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的过去了,反复的每一天,反复的每一日,过着机械般的生活。唯一优于机械的,是我还能牢骚抱怨。
放学后,我以不快不慢的步伐前往活动室。走快一点吧,社团活动提不起劲儿,怎么都走不快。走慢一点吧,社团活动要赶时完成,又不能走太慢。于是陷入了不快不慢的尴尬境地。
根本没干劲呀。事情多得忙不过来,想着就没劲的每一天,能顺利混过这一日,是我成就感的唯一来源。
走进教师公寓,远远望见发光的人影,走廊尽头窗户的自然光,衬托不习绽放活力的轮廓。
“徐贤弟,你总算来了。”不习察觉到我,活力四射地迎上前来。
上了一天的课,不习还这么精力充沛。这也不难理解,不习作为一个陪读生,课堂不过是供他养精蓄锐用的。
“抱歉,最后一节老师拖了堂,让你久等。”我站定脚步,有气无力地说。
“徐贤弟,别歇下呀。”不习神情迫切,“赶紧的,有女生特地在活动室等着你。”
女生等我?就算我迟来了一阵,也自信比大小姐来得早。除了硬要拉我陪吃陪喝的大小姐,我不清楚哪个女生和我还有交集,会特地来社团活动室等我。
“究竟是谁?”
“我也不清楚,反正她指明要找御剑行侠社社长。”不习推着我,往活动室走,“反正就几步路,见了面不就知道了。”
不习说她指明要找御剑行侠社社长,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回想起上个周晚上的不快事儿。
窗边的椅子上坐着名女生,由彩色头绳挽起蓬松的发卷,穿着衬衫与牛仔吊带裤,正埋头翻阅手中文件夹的资料。这不是周霖学姐吗?作为社团联合会主席,与社团指导老师共同负责社团相关事物。
周霖学姐我认识,但和她并不熟,连话也没说过一句,只能算是单方面认识。也就是听说过,远远地看见过,勉强能将周霖学姐的样貌,和社联主席联系起来。
社联主席会特地等我,想必是商量社团相关事宜吧。
周霖学姐在膝盖上叠齐稿纸,接而仰头望着我,开口便问:“杨丞去哪儿了,转校了吗?”
怎么又是打听杨丞学长的?我忍不住抱怨两句:杨丞学长真不负责,留下不少烂摊子,自己却一走了之。
“周霖学姐,你特地前来御剑行侠社,也是想打听杨丞学长的下落?”
“不是不是,我不过随口问问。我来是找御剑行侠社社长,你才是现任社长吧。“
我点点头。
周霖学姐友善地笑笑,“全体社长要开个会,在德远教学楼顶楼,我特来通知你一声。”
“开会?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周霖学姐嘴嘟哝着,“本来是想让杨丞通知你,谁知道联系不上他,我只好亲自跑一趟了。”
社长得负责开会,我竟忘了这茬。麻烦,麻烦,好麻烦!我还得打扫图书馆,实在抽不开身啊!
“时间也不早了,一起走吧。”周霖学姐站起身子,神色平静地向我示意。
虽然心里不情愿,我还是得去开会。况且社联主席都亲自找上门了,好意思拒绝吗?
“不习……”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就丢下他一个人。
“徐贤弟,你放心地走吧。打扫图书馆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不习如此深明大义,宛如给我打了一副镇静剂,我握住他的手,“不习,图书馆就拜托你了。”
“别担心,徐贤弟既然有要事在身,这点小事就交给兄弟我。”不习拍拍胸脯,“如果徐贤弟不放心,我等你回来,再一起打扫也行。”
“不,不用。不习,你先去吧,我完全信得过你。“我给不习一个鼓励的口令,“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你担任代理社长,全权指挥打扫图书馆。”
和周霖学姐一同出了教师公寓。
踏出门槛那一刹,夕阳斜照,几分耀眼,我不禁低下头。路面的影子,被拉得纤长。不过,这纤长的影子,并不是我的。
我正对西方,亦正对夕阳,影子在身后拖得老长,回头才可见这尾随的黑狼。
夕阳方向延伸过来的,是前方人的影子。顺着影子逐渐抬头,长裙长发的影子轮廓,对应着长裙长发的主人。
竟然是她!
长裙少女满脸不悦,大跨步朝我走来,我的胳膊不自觉抽搐。
为什么会在学校碰见她?不,这也没什么好奇怪,她本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上周三晚上话不投机,一别以后,为了避免被这暴力学姐纠缠,每天晚上,我刻意推迟十分钟再回家,岔开原来的时间点。
如此一来,放学路上便不再见她,肩膀也不再犯疼。然而,我没想到,安宁不到一个星期,今日又在学校撞个正着。
长裙少女眼中含怨,面色不善,气氛一度紧绷。
逼近的脚步声,让气氛一再绷紧。
糟糕,竟无法直视她的双眼,我不由得低下头。路面上她的纤影渐近,像剑一样刺入我的鞋底,夕阳播撒着血红的光。
此刻我已无路可逃,只能捂紧自己的右臂,任由她步步逼近。
“霖妹儿,怎么这么慢。”
“稍稍耽搁了点时间,现在也不算晚吧。”
“我今天不陪你了。”
“御剑,不跟着去看看。你好歹被提名了,可以去拉拉票哦。”
“有什么好去的。”长裙少女皱了皱眉,“不知道你开会到啥时候,今天我先走了。”
周霖学姐无奈地笑笑。长裙少女突然撇了我一眼,我全身一阵激灵,然而她并没说什么。
望着长裙少女离去的背影,我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她根本就不是来找我的,紧张也要搞清状况嘛。何况,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干嘛这么怕她。
我又习惯性地揉了揉胳膊。
“还愣在那里,没时间了哦。”周霖学姐催促我,她已经和我拉开了小段距离。
我小跑着赶上去,和周霖学姐并排而行,“关于刚才那名学姐……”
“怎么了,你是说御剑吗?”
