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9月20日 星期二
那智障万佰壹今天本应该和我一起早值日，提前20分钟入校才对，又迟到没来，好在30人所在的教室工作量不大，扫扫地，擦擦黑板完事。
真应该教训一下那懒惰的家伙。
入校时间，智障佰壹完全把今天要早值日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一句托词都没有，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我前面。
“啊！明良！我有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要告诉你。”还没等我抱怨，佰壹率先张口。
这种情况，一般听坏事情，抱着最坏的打算，就不会有多坏。
“坏的。”
“我不小心把你所在的班级告诉别人了。”
“这有什么坏的？好事呢？”
“好事是，那个人是你表白的不良女。”
“什么！”
“明良，你的表情有点吓人啊，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她回心转意喜欢上你呢。”
“……”
“那不良女在校门口一直问人，在手机上还有你的在食堂低头吃饭的照片，要不是我和你关系这么好，我也不太可能认出你呢。”
“呵呵！”
“明良啊，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是朋友吧？”
“是我误会你了呢。”
“啊？你误会什么？”
我把左手放在佰壹的肩膀上，抓住他。
“你踏马就是货真价实的智障！”右直拳打在佰壹胸口上，“给我壹佰万我也不会原谅你！”
“呃……啊……哦……”摆出夸张的挣扎姿势后，佰壹倒在地上。
“佰壹死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感觉做了一件大好事。”
“去尼玛的好事，你别给自己独白好吗，即将死的是我！”
“司明良，有人找你。”门口的同学在叫我。
我浑身上下毫不掩饰地颤抖，不良女就站在教室门口，死死地盯住我。
“佰壹，快帮帮我，她是来教训我的，根本不是什么表白。”我用尽量小的声音低声地说着。
“佰壹死了，毫无办法，就算是他还活着的话，也有无法对女生出手的原则，因为就算是出手，也打不过。”
“你赶紧去死吧！你今天早值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这家伙毫无用处！”
不良女看我毫无动作，直接进入教室，跨过佰壹，走到我面前。
她并不高兴，显得有些羞涩，带着紧张感。
是因为要在其他班级里修理别人而感到紧张吗？我可不要被修理，如果你只是想发泄，可以优先修理地上那个智障。
不良女欲言又止，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在这个班级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和不良女，除了那个趴在地上装死的万佰壹。
毕竟，不良女也是个可爱的美少女，他们都在屏气凝神的看着要发生什么。
会被打吧？肯定会被打。周围透露出这种气氛。
时间足足沉默了一分钟。
一直在犹豫的不良女，忽然伸手，我下意识地向后躲去，但由于坐在椅子上，我毫无退路。
被她抓住胸口的衣服，硬生生的向外拖去。
好大的力气，完全不敢说一句话，只能顺从她的力量，被她拉出去。
“啊！”惨叫的是佰壹。
离开时我不忘在他身上踩一脚。
法克鱿！都是你的错！
这真是杀人的好地方，空无一人，社团活动教室的楼道拐角，就连监控都看不到这里。
但这气氛并不适合现在的情况，一个羞涩的少女，对我说出了‘我喜欢你’。
这句话的主人是气势汹汹拉我到这里的不良女。
她就站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位置，而我背对着墙，无路可逃。
她娇羞的双眼睛漂泊不定，等着我的回复。
再笨的人都能理解这种情况，何况我也不是动漫作品中普遍的迟钝系男主角，不是玩笑，也不是试探，看得出来是不良女的真心话。
虽然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被人表白还是第一次，我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我不知道，应该高兴吗？感动吗？突然就被表白，一点实感都没有。
不良女扭扭捏捏的时不时发出‘唔’‘嗯’的声音，等着我的回答，太可爱了，真不敢相信她那瘦弱的身躯，她居然能够把我拎起来完成过肩摔。
“我不能和你交往！对不起！”
不良女瞪大了双眼，显得十分失落。
“唔。”她低下了头，捏着自己的手，“为……为什么？”
