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花给卡伦罗森抹上厚厚的白色,天空变得灰蒙蒙一片,气候的急剧变化让人难以适应。
急速的脚步慢慢停下,惊愕的眼神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僵硬的身体刷的倒在雪地里,身体上的温度一点点被飘落的雪花带走,感到寒冷的她下意识摸着手臂,视线却无法从湖面移开。
还没到一天的时间湖面又再度被冻结,情况比起之前更为严重,重新凝结的冰柱占据更大的面积,湖里的水完全失去了流动性。
随后赶到的众人也对这番景象大为震惊,片刻之间谁也没说出一句话,精灵翠琳轻轻落到格尔薇克的肩上,涌出的温热泪花刷过她小巧的身躯。
“怎么会这样?”
“冰柱不是破坏掉了吗?”
“我……”
看着失落的格尔薇克,尼达烦躁地轻轻的哼着声,原本要恨恨地说出的话语又吞进肚子里。
“快想办法!”
“我可不想变成冰柱!”
有什么办法?格尔薇克擦干泪水走到湖边,微微吹起一阵气流,转眼间金黄色的枪长被握在她手里,全力投过去的投出的长枪击中冰柱,长枪随即返回到她的手中,天空下着晶莹的雨露。
冰柱碎落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缺口,四周的冰还没有融化的迹象,洞口又慢慢被再度凝结的冰覆盖,再次生长的冰柱比起刚才更巨大。
格尔薇克握着长枪的手有些发抖。
“什么?”
“不可以这样!”
“樱她……”
啊!她崩溃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一次又一次投出的长枪击碎重复凝结的冰柱。
“给我消失!”
情绪失控的她跨进光滑的湖面,提起长枪不停刺进冰块里,湖的内部产生出强烈的震感,冰块冲破光滑的表面生长出各种怪异姿态,一个下冰块长出长长的手臂,前端的利爪以极快的速度捏紧格尔薇克的颈部,巨大的力量把她整个人摔出去。
“小姐!”
急忙赶过去的泰伦斯扶起格尔薇克,她身上不少地方摔得红肿。
“伤着了吗?”
“没事,我能站起来。”
湖中的变化没有消停,湖面上的冰块变化出与人相差不远的外形,唯独缺少了五官——活像是巨人的微缩版。
数量不断增多的冰人走出湖面朝戴纳他们发起了攻击。
清脆的敲击声随即响起,短剑挡下了冒着气雾的手臂,另一只挥动着拳头朝戴纳的头部攻击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掏出的匕首接下了对方的拳头,紧接着给小冰人一脚重重的回击,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精灵翠琳吓得到处乱飞,最后只得躲进尼达那乱蓬蓬的头发里。
“别!”
“你不能找别的地方躲起来吗?”
“胆子这么小,干脆把承继者资格让出来!”
一只冰人慢慢接近尼达,扛在肩上的斧头在短小的手臂间来回挥动,动作没有慌乱也没有迟疑,没等对方的攻击抵达尼达已经给予了狠狠的一击,冰人的手臂随即断落。
数只冰人正逼近泰伦斯的背后,他把格尔薇克安顿在树下随即转过身去,接住了往下击落的重拳,冰人身上的极寒让与之触及的皮肤产生刺痛,深感无法长时间直接对抗的泰伦斯一个翻身,再横扫一脚把冰人绊倒在地。
另一只冰人的攻击紧接而来,没有完全躲开的泰伦斯被坚固的拳头击中手臂,衣服上相应的位置生长出了零碎冰块,泰伦斯只好扯破衣服。
空中旋转的一道光亮直**被雪白掩埋的林地里,靠近湖的那边响起了戴纳的声音。
“拿起它!”
没等大脑做出思考,泰伦斯一把抽起插在地里的短剑,狠狠地斩落在冰人不断生长的躯体上。
忍着疼痛一路赶过来的清涵已是动弹不得,魔力无法于手上形成对抗敌人的武器,一只寒冷的巨手捉住她的头部一下接一下撞击到树上,滑落在雪地里的她用半合着的视线看着那只冲自己挥动的拳头。
“清涵!”
