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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吃饭一边看饶雪漫，手机就放在桌沿儿上，可以随时回复你的信息。明美并没忘记完整地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我又问：你爸妈不介意你看小说玩手机？
明美说：不会呀，他们不介入我的业余生活，我可以自由的成长。还可以根据自已的爱好选择要做的事，比如弹琴，唱歌，看书，这就是较许多家庭民主的地方。
提起民主，我不由地想到我爹和美国，这两个令人痛恨而敬畏的人和国家。突然很羡慕明美，羡慕到不想跟她说话，只想回到屋子里，捂起被子蒙着头忘记不堪回首的过去。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明美显然等不及了。又问：你喜欢劳动吗？比如到乡下挖土豆，掰苞谷，或是摘棉花？
只要不提家庭的事，我的心情会好点，也不知明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牵强地回了两个字地过去：喜欢。
那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到薇薇家里去？帮她妈妈掰玉米，顺便看一下沙漠，听说秋天的沙漠特别地好看，我向往已久。
薇薇和我们同班，是明美最好的闺蜜。长得像周冬雨，小巧，冰冷。自从她爸爸不在了，就越发冷的不成样子，大家都私下叫她冷美人。据说有一个哥哥，在省城一所知名的大学里念书。家里只有妈妈，种着数十亩地，供给他们兄妹读书。她一出来，家就成了标准的篱笆女人和狗。
其实，我很喜欢薇薇的，话不多，就连很少的笑，都那么地楚楚可怜。
我决定排除万难，跟明美去薇薇家。
，天濛濛亮，我就出了门，给妈妈发了个事先写好的短信，大意就是去同学家帮他们收庄稼不必牵挂云云。然后怀揣着事先装好的碎钞，徒步到汽车东站，望穿秋水地等待明美的出现。
秋天的早晨，空气特别地清新。抬头看天，是蓝蓝的一片。太阳从略带雾的空气里穿过来，照在我身上，是温热的潮湿。
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对面的马路边已聚积了好多打工的外地人，嘈杂的一天就从这时分开始。
我站在一棵杨树跟前，叶子上是一滴滴晶莹的露水。就在一滴露滑落的那一刻，明美拎着个包，笑意吟吟地来到我面前。
进了车站，空荡荡的大厅没有几个人。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私家车越来越多，这个曾经最为辉煌的行业，在几年之间便风光不再。
我们来到售票处，一个打着口红，嗑着瓜籽的胖胖的女人迎来了她今天的第一个顾客，明美递上她和我的身份证。在打印机吱吱声响中，两张通往薇薇家的票在胖女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中送到明美纤纤细手上。
离开车还有十分钟，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吃东西。明美说随便吃点，到薇薇家吃西瓜泡馍。我笑笑：
“你究竟是给人家帮忙去呢还是吃去呢？”明美呵呵地笑着说：“都有，再说吃不饱也干不动活呀。”她说着话，灵动的眸子扫视着车站超市的物品，嘴角堆起甜甜的微笑，扬手理起鬓角的长发的样子很优雅，露在发际外的兰花指是弱柳拂风的轻柔。她上身穿了件蓝白相间的体恤，配一件破洞的牛仔，加上一款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清新明亮。
就在她收起她的兰花指拿起手机支付款的时候，我手疾眼快地掏出我的碎银子，自作主张地又要了一袋笋。明美乜了我一眼，说：“什么人啊。”
车子上好多座位都空着，尽管这样，也不是我和明美分开坐的理由。
有时候想想在另外一个时空真好，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一起，说话聊天吃东西，完会没有班里的那种顾忌。学里除了坐位外的任何地点区域，男生和女生在一起，便传的风里雨里的，再板上钉钉出来“恋爱”的两个字。
“薇薇对你特别地欣赏，尤其是你的后手翻。”明美打开一包紫薯放在我和她并着的腿上，又没头没脑地送过来一句。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来不及开口，她又递过来巧克力问：“吃哪个？”我拿了一枚巧克力，将剥下的包装纸装进她递过的空塑料袋里说：“我不过是千万个男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有什么可以欣赏的？她高看我了吧？”“谦虚了是吧？你是全校有名的才子，她是全级出类拔萃的尖子生，你们这叫惺惺相惜，只是没擦出点火花，真的叫人有点儿可惜。”“没什么可惜的，我早已心有所属。”我打断她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当她的面说出这番话又有点小后悔。明美送往口里的紫薯片停在半空，怔怔地问：“你心早有所属？属给谁了？能不能说出来听听？是门当户对的那位吗？”看得出来她有点紧张和不安，而且第一时间想到了我的对门妙妙。
“权当没说，我不过信口胡说。”我开始为当时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承受着后悔的滋味。“不行，你必须说出来，分明就是早有图谋，你哄我是小孩子呀？”明美不依不饶，眼睛像一汪清水，映出秀气的我和我之外的风景。
说话的时间容易过，转眼车子已驶出二三十公里，车子上也陆陆续续上了好些人。
明美还在为刚才的话闹个不休。于是我说：“黛玉。”“不信，不信，打死我都不信重说!”知道拗不过，于是我加了几个字，变成了：“像黛玉的你。”这下轮到她安静了。只见她面向窗外，右手捂住脸，指缝间露出羞涩的红晕，一丝头发披在手背上，散发出薄荷的清香。
在她没置可否之前，我心里的忐忑，惊慌，不自在，不可言喻。
索性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双手捂了脸，仰在靠椅上，听天由命地等待她的沉默或是暴发。
我在想如何应对她的愿不愿意，应当有好多种谎言可以搪塞，可是扪心自问，我说的是真的。
偷偷地拿眼瞄她，她低头用手搓捻着衣角，轻声地说：“羞死了，你可不能打我的主意。”我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凭我读小说多年的经验，似这种不嗔不恼多半是娇羞的默许。
一个急刹车，后面有人惊叫起来：“怎么开的车呀？吓死人了。”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连说几声对不起。才转头对我俩说：“差点忘了你们从这里下车。”车门应声而开，我背起明美的包，把垃圾袋往司机旁边筒子里一扔，先行跳下来，然后伸出手，准备接我的同桌大小姐下车。她没有拒绝，扶着我的手轻轻一跳，就这样我们并排站在路肩上，等候车子过去。司机又补充说：“对面的水泥路就是。”幸亏开车之前就嘱咐了司机，也幸亏他还记得。按薇薇说的这应该就是通往她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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