“因为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有时间去谈恋爱，都是需要考大学的吧，不好好学习怎么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话我想你也听过，所以我也是为了自己以后不后悔，现在努力学习。我可是下决心的，不是什么小风小浪就能打翻，谈恋爱这种事情完全没有考虑过，你早点放弃比较好，当然我也不会把我的想法强加给你，但请不要打扰到我努力学习的决心，早点放弃，对你我都比较好……”
“我……我不会耽误你学习，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良女的声音怎么变成了哀求啊？
“说不耽误就真的不会耽误吗？你现在就一直霸占着我的时间，就算你说喜欢我，我也无法回应你，作为学生就要以学习为……嗷！”
腹部遭遇拳击，力道要比佰壹打的那次强得多的多，如果没有墙支撑着，我可能在地上趴着了。
“我说不会！”她虽然少许有些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害羞。
话痨作战失败了，本打算让他在我的唠叨的攻击下，对我产生厌烦感，看样子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一定要让我成为她的男朋友？
“那也不行！啊！”
咚！又是一拳。
遭不住了啊，还是同一个地方，完全就是照着第一拳的位置打的。
她有治疗话痨的绝佳办法，现在我完全不敢说话了。
“考虑一下……”请求的语气。
考虑个屁啊，这是让人考虑的方法吗？简直就是最后通牒！
为了她好，为了我也好，就算你真喜欢我也不行，恋爱是双方面的，我必须完全回绝她，哪怕被打。
“我不喜欢暴力女！”说出这句话后，我急忙护住我的腹部。
“诶？诶！对……对不起，习惯了……平常，平常不会这样。”
你是打了多少人才会习惯的啊？都习惯了还不是平常吗？
“就是这样，总之我不喜欢你。”
听到我这么说后，她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泪光，搞得我好像欺负她了一样。
不良女再也没有把眼睛和我对上。
她带着即将崩溃的颤音说道：“我真的喜欢你，很喜欢你，拜托你再考虑一下，现在不用回答我……”
“我拒绝……啊！”刚刚放松警惕的我腹部又遭到了重创，“你真够了，为什么只打一个地方啊！”
“考虑下……”
不答应她，是会继续被打的吧，我已经怕了。
“好，我会考虑的，下辈子告诉你……不不不，考上大学后怎么样？冷静点，我开玩笑的，别拳头攥的那么紧啊，明年吧？我错了！哇！！！”
只看到她抓住我的衣领，背过身去，我就躺在了地上。
我的屁股！我的腰！
“今天下午放学，我等你。”
“我说明良，你怎么了？今天你一天都不怎么有精神，都放学啦，社团都结束了，不回家吗？”
“已经……不能回去了。”
“咋了啊？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要不是我书包忘记拿，我还真不知道你还在教室。”
“你能救救我吗？”
“别哭啊，说来听听。”
“我被人表白了。”
“晒个屁啊！真应该烧死你！”
“不是那样的！佰壹！喂！不要走啊！我还没说完！万佰壹！！”
再拖下去就要静校了，教学楼的人越来越少。
无论拖多久也不会有结果，到头来还是要正面应对，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我，但我无法接受，毕竟恋爱是双方面的，就算长得再可爱，也不能硬着头皮上，到现在为止我对她没感觉，没有考虑的必要，也没有犹豫的必要。
她除了暴力就是暴力，我完全被暴力压制，但是面对这种事情，我也不能怂下去，无论如何都要下决心拒绝掉，让她放弃，哪怕再被暴揍一顿，实在不行就和上次的方法一样，大叫着把教师吸引过来脱身，让他们去劝。
鼓起勇气，我走出教室。
那不良女就在出校门的必经之路上，周围没什么人，现在的时间也不太可能有人。
看到不良女我停了下来。
想到早上的过肩摔，我很怕，原地站在那里，而她看到我之后就走过来，到达大概一步左右的距离，也是能够一脚把我踹飞的距离。
看她的神情很失落，她看到我的表情也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话。
必须回答她，哪怕被揍，我双手护住自己的腹部。
“我拒……”
“不要说！”不良女低下了头，在我话没说完前抢先说出口。
就算你说不要……
刚想这么说，不良女的头顶在了我的胸前，一股清香飘上来，是她头发的清香，
她米黄色长发很漂亮，好想摸一摸。
不明白什么情况的我，感受到一滴滴水珠，打在我护住腹部的手上，
她在哭，却没有声音，肩膀微微的颤抖着。
她用着尽可能的掩盖住哭腔的声音告诉我：“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郦丽……”