“咦?周霖学姐,你怎么称呼她的?”
“誉剑啊,名誉的誉。”周霖学姐奇怪地看着我,“你不认识她?不会吧。”
“我想,我应该算认识她。”见过几次面,交过手,如今还知道了她的姓名,这就算认识了吧。
“我就说嘛,誉剑可是你们御剑行侠社的特别人物,你作为御剑行侠社社长,又怎么可能不认识。”
是呀,作为御剑行侠社的社长,想不认识她都难。
这学姐,叫啥名儿不好,怎么偏偏起这么个名儿?
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内容听得我呀,结束后都分不清路的方向。图书馆那边的工作也该结束了吧。虽然想直接回教室写作业,不过,还是去社团活动室瞅一眼为好。
不习正躺在床上打盹儿,我推开门不过几秒钟,他就醒了,完全不给人暗算的机会。
“哟,徐贤弟,你回来了。”不习翻身下床,样子看上去有些范迷糊。
不习肯留在这儿等我,让我稍微体会到了作为社长的优越感,我以上级的姿态赞许他,“不习,辛苦你了,图书馆打扫得怎样?”
“既然交给我,当然一切顺利。我可是使出吃奶的劲儿打扫,打扫得那叫一个干净。”
“说大话吧,再干净又能有多干净。打扫可不是吃奶,没必要耍嘴上功夫。”
我拾起床上的淡黄色笔记本,翻到今天的一页,社团活动心得记录已完成。这字迹?这清秀劲道的字迹,不像大小姐的,更不像不习的。应该是小婕写的吧。
内容千篇一律,没必要多看了。应该说是万变不离其宗,毕竟是要上缴给校方的东西,可以雷同,但也不能太过草率。
我合上笔记本,随口问不习,“其它人呢?”
“不知道你开会到什么时候,我让女儿先回去写作业了。”
至于大小姐,我想也没必要再问。不习反过来问我,会议开这么久,有什么内幕,能否透露一二。
这能有什么内幕,又不是地下党会,我干脆告诉不习,“会议内容不是什么机密,不过是商讨有关,十八届道德模范学生表彰大会。”
“哦,道德模范学生表彰大会,既然是这个。”不习恍然大悟,双眼发光,“这不是我们禄德高中的特色晚会吗?”
没错,看来不习也有所听闻。见不习一脸兴奋的模样,我却失落不解,这有何兴奋的。道德模范学生表彰大会,作为我们禄德高中一年一届盛会,在十月中旬举行,九月中旬就开始筹备工作,年不间断举行了十七届,今年将迎来第十八届。
届时根据学生一年来的情况,先后通过申请,举荐,提名,投票四个环节,评选出十佳道德模范学生。
“哦,道德模范表彰大会,我也想参加评选试试。”
“主要是从高二高三学生中评选,高一新生初来驾到,是不具评选资格的。”我瞧着热情高涨的不习,迅速将他的燥热扑灭。
“况且,虽然是评选道德模范学生,学习成绩也得过得去。要是学习成绩垫底,哪怕你号称是赛雷锋也评选不上。”
“徐贤弟,你参加了道德模范学生评选是吧。”
“没有。”我干脆回答。
不习奇怪,“徐贤弟,你明明符合资格。即是高二学生,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干嘛不去申请道德模范学生。”
“不好意思,我可不具备道德精神,也没有什么感人的道德事迹。”道德模范学生,这种与我无缘的称号,平时想都不会去想。
“过度谦虚,就是妄自菲薄。徐贤弟,作为御剑行侠社的社长,侠义精神的代表人物,怎么能说自己不具道德精神呢?”
什么侠义精神代表?拜托,御剑行侠社实质是学雷锋。
况且,侠义能算是道德吗?在我认知里,道德模范都是指,诚实守信,敬业奉献,孝老爱亲,助人为乐,见义勇为事迹的人。哪有行侠仗义一说?
“诶,我们又不能参加评选,只当观众太没意思。”不习一泄气,扑倒在床上,不过两秒钟又立起身子。“对了,我们可以出节目试试。”
道德模范学生表彰大会,算是我校的大型盛会,自然少不了文艺演出环节。文艺演出主要由社联承办,以社团为单位自愿准备,节目题材与道德相关。这也是今天社联会议的主要内容。
“怎么样?徐贤弟,我们社团为晚会贡献一个节目。”
“不习,你想法是好的。但为时已晚,节目名额已满。”
“这样啊。”不习失落地低下头。
其实,节目名额有的是,根本就没几个社团愿意劳心准备。
社团活动就够我受的了,还去筹备什么节目,哪有那种闲工夫。当周霖学姐问到我意向如何时。当然是拒绝,必须拒绝,果断拒绝。御剑行侠社人丁稀缺,别打鄙社的主意,节目名额还是交由别的名门旺社吧。
骗不习说没有名额,只是为了避免在已经否决的事情上,和他多费口舌。不习作为高一新生,见什么事都想往上撞撞,我必须随时警惕,及时将他这麻烦的好奇扼杀在摇篮里。
夜晚,天空被泼墨浸染,连星月也被涂黑。
我抬头望天,既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只看到茫茫的黑穹。
天色这么颓黑,我心情也亮堂不到哪儿去。都这个点儿了,作业还没碰几笔。都怪开什么社联会,弄得我今晚又得赶作业。哎,抱怨也没用,还是赶紧回家吧。
栏杆外机动车成群驶过,前面绿灯刚亮,加快脚步还能赶上。偶然看到,熟悉的面容,飘摇的裙摆。她今晚也在街头游荡,为了行侠仗义?
