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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第八章

两个月前的晚上。

为了明天的期末测验,我将自己锁在了房间。埋头复习着功课,不觉间夜已经深了,屋里静得只听见纸笔的摩挲。

忽闻外面传来敲门声,“砰咚砰咚”持续不断,响动愈演愈烈。耐不住这噪声,我出门看看情况,只见母亲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

今晚只有我和母亲两人在家,母亲并没有开门的打算。

“阿惠,快开门。”砰咚砰咚,门声震颤。瞧这架势,毫无疑问,是父亲没带钥匙。

我走到门口,却被母亲阻止,“别给他开门!”

“明天还有期末测验。你先回房,不想复习,就赶紧睡觉吧。”我不想和母亲多说什么,关紧了自己的房门。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又到哪里鬼混了?”

“忙工作?忙到这个时候?”

即便关紧了房门,仍然能够听到外面的叫嚣。

“考试时间结束。”随着铃声播报,我完成期末最后一堂测验,高二学年就此完结,正式迎来暑假。

大部分学生看来,这是值得庆贺的一刻。然而对我而言,暑假却是段难熬的日子。只要待在家里,随时随刻可见父母上演的闹剧。两人不是沉默,便是爆发。比起这气氛糟糕的家庭,学校简直是天堂般的存在。

大概是在两年前,父亲在企业丢掉地区经理的职务。一蹶不振的父亲,急在心头的母亲,为此事起了嘴角上的冲突。

此后,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人冲突越来越频繁。冲突自嘴角,升级到拳脚。母亲总共看了三次医生,父亲则住过一次院。

从一开始的唇枪舌剑,演变到现在一言不和,摔门就走。甚至,母亲怀疑父亲有了婚外恋。

对于这一切,我已习以为常。

我不能断定两人谁对谁错,然而,母亲如果当初肯多体谅父亲的话……

两人的争端,我没有插手的余地。作为婚姻纽带的我,只是一名旁观者。唯一逃避的方式,参加暑期补习班。

就在我为暑期补习班筹划的时候,突然传来父亲的噩耗,胸肺误中流弹射伤,正送往医院抢救。

我去到医院,母亲也去了。

医生遗憾表示,伤者曾有肺源性心脏病的病史,这次受到枪击,导致淤血外溢。已经……

公安部的慰问很周道,开枪的警察已停职处理,加上大笔赔偿金。

父亲的死,我们选择接受……那就准备操办父亲的葬礼吧。

少了父亲,家里清静了许多,不再吵闹,却多出一种悲的气氛。

悲伤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父亲的葬礼上,一位陌生的女人找上门来。自称是父亲的情人,并持有父亲身前写下的遗嘱。

这个女人的出现,把父亲的死给冲淡了。

气氛由悲伤转为悲愤。一桩有关遗产纠纷的诉讼案件,由地方法院受理。

这个时候,我开始有些同情作为我母亲的女人了。

紧接着有律师登门拜访,“吴女士,很遗憾,你作为他的妻子,是第一法定继承人。然而对方持有经公正的遗嘱,按照继承法的要求,其实对你很不利。”

律师的言下之意,法院会将父亲的遗产,判给外面的女人吧。

“不过,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么糟。虽然遗嘱继承优先于法定继承。但基于你们的特殊情况,法院并不会轻易作出判决。

将遗产判给小三,偏袒一个搞婚外恋的男人,反过来欺凌受害的弱势母子,无疑是将自己推上社会舆论的风口浪尖。

从某种角度讲,这起案件反而是你们占有优势。毕竟,民意是倒向你们这边的。法官也是人,也是讲道德的。对于这起案件,他应当会酌情考虑,回避道德领域的非难。

你们母子的境遇着实令人同情,处于道德有利地位的你们,最终应该能够赢得判决。只是,碍于法律情面,个别顽固分子会强调遗嘱的法律效力。这桩案件,周期恐怕会拖得很长。”