思绪如排山倒海般的涌来。
当然根本没有那么夸张，但我确实回忆起，有些面熟的不良女，我可能在以前就认识。
但与忆不同的是，郦丽以前没有暴力倾向，头发也是黑的，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人，根本没办法代入。
“我还记得你。”她的头没有离开我的胸膛，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小时候我被欺负，是你站出来，帮助我，还教我很多东西，也经常陪在我身边……”
啊啊啊，全都记起来了啊，这种赢在起跑线上的事情，我确实做过，但是她美化的太多了，我甚至有些惭愧。
那是大概七八年前的事情，我并不是出于什么正义感、同情感，而帮助的她，是因为她被欺负的次数太多，实在是看不下去，甚至有些厌烦感，才站出来。
那时候还在部队家属院，在那个独生子的年代，个个家的孩子都是个小少爷，自然胆子就大，好欺负人，男孩子也比女孩子多，也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男孩子和男孩子一起玩，和女孩一起就会被排斥，数量居多的男孩们组成队伍，刷起欺负女孩子的副本。
但是女孩们也会反击，会哭会闹，会告诉家长，这种歪风邪气很快就被遏制，但唯独除了一个女孩，被欺负的她不会哭，也不会闹，也不会告诉家长，就那么默默承受着，一句话也不说，看得到她的眼泪在眼睛里，却流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那么忍耐，越是忍着，越会被欺负。
她被欺负的次数实在是太多，甚至每次见到她，她都正在被男孩子欺负。
笔被摔坏，玩具被弄脏，鞋子被扔，衣服被丢泥巴，被揪头发，被撞倒，被泼水……
我虽然没有参加欺负人的行列，但这些事情发生时，我在一旁看着，就那么默默的看着，因为那时候我就知道，如果我站出来帮助她，我也会被欺负，就算不被欺负，也会被排挤出男生的队伍。
她不哭，我不懂，不懂为什么她遭遇那么惨的待遇，还是忍着不哭，哭出来就会好啊，那些男孩子才会知道自己有多过分，听到哭声大人才会过来帮忙。
我心中抱着疑问，找到她，向她提出来。
“他们那么对你，你为什么不哭呢？”
她面无表情，更加像是没有精神。
“妈妈说过，不能哭。”
这是什么理由，我当时完全不能理解，说不能哭就完全不哭，这家教可真严。
像某个动漫里说的那样，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母亲在病床上去世前说的话。
“难道你想一直被欺负下去吗？”
“不。”
“既然这样就好说。”
很快，我给女孩出了个主意，让她进行反抗，哭不出来就打出去，严厉起来，让那群男孩知道，欺负她不是好玩的事情。
但事情和我想的不一样，或者说人总有不擅长的地方。
她很可爱，做不出那么凶狠的表情，反击也只是让那群男孩变本加厉的欺负她，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被撕破。
不过那一次，我没有继续看着，因为是我出的主意，我要对这现象负责，我站出来挡在女孩前，隔开那两个欺负她的男孩。
我想劝说不要再欺负她，但没有那么顺利，两个男孩和我打起来，还好只有两个。
表现英勇的我，没有让自己失望，把男孩打跑，虽然自己也受伤，不过也毕竟是小孩子打架，没什么好担心的伤。
她则是很担心，眼睛中充满泪水，头顶在我的胸口，眼泪一滴一滴的流出来，滴在我衣服上，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没有哭声，用她掩饰着的哭腔的声音对我说：“对不起，我一点用都没有。”
“哇！你的头发摸起来可真好。”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的我，只好转移了话题。
乌黑亮丽的短发，摸起来软软的有点毛绒的感觉。
自那以后，我开始被男孩子们排挤，能找到的玩伴也只有她，也是为弥补我的过失，天天找她一起，保护她不被欺负。
差不多就这样快一年，女孩突然消失，没有一点线索，我很伤心，不知道为什么。
之后通过大人的交流，我察觉到因为她的父亲当兵复员，转业去往其他的城市生活，女孩走的时候也没来得及跟我说一声再见，而我也什么东西都没给她留下。
就这样失联了，我只知道她姓郦，名丽，习惯叫她郦丽。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重新融入男生的队伍，也是都靠着我的应变能力，并没有受到太多欺凌。
随着时间，我对那个女孩的印象越来越模糊。
毕竟六年的时间，我忘了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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