真是冤家路窄,下午才撞面,晚上又碰见。我注意到她,她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我。趁她还没发现,我还是绕道而行。
等一等,这学姐中二是中二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况且,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没必要像贼一样避开她吧。
之前,听周霖学姐的称呼她为誉剑。从那时起,我对这学姐的疑惑之情,远远超过了麻烦之意。
誉剑学姐是吗?我了解到她名字的同时,也了解到她和我们御剑行侠社有非同一般的联系。既然社团用了誉剑学姐的名号,要么誉剑学姐就是创社人,要么就是别人用学姐名号创社。誉剑学姐于御剑行侠社,就如同是开派祖师爷般的存在。
御剑行侠社一直以来,都是打着誉剑学姐的名号做事。难怪她总爱以命令的口吻,对我这个社长呼来唤去。
江湖中人,不就爱图个名号吗?御剑行侠社一举一动,都关乎誉剑学姐的名誉,她自然要负责监督。在这点上,我稍微能理解誉剑学姐了。
然而,我感到奇怪的是:誉剑学姐,似乎对雷锋并没有什么好感,为什么要创建一个学雷锋的社团?
如果要学雷锋,叫雷锋先进社,雷锋进步社,不更直接了当吗?为何要拐着弯,取名御剑行侠社呢?难道学雷锋并不是誉剑学姐创社的初衷?那誉剑学姐创社的初衷是什么?
行侠仗义?切磋武艺?探讨墨侠?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事到如今,雷锋却成了御剑行侠社的烙印。
还有,杨丞学长为什么要篡位?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誉剑学姐和杨丞学长之间有什么仇?我有一肚子疑问,却没有主动上前搭话的勇气。自从那晚被扭了胳膊后,我仍然心有余悸。
誉剑学姐正伫立在行道树下,我从她身前小心翼翼地经过。她背靠树干,眉头深锁,是有什么心事?我忍不住想上前打个招呼。
算了,晚上不赶紧回家,还在路上逗留,一看就是不良少女。她主动找上我也就罢了,我还是不要主动和她扯上关系。
御剑行侠社就是学雷锋,去刨根问底又能怎样?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不必深究,没必要去操心多余的事,我只需回家写作业。迈开脚步,独自走在回家路上。脑子就像浑浊的夜空,茫茫然无任何思绪闪动。
然而,我心中好奇的念头,却不像酒精慢慢挥发去,反倒像窖藏的老酒,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醇。
鸭血入口鲜嫩,按大小姐的说法,这一定是在福尔马林中浸泡过,才能保持这样的口感。然而我吃过后,并不觉得有味儿,看来大小姐多虑了,这并不是什么毒鸭血。
以前吃过福尔马林泡过的鸡爪,对甲醛那醇厚香味很有印象,我确定没能从这份鸭血中感受到那股醇香。
九月中旬气候并不冷,却能看到火锅上的隐隐热气。大小姐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怎么的,今晚让我陪她来涮火锅。
在我看来,火锅是很耽误时间的料理,直接丢锅里涮就罢了,还得用筷子夹着肉片浸入锅里涮,一不留神就会耗掉大把精力。你说涮火锅是个享受的过程,可对我这种特殊体质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种煎熬的等待。
还好今天作业不多,大部分都已完成,否则我是绝不会陪大小姐来悠哉悠哉涮火锅的。我乃百毒不侵之体,只有毒才能刺激我的味觉。香料浓郁的火锅汤料对我而言,就好比白开水。
准确来说,不少火锅汤料我还是能吃出点味道的,那味道就像淡淡的苏打水。我之前万万没想到,大小姐对食品安全那么在意,竟然会选择涮火锅。
关于火锅,口水锅的称号早已有之。为节约成本,使用地沟油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甚至有说,地沟油还算良心,底料的飘香剂,罂粟粉才叫人过瘾。至于火锅经典的毛肚,牛百叶,黄喉等水发食材,更是与甲醛,火碱,双氧水结下了不解之缘。
火锅安不安全,我倒是无所谓。这区区一点小毒,对百毒不侵的我而言,只是清淡的调味剂罢了。却不知道大小姐是怎么想的,居然胆敢前来涮火锅。
“果然呢。”大小姐一脸嫌弃,将下锅的血豆腐捞出来,统统扔进了垃圾桶。
大小姐这种铺张浪费,糟蹋食物的举动让我看不下去了,“大小姐,你在干嘛呀,不吃别弄着玩。”
“鸿渐,这分明是猪血好不好。下锅前看形色就不对劲,尝过味道后更不对劲。”
诶,这是猪血吗?
我用筷子捅了捅盘里剩余的血豆腐,气孔密布的血豆腐一抖一抖的。这究竟猪血还是鸭血?无论是从外观,还是从口感上,我都区分不出啦。
猪血与鸭血,口感肯定是有差异的。由于我只能对毒物产生味觉,普通食物嚼之无味,所以我一向对食物的口感都不在意,不明其间的细节差异。
大小姐说这是猪血,我瞧不出其中的端倪,也只能相信她。
“我特地来吃火锅的,就是为了涮鸭血,结果却给我上一盘猪血。”大小姐话音刚毕,便以木筷代剑,以巽风之速刺出一剑又一剑。
剑花缭乱,眼花亦缭乱。须臾之间,我不知道,大小姐已刺出了多少剑。
我只知道……此时,大小姐筷子已沾满了血。
血沿着筷子滴落在桌面……这既不是我的血,也不是大小姐的血。
很明显,这是猪的血。
大小姐你无不无聊,猪血又不是不能吃,干嘛用筷子去捅啊!盘里剩余的血豆腐,都快被搅成棕红的豆花儿了。
“算了,我也不多计较。“大小姐总算停了下来,搁下了凶器筷子,喃喃说到,“虽然将猪血充当鸭血卖,价格还是猪血的价格。”
就是说嘛,价格是猪血的价格,也没用福尔马林浸泡,如此良心的血,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盘里还幸存两块的血豆腐,我将其放入锅中开涮。
“猪血鸭血,反正都是血,大小姐你就凑合着吃吧。”
“这怎么能凑合,我冒着的危险来吃火锅,就是为了吃鸭血,就是想补补血嘛。”
补血?吃血能补血?
