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镇作战第一日。
凌云镇，凌云当铺。
“老板，我想当这个。”
清晨，边境小镇凌云镇凌云当铺的老板刚刚开店，一个穿得像个农民的小伙子就一瘸一拐地冲进店里，朝他递出了一条内裤。
“唔……”
老板坐在柜台后面，认认真真地接过被漂洗得干干净净的内裤，仔细观看。
内裤颜色为白色，太小为一般中原男性尺寸，用高档棉料制成，裆部发泡、看起来已经用过相当久的时间。
内裤的正面用浓厚的黄色天然涂料写着‘华山’二字，背面写着‘斐’字。字迹沧桑有劲、蚕头燕尾、笔势雄奇、行云流水、力透内裤，一看就知道是书法大家才能写出来的大作。
江湖事多，说不定去市集买个包子都会被仇家盯上，三下两下捅死在街头。这样的戏码，对于官府来说非常常见，但因为很多人不喜欢带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导致很多案件连受害者的身份都确认不了，更别说破案了。
如何尽快确认尸体的身份，一直是困扰全江湖的大难题。
直到战争爆发，中原人的死亡数量随着时间呈几何上升的趋势，为了给死者家属一个最基本的交代、官府才真的重视起这个问题，尽邀江湖智囊来发明快速辨认尸体身份的方法。
智囊们反复地争论了好几天，最终得出结论：中原人喜欢近战，往往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之后，尸体的衣服裤子都会被划破得不成样子，把名帖什么的放在衣服里是非常不靠谱的选择。那么只要把门派和个人信息写在最不容易破坏到的内裤上，便能解决问题。
于是，各个门派发明了难度不一、识别度很高的内裤签名法，让死难的中原人在战后得以归乡。
这个传统在战后也一直流传下来，成为了人人遵守的江湖规矩。
“这是华山派已故掌门‘玉剑’的真迹……”
老板鉴定完毕后，开出了价码，
“如果是没用过的，我还可以用四百两收下，但既然被用到这种程度，我只能出半价，二百两。”
“咦？‘玉剑’的书法名满天下，就算是他随手写的欠条都能卖到上千两以上。这可是他亲自写给亲近徒弟的，就算在华山派也只有排名前十的弟子才有资格获的内裤。”
农民小伙生气地瞪着老板，似乎是对二百两银子的价位非常不满。
“不好意思，最近我们收到了大量的内裤制品……”
老板指了指挂在自己身后墙上的一排内裤，没办法地说，
“战争结束十年，很多六、七十岁的老前辈都扎堆在这个时间去世。现在市面上充斥着各帮各派的高档内裤，连掌门自己穿过的内裤都卖不到一千两，当铺的收购价自然会大幅下降。”
“……”
农民小伙扫了一眼挂在第一排最显眼位置的内裤。
从左到右依次是少林方丈月见禅师的黄色四角内裤、昆仑派西林道人的棕色三角内裤、峨眉派千绝师太的粉色丝质小内裤、以及丐帮帮主花神风的紫色丁字裤。
如果连这些战争英雄的内裤都只能卖一千两不到的价位，那说明自己再怎么讲价也没用了。
“二百两……根本不够用啊……这么点钱连餐前菜都准备不了……”
农民小伙绝望地锤着柜台，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老板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安慰道，
“不好意思，小兄弟来的时机实在是太差了。老兵已死，他们的内裤也不再值得人们回忆。只有如果江湖上炽手可热的话题人物的内裤，才能卖到高价。”
“唉？”
农民小伙的眼睛，顿时亮了。
他指着华山派内裤的‘斐’字，问
“你知道这条内裤的持有人是谁吗？”
“姓斐的华山派弟子，还是‘玉剑’的徒弟……”
老板思索了一下，他的眼睛，也亮了。
两人四目相对，相对无语。
就这么让时间过了微妙的一段时间。
当老板再次张开嘴巴的时候，村民小伙就知道，自己能够达成来到当铺的目的。
而那条内裤，将会成为让收藏界为之震惊的新星。
双镇作战第二日。
昙华镇，昙华菜市。
“你这菜多少钱一斤？”
穿着打扮跟农民没啥区别、走路像个瘸子的小伙子来到菜市，揪着看到的第一个菜农的衣襟大声问。
“青菜十二文一斤，芹菜八文一斤，菠菜七文一斤……”
“打住打住，你今天运了多少斤菜过来？”
“四十斤。”
“好，我全要了，你推着你的车跟我走。”
“唉？？？？？？？？？”
没等菜农吐槽，农民小伙就放开了他走到了下一家菜农处，
“你这菜多少钱一斤？”
“空心菜六文一斤，罗卜四文……”
“好，给我打五折，我全要了，你推着你的车跟我走。”
“这位爷……你刚才还对那个人说全价收购，怎么到我这就变五折了？”
“因为我没时间跟所有人讲价，所以需比较震撼的对话，把你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农民小伙看着四周，发现菜市里的人正如计划般看着自己。