就这样,母亲为了打赢官司,整日四处求访。屋子时常由我一人空守,哪怕没去参加暑期补习班,也在家度过了一个安宁的暑假。

开学,我回到学校,心情却不同以往。

唐雯问我,暑假为何不与她联系,来了学校也对她爱答不理。

关于我父亲的事情,我不想告诉她,随口含混了过去。

她察觉了我的异样,对我刨根问底。

这种无聊的家事,有什么好说的!本就心绪混乱的我,无法忍受她的纠缠,很快就闹僵,发展到分手的地步。

事后我感到后悔,不应该把脾气发在她身上,找个机会和好吧。

“这攸关上学年先进班集体的评估,也攸关下学年优秀班集体的评选,你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班主任老师找我去谈话,却是为了道德模范学生评选的事。

今年,我根本就不打算参加,没有任何有关孝的道德事迹,连提交的申请都无法通过。

“陆廉,你务必要争取道德模范学生。这不仅是你的个人荣誉,也是班集体的荣誉。明天的家长会后,我会找你父母好好谈谈。”

母亲忙着官司,家长会无法出席。那样也好,我便请了个“父亲”来开家长会。虽然会后班主任专程找了“父亲”谈话,却并没有露陷。

由于以往家长会都是母亲前往,班主任老师并不认识我父亲。

一个星期后,不知什么原因,东窗事发。

班主任找上我,摆出一副不曾见过的严厉神色,“道德模范学生表彰大会在即,陆廉,你居然做出这种大不孝的事情。”

我理直气壮回应,“这又怎样?我原本就不打算参选道德模范学生。”

“你还有理由了。无论你参选与否,这种事情在我们禄德高中都不可容忍。把你父亲的电话号码告诉我。”

“没有电话,就算有我也不知道。真想知道我父亲电话?下地狱问阎王爷去。”

我这话真把班主任老师激怒了。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见不得家长。总而言之,先回家反省两天。什么时候想清楚,让你父亲陪同着来见我。”

我不想过多辩解,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下,收拾抽屉回家。

家里没有人,我决定外出走走。

让我跟父亲道歉?去地狱里道歉?指责我不孝?我凭什么为那种人尽孝?

孝,越想越好笑。帮父母做家务,那种小儿科的孝道,实在有够无聊,也好意思参评道德模范?

独自一人在街头游荡,与一名警察擦身而过,面貌似乎有印象,我猛然回过头。曾今来过医院,在父亲床前下跪道歉的民警。

不是已经被停职了?

哼,我父亲连墓碑还没修好,警局就当事情风平浪静,让他复职。

如此一来,我父亲死得真是可惜。

我默默离开了。

原本就不值得为那种男人伤情,生前未尽够一个父亲的责任,死后也没给我留下点什么。

遗产留给母亲也好,留给外面的情人也罢,都与我无关。反正不是留给我的。

那个男人什么也没留给我。一个父亲的义务都没尽到,就这样莫名奇妙死掉了!是呀,什么东西都没留给我,就那样可笑地死掉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纪念……

或许,他根本就不值得留恋。

然而,光是父亲这个头衔,就逼迫我怀念。

其实,父亲有留下东西给我,只是我一直没发觉而已。

贵在无形,父亲留给我的,乃是无形之物。没错,那正是父亲牺牲自己生命,为我创造了一个惬机。

呵呵,我不会让父亲白死的。如此难能可贵的机会,我务必要把握住。我的视线如狙击镜般,瞄准了已经走远的警察。

隔天下午,我成功将刀子刺入了仇人的胸躺。亏我那么小心谨慎,做了好大一番准备,没想到刺杀警察就像探囊取物这么简单。

看来是我高估了他,枪法糟糕的警察,警惕心又能好到哪儿去。

世间最深重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世间最崇高的孝道莫过于报杀父之仇。如此一来,就连班主任也无话可说了吧。

什么道德模范学生,那种小儿科的东西,登临道德金字塔顶峰的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手刃仇人后,不知为何,我内心多了一种莫名的情感。我原以为,那不过是抵达道德领域顶峰后,不得不面对的一种孤寂。这就好比一个至高境界的剑客,独孤求败西门吹雪,他们的内心永远是孤寂的。

然而,后来我才明白,那份情感不是孤寂,而是恐惧。

我不停安慰自己,为父报仇的我并没有过错。可是,我毕竟杀了人。背负着杀人的沉重罪孽,我一直害怕着。

整日偷偷摸摸,连家也不敢回,风餐露宿。我究竟害怕什么?害怕警察逮捕我?