按传统医学的观点,以形补形,吃什么就补什么。吃血当然也就补血。先不论这话科不科学,吃血究竟能不能补血?
如果大小姐是为了补血,才来吃火锅鸭血的,“既然吃血补血,吃猪血不一样补血吗?”
“猪血可不补血,铁含量可远远比不上鸭血。”大小姐如是说。
的确,曾听生物老师提到过,铁是血红蛋白合成的必要成分,补血就得补二价铁离子。吃了牛尾巴,不能长尾巴。但吃血补血,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是鸭血的铁含量远超猪血,大小姐坚持鸭血,并非无理取闹。
大小姐面色红润,肤露华彩,没半点血虚相,“你又不血虚,怎么就想到补血了?”
“女孩子嘛,不补血可不行。”
这我明白,补血有养颜驻容功效,所以女孩子都爱补血。可补血的方式有很多,干嘛非得跑来涮鸭血,“大小姐,你不会买阿胶吃吗?比如有名的东阿阿胶。”
“阿胶吗?人家也吃呀。以前买两盒送一盒,现在同样的价钱只能买一盒。”
我揶揄道:“大小姐你那么有钱,还会在意有没有促销?”
哎,驴越来越少,阿胶越来越贵。像我这种穷人,就只能吃点猪皮,补充胶原蛋白了。
“那么,大小姐你过去,天天都吃阿胶补气血吗?”
大小姐摇摇头,抚了抚天生丽质的脸蛋,“不是天天都补哦,大概每隔三个星期,才补一次呢。”
三个星期?我奇怪地皱了皱眉,大小姐怎么这么没规律。为何不是一个月补一次血呢?
“鸿渐,你在想什么,觉得很奇怪吗?”大小姐侧着脑袋,眼神像是要把我看穿似的。
我赶紧辩解,“没,没有。”
大小姐呵呵笑到,“鸿渐,我并不是刻意遵循周期。偶尔来补补血,只是心血来潮。况且,阿胶吃太多了,会滋腻碍脾的。”
简直过分,大小姐话里带套,动不动就想污我。我思想有这么歪斜吗?
管她是心血来潮,还是经血来潮,大小姐为何想来涮火锅,我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啦。
次日晚上的此时此刻,我也在某饭馆替大小姐试餐。将所有菜一一品尝过后,接下来只需要等待。
想就此告辞却不被允诺,只得留下静观大小姐吃相。大小姐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并不甘津津有味地望着。然而除此之外,我却无事可做。
我的座位面朝大门,看着外面朦胧的夜色,回顾近几天的事,总感觉心间有个节。
昨晚在路上也遇见了誉剑学姐,只是遇见,并未交谈。我对誉剑学姐,不,是对御剑行侠社,有很多疑问。然而我始终没有上前搭话的勇气。
“你说我们为何要学雷锋呢?”不知怎么地从我嘴里冒了这句话。
大小姐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她面颊愉悦地抖动,还在咀嚼食物。
“鸿渐,你刚才说什么?”大小姐咽下这口菜,睁大眼睛询问我。
“没什么。”算了,看大小姐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我询问她只是白费功夫。
大小姐像兔子一样埋头吃芹菜,虽然今天她选择吃素,但在我印象中,大小姐可不是吃素的,她饮食习惯一点也不省油,更不是省油的灯。
过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想说。
“大小姐和我,当初是同时入社的吧。尽管我们在御剑行侠社待了一年有余。然而,对御剑行侠社,我们却一无所知。”
“不对,我和鸿渐可不是同时入社,甚至不是同日入社,当初,我可比你早一天入社哦,资历可不亚于鸿渐你。”大小姐骄傲地竖起食指,食指与掌握的筷子平行而不相交。
“这种细节不必在意。我想说的重点是,我们御剑行侠社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社团?为什么御剑行侠社要学雷锋,为什么我们必须每天完成学雷锋活动?”
“鸿渐,真奇怪,怎么发起闹骚了?御剑行侠社是怎样的社团,你这个当社长的还不清楚。”大小姐含笑看着我。
“这不是发闹骚。“当初加入御剑行侠社,得悉社团活动是学雷锋,头脑空白的我稀里糊涂搞了一年的勤俭卫生。然而,这一切都是盲目的。社团活动明明应该具备更大的选择空间,为什么非得局限于学雷锋。
御剑行侠社究竟经历了什么大事,致使不得不与雷锋为伍?
“我只是想弄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御剑行侠社要学雷锋,给我一个学雷锋的理由?”
我一阵歇斯底里,将近来心里的憋着的郁闷吐露出来。我这副模样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在质疑,不如说是在抱怨吧。
“鸿渐,听你的口气,是对学雷锋有意见咯?”
