声说。“准备下潜。”
“砰咚砰咚！”车内忽然一阵摇晃。
“下潜什么？这是地震了吗！”苏浩晨死死地握着车顶的握把，车身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他感觉世界正在往上涨，不对，是他们正在往下沉！
头顶的亮光越来越弱，除了车内还亮着暗黄色的暖灯，车窗外变得一片漆黑，他们掉入了深渊中。
“曼德斯！”苏浩晨吓得大叫。“我们陷下去了！”
苏浩晨抓着车把不敢放手，车还在往下坠！
“冷静，这只是电梯而已。”曼德斯从容地从储物柜中取出一张复古的唱片。“你需要来一首樱雪小曲，它可以让你放轻松一些。”
曼德斯点开唱片机，轻柔的纯音乐在车箱内回荡，冰冷的气氛瞬间变得轻快起来。
“竟然把大楼建在下面，你们一定是疯了。”苏浩晨说。
“哼…哼哼…”曼德斯没有理会他，竟然自己哼起了调来。
“十八世纪末，一位异国的诗人来到伊卡雪山，当他看到这漫山遍野的紫檀树时，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写下了这首小曲。”曼德斯的面容上写满了感慨。
车窗外的风声呼滋不停，车身渐渐变得平缓，苏浩晨倒挂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不是我和黛西在街头听过的小调么？”他说。
“不不不，这是钢琴版的，我受不了马尾弓的摩擦声，感觉像是在锯床腿。”
“我们还要下降多深？”苏浩晨问。
曼德斯伸出四个指头。
“四百米么？”
“不，是四千米，大概还要两分钟。”
“四…四千米？”苏浩晨的左眼皮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要把大楼建在这么深的地下？”
“这里是蓝晶矿脉的所在地，同时屏蔽了宇宙射线的影响，可谓是原子研究的不二之选，”曼德斯看了看腕表。
“我们快到了。”
苏浩晨的脸紧紧地贴着车窗。漆黑的隧道中，一道亮光从夹缝中隐隐传来。眨眼不及，玻璃窗外突然变得明亮一片。他不敢相信，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而他们正处于这个巨大长方形容器的瓶口。
苏浩晨的双眼像青蛙般一般地鼓着。“这…些是什么？”他看见了入学以来最难以置信的事。
他不敢相信，地面上，一架架装甲坦克大小的金属怪物竟被装上了腿脚，健步如飞地行走地面。
“那是步兵机甲，由原能驱动的。”曼德斯说。
“步兵机甲？长得很像‘废铁’。”
“它们的原型就是被我们捕获的‘废铁’。”
他正看得出奇，一架无人机突然从远处朝他冲来，吓得他的屁股直往后窜。无人机正要撞上玻璃的瞬间，直冲而上，朝他的头顶飞了过去。苏浩晨余惊未退，紧接着一大群无人机朝他飞来，密密麻麻的黑影在车窗前一闪而过。它们跟随着主机的轨迹扶摇而上，摇曳在实验中，像一群雨后的蜻蜓。
电梯在垂直隧道的底部停了下来，曼德斯按了按喇叭，启动汽车，慢慢驶进了实验室。
“教授，可以开近一些么？”苏浩晨兴奋极了，能驾驶在这些钢铁怪物上简直帅如电影。
“当然。”
“但这些都不过是第一批生产出的实验品，各方面数据都在测试中。”
车辆驾近一台正在装卸着的机甲，苏浩晨这才看清，这些武装铠甲原来这么庞大，他用手比划着。“八米，不，应该有十米。”
“你们是怎么造出来的？”苏浩晨问。
“人类和人工智能最大的区别，你觉得是什么？”曼德斯眯着眼，反问道。
“智慧？”
“不对。”曼德斯点燃了手中的卷烟，插在嘴中。
他吐出一口白烟。“人类的大脑有860亿个神经元，智能人虽然不能完全模仿，但它们的学习能力非常强，没日没夜都在不间断的自我改进。”
“噗滋…”机甲下的机械臂突然喷射出防火泡沫，电子广播在上空中回荡。
苏浩晨摇摇头。
“…人类有不同的大脑，并且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大多数智能人，共享一个大脑。”曼德斯脚踩油门，汽车在机甲队伍旁行驶着。
苏浩晨摇了摇头。“你不是研究神论么，怎么突然开始夸夸其谈了？”
“没有自然选择，它们就永远不可能取代人类。”曼德斯悠闲地转着方向盘，车厢内循环播放着樱雪小曲，可见他对这首歌是绝对的情有独钟。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也很想见你。”
“谁？”苏浩晨问。
“恩里克博士，他是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苏浩晨的目光向上移动，他的面前，是一个宽宏的透明圆柱，它直立在实验室的中央。数名白褂长衣的研究人员站在圆柱的顶部，他们正捕捉着这个方形容器每分每刻的变化。
“这才是名至实归的原子大楼吧…”苏浩晨感叹道。
车窗渐开，一个士兵向他们挥手。
“早上好，曼德斯教授。”士兵朝他们走来。
“改进后的机甲操纵状况如何？”曼德斯问。
士兵摇了摇头。“原子发动机的负荷远远超过了预期值，运行不了多久就会严重发热，今天早上有一台已经自燃了。”
“发动机的功率明明已经足够了。”曼德斯捋了捋下巴的胡络。
“教授，您身旁这位是？”
“哦，他是苏浩晨，原三十区集团军军士长，不过现在是这里的学生。”
“你好。”苏浩晨向他挥手。
“原来是西线的部队。”士兵站得笔直，朝他敬了个军礼。“值得敬佩。”
“您过奖了。”
“我们可以进去了么？”曼德斯问。
“是，请进。”
货运电梯慢慢敞开，古董车轻而易举地钻了进去。
“恩里克博士，该不会是个和你一样的老神棍吧…”苏浩晨划动着发信器，上面显示这里信号值为零。
“不，他选择了和我截然不同的道路。”电梯的层数在前风玻璃上闪烁，曼德斯的眼皮也跟着微微跳动。
“原子研究的尽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但恩里克却想要触碰它的边缘…”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苏浩晨半眯着眼看着他。
“叮”电梯在顶层停了下来，曼德斯把车停在了一旁。
“这里是实验室的控制中心。”曼德斯说。
苏浩晨回顾四周，密密麻麻的计算仪器灯光闪烁，徐徐转动的风扇声从天花板上传来。
“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苏浩晨行走在大理石地板上，他的靴子哒哒作响。
“这里是大楼的顶层，是整个实验室乃至整个学院的控制中心，只有我和恩里克拥有这里的授权权限。”
“那还真是凄凉。”苏浩晨冷得缩手缩脚。
“您好苏浩晨，欢迎来到‘树根’终端。”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谁在叫我？苏浩晨回过头，他顿时毛骨悚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鬼啊你…”他被吓得差点跳起来。“你是谁？”
“你是谁”少女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我不是让你复述我的话！”苏浩晨惊讶地看着她，这个女孩是不是有交流障碍？
“您在向我提问么？”女孩指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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