又一个巨大的声音,发生碰撞的双方是冰人的拳头与金色的长枪,格尔薇克抵住了往清涵身上击落的拳头。
冰人巨大的力气并不是格尔薇克所能招架住,她被对方连人带抢提了起来摔倒地上,毫不理会格尔薇克的冰人继续它那机械般的攻击。
撑起上半身的格尔薇克满头汗水,紧握在手中的长枪那金色光芒一点点消去,银色的枪头对准了冰人快速冲刺,巨大的拳头一把捉住枪柄,霎间被折断金色的光芒隐没在茫茫白色之中。
是被激怒?还是别的原因,本应没有人类那种灵巧思考力的冰人往格尔薇克那边冲过去,没有应对手段的她害怕得无法走动。
飘落着雪花的空中刮起一阵急速的风,黑色的羽翼轻刷过冰人的头顶,尖锐的勾型嘴巴往冰人的手上啄落不少碎片。
“胡乱使用魔力身体会吃不消的,小姑娘。”
“接住!”
一支浅枣色的长枪从松开的爪子里落到格尔薇克身旁,她立即双手架起长枪全力抵住了冰人的攻击,抽回的枪头快速刺往冰人的手臂,逐一碎落的冰块随即生长回原样。
乌鸦胡基与天狼弗利基也加入对抗冰人的混战中,战况僵持不下。
“情况不利,赶紧撤离吧。”
“这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刷过戴纳头顶的胡基爪破了一个冰人的头部。
“这些家伙和以前一样那么讨厌~!”
有力的爪子把按在地上的冰人砸得粉碎,弗利基露出厌恶的神情。
还没站稳的清涵被另一只冰人捉住往高空提起,在十米开外的格尔薇克举起长枪奋力刺穿正与自己交战的冰人,顾不上什么仪态的她用身体撞开冰人,急忙飞奔到清涵那边,长枪的枪头扎进提起清涵的手臂,碎片散落的同时格尔薇克被另一只手捏紧颈部,缓不过气的她胡乱用长枪刺入冰人的身体。
一声利落的响声斩断了一只冰人的脚,趁着对方失去行动力,泰伦斯往格尔薇克那边跑过去,从袭击她的冰人背后狠狠地刺穿其胸膛,将冰人一分为二,随即拉起格尔薇克往后退。
“放开我!”
“我要把它们……”
捉住格尔薇克的手没有放开,她被泰伦斯使劲往后拖。
在前方拖住敌方脚步的戴纳扭过头,投向格尔薇克身上的眼神带着担忧。
“我来牵制住,你们先走!”
戴纳扶起倒下的清涵翻上弗利基的背上,自己则与尼达走在最后牵制住冰人的攻击,他们一路往矮人的小房子那边后退。
拥挤的房子内,温暖的柴火没有驱走他们内心的疲累,清涵躺在树叶铺成的床上昏睡,其他人则是各自占据房子的一个角落,依旧的沉默让人觉得时间停止了流动。
房子的门被推开了,一对通透的翅膀落在柴火堆旁边,精灵伊米密不耐烦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
“情况得到控制了,虽说不上是把敌人击退,至少那些冷冰冰的奇怪家伙是不见踪影了。”
“虚灵者的实力就只有这种程度?”
“恐怕连一个精灵也打败不了。”
“你就那么喜欢和这种无用的人做同伴?真是丢尽了我们精灵的颜面!”
翠琳被伊米密盯着得直发抖。
“森林精灵王的代理者尼琳让你们立即离开这里!”
格尔薇克无言以对,拿起浅枣色的长枪,低着头走到门口边上,提起放在那里的水桶。
“我去打点水回来……”
泰伦斯正要从她手中抢过水桶,却被格尔薇克轻轻婉拒,抬起的脸上冲着泰伦斯挤出笑容。
“我不要紧。”
“有翠琳陪我去呢。”
“要是那些冰人攻击过来,我会用这个狠狠地给它们回击!”