“不是啊,我哪敢对雷锋有意见。”
即便去抱怨学雷锋又苦又累,那又有何意义?我只要待在御剑行侠社,还不是得照样学雷锋。既然是已决定事物,与其选择去排斥,还不如坦然接受。
和大小姐说话真费劲,我想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我只是因为好奇,想弄清楚御剑行侠社为何会与雷锋结缘。”
“乖乖学雷锋不就好了,干嘛去在意这种事。有些事情,就算寻根究底,也无法改变什么。”
大小姐撑着下巴摇头晃脑,向我投来饶有趣味的眼神,“不过,如果鸿渐只是单纯地想打听有关我们学校的事,我倒知道有一个人。”
“嗯?”
“他或许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不习,图书馆就交给你了。我可能会耽搁二十分钟,随后就和你郭萱学姐一同前来。”
“大小姐,走吧。”
目的地是教室公寓五楼505室,藏龙聚宝社的活动室。据大小姐说,藏龙聚宝社的社长阿龙,悉知我校十年来发生的所有大小事件,号称禄德百晓生。
阿龙对禄德高中的一切了若指掌,只要发生在禄德高中的,无论是值得掌声的光荣事迹,还是那见不得光,却还是见了光的丑闻,只要你支付相应的报酬,他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大小姐,你不用跟来的。你只需告诉我地点,我自己能找到。”
我大跨步踏行攀登,踩得阶梯啪啪作响,唯恐噪音扰民,不禁放慢脚步,规规矩矩一步一个阶梯。明明就在五楼,却好像跨着世纪前行,每跨完一层阶梯,离答案更近一步,都有一种更上一层楼的**。
“鸿渐,我可是担心你,怎么能让你一人深入龙潭虎穴。”
什么龙潭虎穴,我才不信大小姐是担心我,分明是想借此机会逃避社团活动。当然,今天把图书馆都推给了不习,我是没什么资格说这话了。
“再说,鸿渐昨晚歇斯底里发表一通意见,弄得我也挺好奇的,御剑行侠社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我回头俯视,大小姐姿势是奔跑的姿势,速度是散步的速度,“既然要跟来,稍微快一点行吗?”
“鸿渐,别心急嘛。”大小姐走走停停,驻定脚步对我说,“我忘了提醒你,这阿龙的脾气有点怪,你要向他打听,要付出相应代价哦。”
打探情报,就得付出代价?天下没有白得的情报,付出代价是自然的。
不过,要付出什么代价?没有银两,江湖寸步难行,侠客往往身揣大把银两,挥金如土。难道给这个叫阿龙的二十块钱,就能打听你想知道的事儿?
藏龙聚宝社,名字是有些浮夸,比御剑行侠社有过之而无不及,顾名思义就是有收藏爱好人士的社团。
说到收藏,一般会联想到,书帖名画汉玉古碑。不过,学生党哪有这种闲钱,购置古玩字画,一般的工薪族也玩不起。想必就是收集喜欢的唱片,杂志,周边吧。
不过,这阿龙社长究竟是什么人?我奇怪一个高二学生,在禄德高中待了也就不过一年,怎么会悉知学校十年内的事情。
阿龙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人真清楚御剑行侠社过去发生的一切?希望我没有白跑一趟。是骡子是马,溜溜便知。属龙的还是属蛇的,瞧瞧身份证便知。
棕色的木质门看起来很厚实,我轻轻敲了敲,却有一种要敲变形的感觉。这门究竟是什么材料?用手背敲起来,就像用泡沫纸敲棉花。
“进!”里面传来浑厚的男声。
这声音如此清晰,就像在你跟前说话,完全不觉中间隔着一道门。没想到屋里的人内力竟如此深厚。不对,哪有什么内功,只不过是这门隔音效果不好。
推开门的第一印象是空旷,和御剑行侠社那被床占领大半的活动室不同,藏龙聚宝社的活动室明显是收拾过的。
敞亮的屋子中央,杵着一张木椅,木椅上镶着一名少年。这少年有着浓密眉毛,与捆扎起的油黑长发。他稳稳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他就杵在那里,如若一尊蜡像。
这就是那个叫阿龙的人,怎么回事?我们学校校规不允许男生留长发的。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郭大小姐。”过了片刻,叫阿龙的男生才从椅子上起身。他左手扯下假发随手一丢,顺便朝我这边撇了一眼,“哦,看来还有别的客人。”
“阿龙,好久不见哦。”大小姐率先开口招呼。
“郭大小姐,还请叫我龙少,礼尚往来道理,你该懂吧。”这叫阿龙的少年说话气度翩翩,颇有大家公子风范。
大小姐矜持一笑,“我不介意,没关系啦,我就钟爱阿龙这称呼。”
“算了,真拿你没办法。我最近搜罗了不少珍品,虽然谈不上难得一见,但一定能让你大开眼界。”
“是吗?”大小姐歪着脑袋。
“当然。”阿龙虽然未笑,却掩饰不住嘴角的得意,“你有兴趣就看看吧。时机难得,失不再来。只有这几天,时间一过,我的这些藏品都将失去价值。”
“那位兄弟别愣在那里。既然来了,也请欣赏欣赏吧。”阿龙以主人的身份,向我示意。
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环顾四周,只见……
墙上挂着副毛笔对联,怎么看都像是学生的作品。
地面角落摆放有瓷器,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花瓶。
天花板垂下一串坠子,怎么看都像是玻璃的制品。
我就纳闷,这些东西有啥价值?有什么好值得收藏的?难道是因为我不识货。
阿龙突然问我:“你在干嘛呢?”
“看你的藏品。”
“藏品,我的藏品可是在柜子里。”
我这事才注意到,屋里除了一些简单的摆设,角落里还放有一个木柜。大小姐凑在木柜前,东拍拍西打打,整个人都快贴到了上面。
好奇木柜里面究竟装的什么,我也凑上前去。由于上面挂有巨大的黑色铜锁,只能透过玻璃柜窗往里面瞧。
究竟是怎样的藏品,用这么大的黑锁封在柜子里?
