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赶到鲁泽约定的崖边的时候,雪艾他们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等等……这里不是上次结袭击雪艾的悬崖吗?
我下意识地看向雪艾的方向,却发现雪艾跟结站在一起。而且,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两组成员成功会合,鲁泽向妖精们正式地介绍了雪艾的身份。妖精们得知雪艾是鲁泽的妹妹后,纷纷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却发现先前跟着雪艾和结回来的一队妖精们笑的颇有深意。靠着结比较近的两个妖精,其中一个拍了拍结的肩膀,另一个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周围的妖精们也偷偷对着结挤眉弄眼。结的表情有些尴尬,耳根发红,一直在低声辩解着什么。
等等,这种气氛是……
还没等我想完,雪艾过来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妖精们面前,对妖精们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依米,如果不是她,我也许现在还没有与哥哥相认。依米,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我有点紧张地说:“你们好……”
我听到周围响起妖精们的议论声。
“雪艾的朋友吗?”
“似乎是人类啊……”
最后有妖精说:“不管怎么说,你帮助了鲁泽找到妹妹,就是帮助了我们。我们很高兴见到你,依米小姐。”
“那个……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
雪艾笑着小声提醒我:“依米,放轻松,别这么紧张。”
我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妖精们也友好地对着我微笑。
原来如此,妖精也不都是像结那样暴躁的家伙,或者像鲁泽那样让人感到压力深重。都是因为他们两个给我留下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我才会在面对妖精时如此紧张。
现在看来,我根本无需紧张。正如雪艾所说的,精灵即使被按元素侵蚀变成了妖精,这样的妖精们也仍旧是友善的。
寒暄过后,大家四散在周围休息。
我看着前方不远处散落的碎石,又回想起那一天的场景来。
那个时候,结为什么会伸出手拉雪艾一把呢?明明是对手,明明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我不禁四下寻找雪艾的身影,却发现雪艾不在这附近。想着雪艾应该不会走得太远,我向着树丛的方向走过去。
还没有靠近树丛,我就听到似乎有对话声传来,听声音应该是雪艾和结。
雪艾和结单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树丛,躲在了树后面。
虽然偷听不是一件好事,可我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着忍不住这样做了。
我偷偷探出头看向树丛对面,看到雪艾和结坐在一段折断的树干上。
我听到雪艾问道:“所以呢?你说你找我麻烦不是因为讨厌我,那是因为什么?”
“就是啊……那个……最开始的时候,因为总是被你破坏掉计划,确实觉得你是个挺可恶的家伙,但是……”结抱着双臂,表情别扭,脸上飞起来一丝可疑的红晕,“后来……渐渐地,就觉得你是个可爱的家伙了。”
结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自言自语了。不过我还是听清楚了他的话,雪艾当然也听到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雪艾挑眉问道,“你是在小瞧我吗?”
“才不是这样……啧……”结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头顶的碎发被抓的凌乱地翘起,“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个意思……”
“所以,你特地把我叫过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啊!真是的!不管了……”结摆出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抓着雪艾的肩膀。
雪艾被吓了一跳,说道:“干什么?你这家伙,想打架吗?”
“听好了,我只说这一次……”结直直地看向雪艾的眼睛,气势十足地吼道:“我喜欢你!”
雪艾明显被震住了,呆呆地僵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结的耳根彻底红透了,却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直视着雪艾。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次次地去找你,希望能够见到你。但是……每次见了面又忍不住与你争斗……但是,那绝对不是因为讨厌你……”
半晌,雪艾才反应过来,问他:“什么?”
“你……”结被噎了一下,“别告诉我你没听懂,更别说你没听见,还有,这种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第二次的。”
雪艾还是一脸震惊地问他:“你说喜欢我……是什么意思?”
结连脖子都变红了,“什么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你喜欢我?”
结咬牙回答:“嗯!”
半晌,雪艾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讨厌你。”
这回轮到结愣住了。
雪艾眼神游移,微红着脸说道:“我其实……那个……”
“其实?”
雪艾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对你……也……”
没等雪艾说完,结猛地紧紧拥抱住了雪艾,然后松手,眼神闪亮亮地望着她。
雪艾也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终于表明心迹的少年与少女就这样互相望着。
我躲在树丛后面,已经完全惊呆了。
虽然这幅画面是很养眼没错,但是,这转变未免来的太突然了吧?
不……虽然是没有想到会突然看到这样一幕,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没有产生多少惊讶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早有预感吧。
这样一来,一直以来那微妙的违和感就解释的通了。明明一见面就会厮杀到一起,却从不真正下杀手,反而处处留情。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雪艾与结互相凝视着,然后逐渐靠近。
犹豫着,一点一点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紧张地看着,难道,接下来,是表明心迹的kiss?
就在我屏气凝神,蹲在树后捏紧衣角的时候,结突然“啧”了一声,扭头气急败坏地对着我的方向说道:“你还要在那里看多久?”
哎?
被发现了?
我尴尬地抓着头发嘿嘿笑着站起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来找雪艾……”
雪艾的脸更红了,偷偷瞪了我一眼,她问我:“怎么了,依米?”
我尴尬地笑着,回答她:“其实也没什么事……原本……是有一些事想问你,但是……现在不用了……”
雪艾咬着唇瞪了结一眼,过来把我从树丛后拉起来一路走回了妖精们休息的地方。
沿途的妖精们对着我们咧嘴笑着,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雪艾红着脸拉着我到另一边坐下。
过了一小会,结也回来了,妖精们开始起哄,有一个妖精对结说道:“真是热情的表白啊,结。”
结有点慌张,脸彻底红透了,“什么?等等……你们怎么会知道?”