哈,警察有什么好怕的。别说是活的警察,就算那名死去的警察化作冤死鬼,晚上来床头找我,我也不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根本没什么好怕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警察凭什么逮捕我。

将手机开机,我拨打了唐雯的电话。我打算将一切都告诉她,相信她也会认可我吧。我还没来得及诉说,她却抢先哭丧着告诉我,她父亲遇刺了。

我静静听她把话说完。

“陆廉,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一直保持沉默,我心里却在狂笑。

这么说来,我竟是爱上了杀父仇人的女儿,真是和武侠小说一样令人讽刺。

“你父亲,就是我杀的。”

说完这句话,我便挂机了。她反复拨打我的电话,我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这样一来,我的心总算放下,不用再多做它想,我只需等待着她的复仇。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我越等越焦急。

为什么?为何还不来?

她没法找到我吗?如果有心为父亲报仇,哪怕仇人在天涯海角,也能找到的吧!

她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她。我决定当面向她问清楚,为什么不来寻仇?

我去了学校,为了掩人耳目,避免被人认出,戴上了白色口罩和半透明眼罩。这种扮相反而引人注目。管不了这么多,只要别人认不出我就行。

三年六班教室,学生陆陆续续走出,却不见她的身影。

放学有一段时间了,为何她还迟迟不肯离开教室?

总算看到了她,和门口两名男生随口聊了两句,她便含着眼泪直奔卫手间。

我一路跟到卫手间,她在水龙头处梳洗,我站在她身后,四下无人。

她透过镜子看到我,带着湿漉漉的面颊,“陆廉?”

这伪装根本瞒不过她,一下便被认了出来,我上前拉住她的手。

“跟我走,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就这里说吧。”

“先跟我走。”

“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你走。”她稳住脚步,坚定不移。我竟拉不动她。

没办法,我只好用强硬的方式拖她走了。

她抵抗着,我每次所能挪动的步伐很小。我很焦急,不知何时会有别的学生来洗手间,要是碰巧撞见这一幕。甚至现在,我都觉得好像被人的目光盯着。

好在,她很快放弃抵抗,顺从了我的脚步。

我们手牵着手,像一对正常情侣般走出校园。然后一路沉默,来到了公园附近的地下停车场,这是我最近常用的一个活动地点。

她率先挣脱了我的手,“陆廉,你带我来这种地方,想说什么?”

“你父亲是我杀的。”

“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将刀子抛在她脚边,“你若想报杀父之仇,就趁现在。”

她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我。

我将事情原委从头给她讲了一遍。让她明白我杀了她父亲。让她明白我为什么要杀她父亲?让她明白杀她父亲的就是我!

我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你父亲杀了我父亲,我已经为父亲报了仇,现在换你了。”

她拾起了地上的小刀,然后再没有其它动作。想必她还需要一番思想准备,我按耐住心情。这么多天都忍了过去,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依旧无动于衷,傻傻地楞在那儿。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拖到晚上十点。

“为什么不动手?还没考虑清楚?”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这还用犹豫吗?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机会难得,还在犹豫什么?

她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子,向我缓缓走来。

终于来了,我静静闭上了双眼。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人已经不见了。

可恶,趁我一不留神,居然悄悄溜走。

当我追出去时,已不见了踪迹。究竟藏哪儿去了?

不行,不能放她跑掉。必须让她杀了我,我不能陷她于不孝。

四处搜寻,在公园的小径上发现了她。都这种节骨眼了,她竟然还在悠闲漫步?