只见……红红绿绿的饮料,奇形怪状的糖果,包装各异的饼干。里面的东西让我大跌眼镜,这不都是零食吗?而且很多都是小学生消费的劣质零食。
这就是阿龙的藏品。这家伙怎么如此无聊,收藏零食还上锁?
“阿龙,可以打开柜子看看吗?”
阿龙掏出一把钥匙,扣在食指转转,递给大小姐,“当然可以。注意别把包装撕坏了。”
大小姐接过钥匙,打开柜锁,拿出一盒长条形散包装的饼干,小心翼翼地在手里翻看,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很吃惊吧,这些藏品可是我好不容易筹集到的。”
大小姐捧着饼干,就像捧着易碎的瓷器,轻手轻脚归还原位,接着又缓缓抽出一盒瓶装棒棒糖,在手中小心把玩。
阿龙越发得意,笑容已溢于颜表,“每一件都不普通哦。”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不就是零食吗,至于这么带劲吗?我抽出一瓶白色的乳浊饮料,没见任何奇特之处。
我倒忘了,正事还没办,将饮料放回原位,“阿龙同学,我来这儿并不是为了看你的藏品,我是……”
“想向我打听消息是吧。”阿龙围着我饶了一圈,“我早看出你的来意。”
阿龙神色骤然凛冽,冷冷一笑,“不过,你应该听说过。想从我这儿打听什么事,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你说吧,想要多少钱?或者说,你想要什么零食,糖果还是饼干,我立即买给你。”
“俗气,什么钱不钱的。我这些藏品,是你能随意买到的吗?”阿龙浓眉飞扬,手指似剑直指我的心肝,“我想要的……是你的胆识。”
“胆识?”阿龙的话出乎意料,更让我感到疑惑。
“没错,没有胆识的人,没有资格从我口中探听任何事情。”
“这么说,你想考验我的胆识。”
“不是我想考验你,是你在求我考验你。”
看来,想向阿龙打听事情,不得不接受考验。我顿时燃起了斗志,“你说,怎么个考验法?”
“就用这个。”阿龙抬手一指,指向了大小姐。
大小姐姿态娴静,侧身婷立在木柜前,手捧着橘黄色的饮料品玩,未在意我们这边的动向。
阿龙为什么指着大小姐?不是要考验我胆识吗?干嘛指着大小姐?难道想用大小姐考验我?
阿龙的手指,从我这个角度看,正指着大小姐胸部。
看着大小姐起伏不定的胸部,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到底要怎样,想要我做什么?”
阿龙平淡说了两个字,“喝奶。”
我眼睁睁看着,阿龙走到大小姐身后,从大小姐遮挡的柜子里取出一盒牛奶。
大盒包装的牛奶,大约有两升左右。接着,阿龙又从墙角拿出了三只棕褐色的碗,碗上细密的环纹颇具古风,摆放在地面中央。
“我只好忍痛割爱。”阿龙撕开了牛奶盒的包装,也就是撕开了他所谓的藏品。
他屈膝跪立,将开封的牛奶盒倾倒,给三碗都满上。满满三碗牛奶,散发着乳色的光泽。我不知道阿龙有何用意,真是请我喝牛奶?
“请喝吧。”阿龙抬手示意。
我想,三人三碗牛奶。我,阿龙,大小姐,一人一碗。
“我先选吗?”一共倒了三碗牛奶,三碗牛奶质与量都是一致的。选不选无差别,我随便拿一碗便是。
“不,三碗都是你喝。”阿龙指正道,“这三碗牛奶,正是对你胆识的考验。”
“什么意思?这算什么考验?”
“你该知道‘三碗不过冈’吧。”
武松胆识过人,赤手搏斗老虎,这故事我当然知道。可那是指三碗酒,不是指三碗牛奶。况且,三碗根本不够喝,武松总计喝了十八碗,才上岗打的老虎。
打老虎之前,喝酒壮壮胆,还好理解。然而,喝牛奶有什么用?难道喝了三碗牛奶,长点肌肉,就能打过老虎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喝了这三碗牛奶,接着带我去动物园和老虎搏斗吧?”
阿龙摊开手,一个劲摇头,“不,不,不。我既不会让你去打老虎,也不会让你去打苍蝇。只要你敢喝下这三碗牛奶,便足以证明你的胆识。”
只需喝三碗牛奶,事情怎会这么便宜?难不成这三碗牛奶藏有什么猫腻?
我看了看牛奶包装盒,是三虎牛奶。
三兔牛奶作为国内知名奶企,口碑优良。其子品牌三虎牛奶,产自专属有机牧场,天然全程无污染,质量安全有保障。
我相信有机奶,相信三虎牛奶。
我深信,三虎牛奶是安全的,里面决不会添加三聚氰胺一类的东西。那么,为什么阿龙用来考验我的胆识?
难道这只是普通的牛奶?不,这牛奶绝对有问题。
“你怎么还不喝,不敢?”阿龙催促我。
不敢,笑话。就算是三碗农药,我也敢喝,何况这区区三碗牛奶。
我迟迟不肯下口,是不愿稀里糊涂地喝下去。至少得弄明白,这牛奶究竟有什么问题?