“我们都听到了。”
“那样大声宣告出来,听不见才怪。”
结突然有些僵硬,看向鲁泽的方向艰难地说道:“那么……也就是说,鲁泽你也……”
鲁泽点头,:“没错,我也听到了。”
鲁泽明明微笑着,冷汗却从结的额头滑落下来。
鲁泽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向着结走过去。结全身僵硬,鲁泽每前进一步,他就跟着后退一步。
“我才刚刚找回我的妹妹,你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身边夺走她,嗯?”
结微微摆动着双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这其实……鲁泽,你冷静点……”
鲁泽还是一径微笑着,“我是该好好让你明白一下,她现在是属于谁的,嗯?”
说完,鲁泽拎起结的衣领,把他拖到了刚刚的树丛后面。不多时,熟悉的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结劝解的声音传来。
我叹了一口气。这场景,也是何其熟悉。
雪艾在我身边坐下,手拄在身后,身体微微向后仰着,舒了一口气。
我问她:“真的已经确认了吗?你的心意。”
雪艾点点头,说:“嗯。说实话,在知道那家伙不是敌人的时候,我委实松了一口气。”
“是吗……”
半晌,我问雪艾:“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就这样跟他们一起行动吗?”
“嗯。”雪艾点点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你就要回家了,依米。我也是,我也打算‘回家’了。”
回家……吗。
是啊,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我应该很快就会回去了。
在这之前,如果能确认雪艾和米娅都能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的话,我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雪艾如今找到了她的家人,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也应该放心了。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把多年来的恩怨了结了,我会去向木精灵部落的大家道别,然后,我就跟哥哥他们一起走。”
雪艾直起身看着我,郑重的对我说道:“还有,依米,我决定不消除刻印了。”
“哎?!”
“哥哥他们……都已经是妖精了,我想变得跟他们一样。”雪艾用食指轻点我的嘴唇,制止了刚要开口的我,微笑着继续说道:“即使现在变成妖精,我也不会是被排斥的异类了。现在,我想跟我的‘家人’们变得一样。”
“依米,这个,就让我留作纪念吧。”雪艾将项链从衣服里拿出来,刻画着隐隐约约的纹路的石子发着微光。“如果真的用掉的话也怪可惜的呢,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纪念品’,就让我这样保留下来吧。”
我微笑着,说道:“如果这是雪艾的决定的话,我会支持你的。”
雪艾的表情忽地变得有些悲伤起来,她低声问我:“依米……在这之后我们很难再见面了吧?”
我张了张口,虽然我很想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可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我们这一次的分别,不仅仅是空间上的分离,这中间隔着的是跨越不了的时间。
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住了雪艾的手,就这样静静坐着,互相依靠着享受离别前的时间。
夜幕悄悄降临,这一天的时间也快走到了尽头。
这一天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啊……多到让我产生了已经过去了不止一天的错觉。
我独自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上闪烁的星星。
雪艾与她的家人们在一起,她与妖精们相处的很融洽。但是我却无法融入进去。
我与他们不同,我是个人类,而且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外人。
我告诉雪艾,我有些累了,想安静地休息一会,然后独自在这里看着天空发呆。
星星的话,不管在哪个时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呢。
有脚步声逐渐靠近,雪艾在我身边蹲下来,伸出手对我说:“依米,等一下有篝火晚会,一起来吧。”
我看着雪艾,抬起手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依米,”雪艾握住我的手,“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有些动容。
的确,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也想尽可能的跟雪艾多待一会。
于是我握着雪艾的手,从草地上起身,跟着雪艾向临时营地走去。
草地上升起了篝火,美丽的妖精们围在周围唱歌跳舞。
看到我们过来,妖精中的几个女孩子立马围了上来。
一个女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一边叫着“好可爱”一边猛地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真的真的,是个可爱的孩子呢。”
“啊呀,可以摸一下吗?”
漂亮的妖精小姐们将我团团围住,轻轻捏着我的脸。
我被这情况搞得措手不及,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求救的视线投向雪艾。
雪艾笑道:“是个可爱的女孩对吧?好了,也稍微克制一下啊,别吓到依米了。”
一个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我说:“难得像这样放松下来,结果就有些不注意了呢,完全忘记了你是客人……希望你别太介意。”
我慌忙摆摆手说道:“怎么会?我完全没有介意的,不如说,这样随意一点我反而会比较轻松。”
我嘿嘿地笑了,跟着雪艾她们坐到篝火附近。
过了一会,我完全放松了下来。怎么说呢……感觉真的相处起来的话,妖精小姐们跟普通的女孩子也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很难相处。不如说,反而是很平易近人、容易亲近的吧。
如果是跟这样的家人在一起的话……我看了看身边的雪艾,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放心了。
“依米,你终于笑了。”
“哎?”
雪艾对我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今天一直都没有笑过呢,现在终于恢复成往常的样子了。这样才对,依米,我们得笑着道别才行。”
我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头,“嗯。”
晚会持续了一段时间,将近半夜的时候,大家安静下来,坐在附近休息。
没有任何一个成员睡觉,我总觉得妖精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然后,某个时刻,靠在树上闭目休息的鲁泽睁开眼睛,说了一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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