翠琳趴在格尔薇克的头顶,为了不让泰伦斯过于担心,她故意边走边轻轻哼着的愉快的旋律。
穿过一棵棵树木,翠琳不安地跟在格尔薇克身后,她们走了很久的路,一路上格尔薇克都低着头直径往一个方向走去。
追上格尔薇克的翠琳坐在她的肩膀上。
“不是去打水吗?”
“恩!”
“不是这个方向啊,你走错......”
“没走错。”
她说出的话语里感觉不出温度,翠琳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
格尔薇克突然停下来,来回看了看四周,又往右边的方向走去,回过神来的翠琳不断拉扯着她的发丝。
“那边是……”
“不可以过去!”
打斗的痕迹还没完全被雪花盖住,安静得不像是发生过什么,她放下水桶和长枪走到湖边,把翠琳托在手里放到地面上,合上了她金黑色的眼瞳。
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与自己有着相同摸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对方那鲜红的长发。
那个人微微的笑着,缓缓走到格尔薇克身旁,那个人拉起了格尔薇克的手随即消失不见。
翠琳焦急地拉扯着格尔薇克的衣裙,抬起头来担忧地看着,那双小小的手不由得松开了,翠琳的眼里映照出一片鲜红色。
张开金黑色的眼瞳,眼神与之前有了变化,发丝褪变成鲜红色,在格尔薇克的脚下燃起红色的焰火,一圈一圈扩散开去,雪花霎间蒸发不见,草木噼叭地燃烧。
血红的火海扑向翠琳身上,吓得她躲进格尔薇克红色的头发里,从侧面看过去,翠琳发现了金黑色瞳孔里透着捉摸不住的寒意,仿佛从她的身体上也能感觉到这股寒意,翠琳害怕得不敢再靠近格尔薇克。
停在半空的翠琳眼睁睁地看着不断往树林及湖面蔓延的焰火,泪水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寒冰与烈焰之间的碰撞产生不少的雾气,往上腾升使得天空的视野更模糊,格尔薇克那冷冰冰的脸颊上勾起了微微的笑意。
“你这是在干什么?!”
后方突然冒出的一道力拉住格尔薇克的手臂,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那一霎间,戴纳感到内心一阵疼痛。
“你不是她!”
“那又怎么样?”
“你到底是谁?”
“这么想知道?”
“赶快离开她的身体!”
“离开?哈哈哈,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
“这不是正好吗?我可以接直把这个身体献给你。”
鬼魅的笑容绽放在红发的格尔薇克脸上,她把身体直接靠在戴纳身上,双薄薄的唇靠轻轻触碰在他的耳边,伸出的舌尖挑逗性地舔着。
痛楚在戴纳的内心一点点加重,他将格尔薇克紧紧拥入怀里。
“我知道你能听到的。”
“你又想阻止我?”
“薇儿,清醒过来!”
“愚昧的人类啊,这是她的意愿,你何必要阻止!”
“什么意愿?她不会希望这片森林都被烧毁的!”
“区区一个森林能救回她想要救的人,这是必需的代价!”
“一个森林?这里可是承载着无数的生命的土地,是他们栖息的土地!”
“我可不管这些!”
红发的格尔薇克一把推开了戴纳,举起的手向空中轻轻一挥,环绕在手臂上的焰火向四周并发。
翠琳不停地拉扯那红色的发丝,止不住的嘶哑声从喉咙里发出。
啪!
快速闪过一道黑影,红发的格尔薇克身体失去平衡往后退了几步,下垂的发丝没能藏住脸颊上那道红印,金黑色的眼瞳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你真的希望这种的事情发什么!?”