大小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纤细白皙的手指捧着一盒泡面,“鸿渐,你不是不敢喝,而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喝吧。”
我没有说话,默许了大小姐的话。
“谁叫你刚才不用心欣赏阿龙的藏品。”大小脸孔依旧笑眯眯的,“给你个提示,看看生产日期就知道了。”
生产日期。难道保质期有问题,这盒三虎牛奶已经过了期。我赶紧拿起牛奶盒翻看,不留神将剩余的牛奶洒了一地。
瓶底找到生产日期是9月13日,保质期六个月,离过期还早呢。
不,不对,今天是9月8号,而生产日期却是今年的9月13号。怎么回事?这盒三虎牛奶不仅没过期,甚至连生产日期都没到。
思量了一阵子,我大致明白过来,喃喃叹道:“看来,这盒牛奶已偷跑成功。”
“鸿渐,你刚才说什么?”
“偷跑。”
“什么是偷跑?”
我向大小姐解释,“所谓偷跑,指的是游戏,周边,音像制品等公开发售产品在发售日期前通过不知名渠道流露出来,或动漫等公开放映产品未正式放映前被提前泄露到网上。”
“牛奶也存在偷跑现象?”
“我想是的。”
“鸿渐,你逻辑不对哦。你既然说,偷跑指的是发售日期,而不是指生产日期。这三虎牛奶是早于生产日期流通,而不是早于发售日期流通,这不符合偷跑的定义。”
的确,实体版游戏等制品,早在发售日期前就得压盘装好,提前几个星期运送到分销商,以及各地零售店。所以说,发售日期并不等同生产日期。
难道,是我想复杂了。或许,只是生产日期印错了?
大小姐手里依然捧着泡面,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到满载零食的木柜前。0911,0914,0915,果然,这便是阿龙藏品的特异之处。柜子里所有的零食,都还没到生产日期。
我越来越弄不懂,这批零食从哪儿来的,为什么都没到生产日期?如果只是因为生产日期印错,那只是偶然,总不会全都印错吧。而且柜子呈现出的却仿佛是一种必然。
“阿龙同学,你这批奇怪的零食哪儿来的,我平时怎么就没发现?”
“那是你缺乏艺术的眼光。真正具有创意能带给人震撼的藏品,只有留意生活的人,才懂得发现。”阿龙越发得意,喉咙发出浑厚的笑声。
我并非称赞他的艺术思路,我纯粹只是想问:“你藏品是从什么渠道来的,是正品吗?”
“不用怀疑,我这批藏品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全都是按正常生产工序来的。我只不过提前拿到手而已。”
如果真像阿龙说的那样,是由原厂正规生产的。这批零食,包括这盒三虎牛奶,岂非很普通?
原来,我一直都理解错了,认为三虎牛奶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就是真正的生产日期。实际上,包装上的日期不是指生产日期,而是指上市日期。
判断一个包装食品是否过期:当前日期-生产日期<保质期。依照国内的行情,这个公式并不适用,还需要添加一个系数X。
正确的判断公式是:当前日期-生产日期+X<保质期。至于X取值多少,不同商家是不一致的,当然不排除X等于零的情况。
因为三虎牛奶真正的生产日期,和游戏音像制品一样,早在X天以前。你若在商场发现牛奶搞促销,那往往是快到期的牛奶。那究竟是快到期,还是已经到期,请务必斟酌。
“阿龙,我明白了。这盒三虎牛奶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你偷跑来的。”
“偷跑,别随便给我藏品赋名。”阿龙不屑地摇摇手指,“我的藏品,怎么能与偷字沾边呢。”
“这盒三虎牛奶,乃是我龙少藏品系列——穿越时空的食品系列——源自未来的牛奶。”
额,这家伙的艺术格调,我是很难理解。
阿龙抚摸着柜子里的泡面,忽而叹息道:“可惜,这类藏品短暂易逝,时间一过,就失去了收藏价值。”
“不过,短而易逝,因而倍加珍惜。这正是该藏品的魅力所在。”阿龙有趣地打量着我,“你怎么了,还不快喝。若是不敢,你可以等五天以后,十三号那天再来。这三碗牛奶,我会一直为你留着。”
“不必等到生产日期,我现在就喝。”我俯身端起一碗牛奶,碗液轻晃,未洒一滴。
别小瞧我,从小喝国产奶粉长大的我,会害怕这区区的三虎牛奶。
在环境不断演变,动物园兴建的当今,一山不容二虎的规矩早已打破,连老虎都逐步向狮子靠拢,领悟到群居才是生存之道。
如果遭到三头老虎夹击,武松还能再续辉煌吗?
能!当然!没问题!
打虎英雄,有何畏惧。
管它是什么三虎,三兔,还是什么三鸡,三狗,即便是那遁出五行外,不在十二生肖内的动物,全都照样打死。
侠肝义胆,豪气冲天,我端起一碗牛奶,一饮而尽。
……第二碗,第三碗,越喝越带劲。
三碗过后,我擦了擦嘴角,其它感觉没有,只觉得肚子好胀。
“好胆识。”阿龙一个劲为我鼓掌。
“承让。”
“你既然喝了这三碗牛奶,我履行承诺,回答你三个问题。“阿龙躺回他的藤椅,再次强调道,”听清楚了,你只能问三个问题。”
只能问三个问题吗?这是什么规矩。虽然不明所以,在他的地盘上,我也只好遵循规矩。
为了保险起见,我得弄清楚一个问题:“如果我问的一个问题,你不知道或答不上来,那作不作数?”
“回答不上的问题,当然不作数。放心,你只要不超出范围,禄德高中十年内发生的大小事件,我全知道。”
“好了,你已经问了一个问题。还剩两个。”
“什么,这也算一个问题?”