他几乎把身子压到菜农身上，明明穿着农装，却给人名震天下的大侠的感觉、魄力十足地问，
“卖不卖？”
菜农下意识地往后靠，气势上完全被压制，老老实实地吐出个‘卖’字。
“好……”
农民小伙继续沿着街道逛菜市。
下一家是肉铺，几个屠夫正在忙着剁肉，‘咣咣咣’地砍出令小伙觉得悦耳的声音。
“老板，你忙啊？”
“不忙不忙，客官你是来买肉的？”
“老板今天宰了多少头畜生？”
“三口猪，两头牛，六只狗，一个肥羊。”
“后院里还有活畜吗？”
“还有四口猪。”
“你这肉一整只怎么卖？”
“猪二两一只，牛五两银子一头，狗五百文，羊三两。”
“唔……边疆的物价好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大部分的物资都拿来养兵了。现在魔教和咱们的军队都在边境陈兵数十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打起来了。再加上不知道谁把隔壁凌云镇的粮食全都买光了，大家都涌到我们这里买东西，价格自然长得更高……”
“好，全要了。”
“什么全要了？”
“所有的一切，包括下水，都要了。”
“……”
屠户从来没听过这种要求，迷茫地看着农民小伙。
农民稍微拉低自己的衣襟，露出一沓银票。
屠户看到后，马上严肃地点点头，招呼几个打下手的准备干活。
“宰了猪，把肉全扛到你的车上，等会跟我走。”
“好嘞……”
说服好屠户、顺带了解了这里的物价后，农民小伙继续往前走，镇定自若地一家一家地逛。
等他走出菜市场的时候，他身后已经跟着五十八辆手推车、十三辆马车、和三十六个挑着菜篮的人。
鸡鸭鱼肉、蔬菜瓜果、格式调料，大家像狂欢一般，把能吃的东西都装走，跟着农民小伙离开了摊位。
‘咻~’
寒风刮过菜帮子肉末撒了一地的菜市场，让呆在原地的几名买菜大妈对着空空如也的菜篮子发出了悲鸣。
昙华镇、凌云镇交汇处。
时值正午。太阳刚爬到天空的中央。
农民小伙逛完菜市后，又花了点时间向昙华镇内的各大酒楼雇佣了二十多个厨子，加上菜农屠户，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昙华镇外。
两个边境小镇非常靠近边境线，两者之间也就十里路的距离。三镇之间流淌着一条小河，小河边上立着一个破庙。农民小伙带着大伙走到破庙前，让人把吃的东西全都卸在地上。
破庙门前，宛如战场。
凌云镇里叫得出名字的厨子都汇集在这，几人一组，或负责煮饭、切菜，或负责做菜、装盘。
离破庙不远处既是小河。在这方圆不到十丈的空地上，要么架着火炉灶台之类的厨具和已经累到精神恍惚的厨子们，要么就堆满了鸡蛋壳、果皮、肉末等厨余。来自昙华镇的人都睁大了眼睛，一脚深一脚浅地趟在垃圾堆中，小心翼翼地按照指示在各个小组旁边的原料台上补充各式食物。
看到昙华镇的人，凌云镇的厨子们顿时士气大振，纷纷欢呼起来。
两镇近得鸡犬相闻，镇民之间基本互相认识。让昙华镇的人感到吃惊的不仅仅是破庙前混乱的场面，还有凌云镇镇民的巨大改变。
“咦？这不是‘凌云烧麦’的刘掌柜吗？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バカ！私は番頭じゃなくで！軍曹ですよ！もう！”（笨蛋！不是掌柜啦！是军曹的说！）
原本胖胖的、以和善著称的刘掌……刘军曹**着上身，脑袋青筋暴起地炒着鸡蛋。明明只是炒鸡蛋，他却像是要捅死一个有血海深仇的敌人般用力地下铲，让铁锅发出‘铛铛铛’的哀嚎。
“八……八嘎？”
那个昙华镇的人看着刘军曹嘴里吐出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满怀疑虑地朝另外一个熟人问道，
“哦呀，‘凌云豆腐店’的张寡妇，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WHAT’S UP? YOU WANT TO KNOW WHAT IS UP? THIS IS WHAT”S
UPPPPPPPPPPPPP!”
年方三十五、长的风流、平常就令人想入非非的张寡妇把裙子撕成短得要露出内裤的程度，一面舔着左手拿着的锥子，右手拿着砍柴用的柴刀疯狂地剁着砧板上的一块豆腐，
“DIE DIE DIE DIE DIE DIE DIE……”
昙华镇的人看着水分十足的豆腐在张寡妇的残忍蹂躏下变成豆渣，然后想被抛尸一样被抛进装着沸水的锅中，纷纷像看到妖怪一样逃离她身边。
不过现场的气氛早就变得诡异无比，凌云镇的厨子们都喊着中原人听不懂的话，像疯子般用令人恶心的方式施展着各自的厨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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