我小心潜入草丛,从侧面包抄过去。

“快放手呀。”

“你逃什么逃,难道不想为你父亲尽孝吗?”

“陆廉,请你清醒一下。杀人是违法的,你这根本就称不上孝。”

这是违法的!听见后面来势汹汹的脚步声,向我奔来的少女,以及身后跟着的少年。

违法的!这种行为是违法的!

她们是来逮捕我的吗?少女的轮廓很熟悉,好像是认识的人。顾不得这么多,我拔腿就开跑。

我一定不能被她们抓到!

深夜,我躺在停车场一角,彻夜难眠。

因为犯了法,便否定我所做一切的价值吗?因为犯了法,孝便不是孝了吗?我报杀父之仇,便是错误的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九阴真经九阳神功至今无人兼修。九阴属道,九阳属佛,一道一佛。千百年来,道佛两家虽有融汇,却难以贯通。追求道德极致的我,必有所弃。登临一座山的顶峰,意味着舍弃其余的山峰。

她正面临双重的束缚。

原来如此。唐雯她并非不想为父亲报仇,只是受到法律的束缚,才不敢下手吧。

想清楚这一点,我第二天光明正大地来到学校,我刻意从熟识的同班同学身边走过,让他们注意到我的存在。

上午第三节课间,我终于逮住了机会。上课铃声拉响,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唐雯从容不迫在走廊上缓步,还是那么慢腾腾的性子。

我拿出沾有**的手绢,上前捂住她的口鼻。

半分钟过去了,挣扎反而愈加激烈,这**发挥效用实在太慢。我偶然侧头望向窗外,对面的教学楼,似乎有人正注目着我的一举一动。

誉剑?我想起来,昨晚那多管闲事,追捕我的少女,也是她吧。

来得正好,有目击者再好不过。誉剑恐怕会立即赶过来。我也不指望**能起效了,将手绢刻意留在现场。

用搂抱的强硬方式,将唐雯给劫持至四楼卫手间。稍避风头以后,我再离开校园。

在昏暗的停车场里,我再次将刀子抛给了她。

“这下你满意了吧。即便你杀了我,警方也不会为难你,只会视为**未遂,正当防卫。”

哈哈哈,太棒了。终于可以无拘无束,痛痛快快为父亲报仇啦。

“你为什么还不肯动手!”

她无动于衷的样子,让我急了,“我都做到这个份上,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父亲还没死。虽然会留下后遗症,恐怕以后没法再从事警察这份职业。”

“我怎么可能会失手?你是骗我吧。你不想为父亲报仇,刻意骗我的吧!”

“陆廉,请你好自为之。”她向我告辞,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我该怎么办?我还能做什么呢?

一天又一天,我只能等待着,等待被警察逮捕吗?

被警察逮捕,被法官判刑。不要!与其被警察逮捕,与其接受法律的制裁,还不如多积点德。

别无选择的我,再次去了学校。

恰巧是放学的时间,她从教学楼走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她一路偷笑着,去了教师公寓。

为什么去教师公寓?

我跟上她的脚步。

这一次,我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务必要令她杀了我。

……

“我始终无法得到你的认可吗?”陆廉学长被警察带走前,最后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那时候,唐雯学姐接过刀子,却迟迟没能下手。

誉剑学姐一把夺过刀子,“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

刀口对准陆廉学长,誉剑学姐咬牙切齿,“我对这混蛋忍无可忍,早就想把他宰了。不亲手把他了结,难解我心头之恨。”

事情怎么会这样!

“不要啊,誉剑学姐!”

“誉剑,不要杀他。”

“誉剑学姐,冷静冷静!”

陆廉学长并没有乖乖准备受死,起身躲过了第一刀。水木庵里,在誉剑学姐的追杀下,陆廉学长狼狈逃窜着。

陆廉学长之所以全力躲避,是不愿让誉剑学姐背负杀人的罪名吧。

警察很快赶到了学校。

“我始终无法得到你的认可吗?”