阿龙撇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大小姐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衣袖。
“干嘛呀。”我侧头看向大小姐,只见她憋着笑,摇了摇头。
我突然明白过来,对阿龙说:“不用了,之前我问的问题,你不用回答。”
“哼,看来你反应还不算迟钝。看在郭大小姐的份上,刚才我没立即开口,否则你第二问题也要作废。”
这下就只剩两个问题了。我该问什么呢?究竟该怎么问呢?怎么问才能打听到我想知道的事情呢?
我明明对御剑行侠社疑惑堆积如山,现在却不知该问什么。
早知道就该做好准备,把问题提前想好的。可谁又能预先料到,这家伙只让我问三个问题?况且,问题已经浪费了一个,接下来提问一定要谨慎。
“快点。”阿龙催促道,“你要再不问,我就打表计时,一分钟算一个问题。”
好吧,我得问一个涉及范围广,能最大程度发掘内容的问题。
“誉剑学姐,为什么要创立御剑行侠社?”
这个问题稍显突兀,如果没有联系上文,是不好理解的。但如果阿龙真的悉知禄德高中十年内发生的事情,应该能听懂我的问题。
虽然我从社名做出推测,但我还不能确定,御剑行侠社就是誉剑学姐创立的社团。
本来我是想问,御剑行侠社,是由誉剑学姐创立的吗?但仔细一想,可不能这么问,这样的问法,他只需回答是与否,太浪费了。
我只能先入为主,假定是誉剑学姐创立了御剑行侠社,如果并非誉剑学姐创立,这一个问题就是伪命题,他就答不上来,这问题也就不作数。
“先纠正一下你的问题。御剑行侠社,虽然是以誉剑的名号创立的社团,并由她担任第一任社长,但并不是她一个人创立的,而是由三个人?”
哪三个?我把快出口的话,咽回了嘴里。好险,差点就把最后一个问题葬送了。
“至于创立社团的目的,当然是为体验高中美好的社团生活。没有中意的社团,就自己创立一个呗。
大概是在两年前,你口中所谓的誉剑学姐与另外两名学长,顺利通过社联指导老师审核创立了一个社团,也就是御剑行侠社。
当然,创社不是件容易的事,肯定会遭遇不少麻烦。但能从中感受自己一手创建的社团逐渐发展与茁壮,也算一件很慰藉的事。
话说当年,创立御剑行侠社的那伙人,搞起活动那是相当带劲。一方面,主动接受委托,替同学排忧解难,另一方面,还会跑到操场习武。开展活动也是不拘小节,相当随意的,要形容的话,算是个洒脱自在的社团吧。”
阿龙娓娓道来,好似他亲眼目睹过?
我却听得糊涂,洒脱自在的御剑行侠社?总觉得,我所认知的御剑行侠社,怎么和阿龙所描述不大一样。我所熟悉的御剑行侠社,每天下午放学不就是学雷锋吗?
前辈们不拘小节,随意开展活动,那怎么可能呢?我们御剑行侠社哪儿有这么大的权限?御剑行侠社的活动被校方限定了的,是不允许开展与雷锋不沾边的活动。
我不禁怀疑,阿龙口中的御剑行侠社,和我加入的御剑行侠社是同一个社团吗?
“你说御剑行侠社,能自由开展活动,甚至在操场上切磋武艺,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阿龙回答了我的问题。在我意识到自己嘴贱,已是稍后。
“当年的御剑行侠社,该说是随意,还是随便呢。无论你选择去习武,还是去仗义助人,或是研习武侠小说,只要与侠沾边,全由你决定。”
果然,我们禄德高中的社团,虽然要求按时参加活动,完成活动记录心得,但选择开展何种活动的自由还是有的。可为什么如今的御剑行侠社,能开展的活动,却被限定为学雷锋了呢?究竟是什么原因?
“过去归过去,那是御剑行侠社创社初期的事。”阿龙话锋直转,“据我所知,现在的御剑行侠社,是以学雷锋而闻名的。”
“没错吧,徐社长。”可恶,阿龙这家伙明显是在揶揄我。
学雷锋怎么了?学雷锋不对吗?学雷锋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吧。话虽如此,此时我确实觉得有些羞耻。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们御剑行侠社倒也自在。可惜,现在只能学雷锋咯。”
那件事?发生了什么事?御剑行侠社遭遇了什么祸事吗?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御剑行侠社会和学雷锋联系在一块儿?”
“不好意思,你问题之前就问完了。陪你多唠叨了几句。现在,我累了,你也可以走了。”
阿龙靠在藤椅上,扭了扭脑袋,抬手示意我离开。
怎么能这样!最关健的问题我还没弄清楚呢。
为什么御剑行侠社会失去创社初期的辉煌?为什么御剑行侠社会失去自由开展活动的权利?
这件事是谁引发的。是誉剑学姐?是杨丞学长?还是三个人中的另一个人?
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离开。作为御剑行侠社的社长,我必须要将其中的缘由弄清楚,绝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学雷锋。
肚子已经很胀,我依旧不愿放弃,“阿龙,你还有牛奶吗?”
“牛奶倒是有,可每人每年只有一次向我打听的机会。还想喝牛奶,等明年去。”
可恶。
我想指望大小姐。
“鸿渐,别看着我。我胆儿小,可不敢喝牛奶。”
我想也指望不上。
怎么办呢?大小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也不能强迫她喝牛奶吧。
“算了,看你这么较真,迟早也会知道。我不如卖个人情,再送你四个字。”
阿龙真的就只说了四个字,接着将我逐出了门外。
侠常道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梦于病娇支配之下》、《重生后也难逃她的爱》、《我不想和你一起重生》、《抖S女仆和M的我》、《我的假女友正全力防御她们的进攻》、《关于我重生到十年前这件事》、《女上男下》、《变身后的爱情的故事》、《让墨镜少女重获幸福这件小事》、《女神攻略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