宝蓝色的眼瞳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忧伤。
格尔薇克失魂落魄倒在雪地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发丝里的红色慢慢褪去,变得柔和的金黑色眼瞳看着扯着发丝的翠琳。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托起翠琳的格尔薇克不停说着,她们脸上落下的泪水交错融汇在一起。
树上积满厚厚的雪,空中飘落的雪花延绵不断。
朦胧中一个小身影正往湖边跑去,停住脚步的她不停地辨认着四周的景物,找到方向后往右边奔去。
不少树木倒在雪地里,有些被连根拔起,有些则是被折成几段;冰块以各种奇怪的形状或是立在雪地里,或是攀附在树木上。
“太过分了。”
“是什么人做这样的事情。”
梦娜抽出插在腰间的小短剑往冰块上刺过去。
一门心思对付面前冰块的梦娜全然没注意到附近的变化,在离她不远处的冰块生出手与脚,还有那没有五官的头部,肖然无声地向梦娜身上挥下有力的拳头。
“小心!”
还没搞清声音来自那个方向,一个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冰人的拳头,利落的双剑斩断了冰人的手臂,这样的一幕吓得梦娜整个身体软倒在地。
“小孩子?”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名男子转过身去指挥着从远处汇集过的同伴。
“哈伦阁下下达了撤离指令。”
“监察人员退离至第一防卫线,其余的人返回总部……”
交代的事情还没说完,握在那名男子手里的双剑斩向身后重新长出手臂的冰人,冒出的冰人数量越来越多,其他人纷纷加入战斗。
在一旁看着的梦娜被一股巨大的震动惊醒,抬起的的视线看到一个庞然大物缓缓走了过来。
与雪花一样的色彩让人难以在风雪中辨认出是什么物体,直到那个物体走到跟前,梦娜才把他摸样看清楚。
那个庞然大物踢出一脚,翻起的雪压在那几名男子身上使得他们动弹不了,提起巨大脚掌踩在那些男子身上,溅起的血红洒到梦娜的脸上,灼热在胃里剧烈翻滚,难以抵挡的恶心感使她捂住嘴巴不断呕吐。
“不要。”
“为什么要把他们……”
“你这个怪物!”
听到叫喊声,那个巨大的物体停止了对尸体的辗压,弯着粗粗的腰部盯着梦娜,脸上那无瞳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恶意,张开的嘴巴突然哈哈大笑,吐出的气雾刺痛着梦娜的皮肤。
“怪物?”
“我们巨人是比人类更高贵的存在,让我给你见识见识吧。”
巨大手掌往梦娜身上压过去,她连一声叫喊也来不及。
水满满的装在水桶里,她刚走进房子手里的水桶就被泰伦斯接过了去,他注意了到格尔薇克脸上那道红印。
“你的脸……”
“什么也没有啊……”
“发生什么事了?”
“真的没事啦,那是我不小心撞到树上才弄成这样。”
泰伦斯把追问的目光转到戴纳身上,对方只是松松了肩膀慢悠悠地走了进去,
两人脸上的表情让格尔薇克更为慌乱,她捂住脸上那道红印急忙往柴火堆那边跑去,不小心碰上正躺着睡觉的清涵。
“吵醒你了?”
“唔……冒冒失失的,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啦!”
格尔薇克脸上霎间转变的表情不由得让清涵发笑,她托着下巴兴趣勃勃地看着,目光落在那个银色吊坠时不由得皱起眉来。
“那个指环……”
“诶?”
“可以借我看看吗?”
“恩……”
吊坠的外盖被打开了,格尔薇克偷偷地看了看戴纳,他那毫不在意的的脸让她莫名生气,把指环直接塞进清涵的手里。
在接过指环的同时,痛苦的表情再次浮在清涵的脸上,这让格尔薇克担忧起来。
“没事吧?”
“又不舒服了?”
清涵摇着头把指环握得更紧,淡淡的光亮穿过指缝往外散播,透明得近乎看不清的羽毛飘落到地上。
终于能见到你了。
我的半身。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小小的房子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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