“废话。”

“誉剑 ,你说话还是那么绝情。”

陆廉学长走了,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陆廉学长,为何要执着于求死呢?仅是为了求得认可吗?

然而,誉剑学姐直到最后也没认可他。

“陆廉学长,所做的一切,真的是错的吗?”

“岂是错,错得太彻底了!”

“为什么?”

“杀人就是错的,无论杀还是被杀。”

杀人不对吗?

因为杀人是犯法的?还是因为杀人是不道德的?

陆廉学长是为了道德,而背弃了法律?还是原本就背弃了道德?

道德的正义,法律的正义,究竟哪方才是绝对的正义?

或许,世间并没有绝对的正义。处于不同立场的人,坚信的正义各有不同。追寻侠义的我们,所能坚信的,应该是道德的正义吧。

“誉剑学姐,站在道德一方的我们,如何才能跨越法律这座大山呢?”

“可笑,侠义怎么会是道德,别把侠义和道德混为一谈。”

我愚蠢的言论,令誉剑学姐气愤地走掉了。

或许,誉剑学姐生气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对陆廉学长感到惋惜吧。

我始终不懂,誉剑学姐为何能毅然贯彻自己的想法?

既非道德的正义,亦非法律的正义。

那么,誉剑学姐,你所坚持的正义究竟是什么?

隔天下午放学,习惯性去了社团活动室,发现不习躺倒在床上。

“不习,你怎么了!”我摇晃他的身子,他却一动不动。

“小婕,这是怎么回事?”

小婕轻描淡写地说:“他死了。不过,我会为他报仇的。”

不会吧!我用手探探不习的鼻吸,呼吸匀促。捏紧他的鼻子,他立即就睁眼了。

“不习,这是在演哪一出呀?”

“第二出吧。”

“这是在排演节目?”

“没错,我饰演一个死去的父亲。”

我纳闷了,“你不是不肯演死人吗?”

“为了展现出轰轰烈烈的孝,我也只好委屈一下自己。”

不习舍生取义一合掌,言道:“这好点子,也是萱妹想出来的。”

大小姐,怎么能让她编排剧本?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具体是怎样的?”

“萱妹,让我对你保密。”

大小姐,你不会告诉我,创意源自于生活吧。

算了,节目随你们怎么搞。

“不习,请郑重回答我一个问题,在法律正义与道德正义面前,你会选择哪一种正义?”

“徐贤弟,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表情这么严肃。”

“别考虑太多,请凭第六感,立即作答。”

“法律和道德,有区别吗?”

“怎么会没区别?”

“不是同一个电视频道吗?”

“这关电视频道什么事!”

“合法的,不就是合乎道德吗?”

“怎么可能?法律和道德是两个词,是不可能完全一致的。”

“反正都是一种公共约束嘛。”

公共约束?只是一种约束吗?

约束自我,约束他人?既然都是约束,那又有何区别?

对此,我只能表示:“不习,谢了。”

今晚,作为警察的游尚表哥,难得闲暇在家。

真是心累,事情好不容易宣告结束,我还想用农药拌饭犒劳一下自己。照目前情况,只能吃白味饭诶。

“小姨……是是是,他在我这儿很听话。”

游尚表哥正在接电话,看样子是我母亲打来的,一定很唠叨吧。

“你妈来电话,问你周末回不回家。”

她倒不嫌麻烦。来回要乘好几个小时的车,周六兴许还要补课,光是作业就费神,哪有那种闲工夫?

“周末打算探望你老爹,你不一起去?”

如果是探望我爹,那我就更不想去了。那种人有什么好探望的,自以为多了不起,最后还不是……

“你真不回去?这次不去,可要等下个月。我认识个兄弟刚调去那块儿,你要是打算去的话,我可以跟他打个招呼,让你们父子多聊会儿。”

父子吗?突然想起陆廉学长,我感到一阵心纠。陆廉学长此时此刻又在哪里?会不会和我父亲进了同样的地方呢?

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或许,这就是杀父之仇的魅力所在吧。

我从游尚表哥手里接过电话,“好的,我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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