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梨瑾不要去，没有说让我不去吧，我要去。”
“你去？”弥盏惊讶地问我。
“嗯，无论是梨瑾的事，还是集岚的事，我都要搞清楚。如果他们真的是像我们猜的那样，那我应该能够和他们交流才对。”
“既然这样我也要去！”梨瑾向我说道。
“你去太危险了，他们很可能把你当做目标的。”
“你不是让我振作起来吗！这种事情我应该要正面去面对的！”
“可是他们的目标转向你怎么办？”
“我不怕。”
看着梨瑾的眼神，我知道我阻止不了她，就像没人能够阻止我自己一样。
“你们切记，不要鲁莽行事，尤其是你，集晴。”弥盏皱着眉头叮嘱我。
“诶？为什么是我？”
“查清楚集岚的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我知道，以解决事件优先。”
其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而已，根本就没处理过绑架人质这种事件。
不如说一辈子都不应该轮到我去处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
但我现在和我倾慕的偶像，一起坐上了出租车，前往了事发地点。
在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膝盖已经在微微地颤抖，手心也已经全是汗水，冰凉的温度直传到大腿的肌肉之中。
然而，有一双细腻温暖的手，缓缓地盖在了我的手背之上。
“紧张吗？”
“嗯……”
“我也是。”
“哦……”
脑子里已经很难思考什么东西，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身临天堂还是在经历苦难。
只知道身旁那个要和我一同面临接下来未知的事的人，正在把她的温暖传递给我。
似乎不是那么怕了。
以前的日子，我和我的妹妹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不断地深呼吸，不断地看着周围的车流分散注意力，很快，我们已经到了那栋超高层的写字楼之下。
这里早已经被围观人群堵得水泄不通，我只能牵着梨瑾的手，用力地往最前排挤过去。
大楼的最中央，犯人用枪挟持着一名年轻女性，守在大楼之前，看他的神色已经露出了疲态，尽管如此他的情绪仍然很高涨，绷紧了神经看着周围的情况，好像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把扳机扳下去。
“让梨瑾来见我！让我知道她还活着！不然我就把这里全都毁掉，反正这座城市马上就要完蛋了！”
“怪物已经遍布这座城市了！他们就在你们身边，赶快察觉到啊！”
“这是个被诅咒的地方，就连你们也一起被诅咒了吗！怪物就是从你们之中诞生的吧，这里就快毁灭了，你们都不怕死吗！还是觉得这种毁灭和破坏很快乐呢！”
“贪婪，亵渎，背叛，全都是！到处都是！我最相信的人都背叛了我！马上这里就是个面目全非的世界，我会死，她会死，梨瑾会死，全都会死！”
他的声音早已嘶哑，比起穷途末路的犯罪者，他更像是走火入魔的狂信者。
当然，没有任何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因为他所说的都是疯言疯语而已，旁观者在嘲笑他，警察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不把他说的话当成是真的，到头来也只是隔靴搔痒，毫无进展。
是啊，简直完全一样。
这个人，和那时候的集岚，简直一模一样。
他说的一定是真的，现在在他的眼睛之中，盘海市一定已经变成一个很可怕的地方了。
一个人行道上长满了珊瑚的地方。
一个有双翅腐烂到只剩骨头的乌鸦在空中盘旋的地方。
一个长满青苔的犀牛晚上七点半会准时从超市门口狂奔而过的地方。
一个楼梯的护栏以及墙壁上会长出眼睛的地方。
我能够理解他。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陷入了很深的恐惧之中。
这么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
“先在这里等我，梨瑾。”
然后，迈出了向前的关键性的一步。
像是身子被某种神秘力量操控了一样，我毫不犹豫地翻过了警察拉起的封锁线，无视了周围的警察的喝止，向前快步走去。
直到，那个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把手中的手枪对准了我。
“别过来！”
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恐惧，持枪的手也在颤抖。
我也是第一次直面黑洞洞的枪口，那深邃的枪膛似乎能把宇宙都吸进去。
“冷静下来！梨瑾她还活着！”
“活着就让她过来啊！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你先把枪放下！这样根本没法对话！”
“放下枪我就会死的！滚！要说废话的话趁现在赶紧滚！”
“我知道的！你现在所见到的东西，我都见过！那是个非常恐怖非常疯狂的世界，有千奇百怪的怪物，不合常理的景色，墙壁上长着眼睛，街上有犀牛在跑！”
“对啊，这个城市已经完了！你也知道吧，已经完了！”
“不是，不是的，那些都是假的！那些都是毫无来由的恐惧，是为了让你绝望而产生的恐惧！已经有很多人倒在这种绝望之下，你不能成为接下来的那一个！”
绑匪沉默了一瞬，脸上的煞气收敛了些，皱起眉头，朝我问道。
“你经历过？又摆脱了？”
“不是我……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
“那他现在呢？”
“……还在昏迷之中。”
这个问题我撒不了谎，也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但一开口我就知道，我这个回答绝对是错的。
“那不就得了！”绑匪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手指已经放上了扳机，“你以为我没有家人吗！他们就不是我最重要的人吗！但是就连他们都理解不了这座城市的危险，根本就不相信我！只要你不是其中的这一个人，你永远都会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们杞人忧天，是我们不够坚强！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只想把最后的话告诉那个人，我倾入了很多心血的那个人！你这种毛头小子，赶快滚开！”
我发现我说服不了他。
或许我真的了解他看到了些什么，但我不敢说我了解他的心情。
因为就连集岚当时的恐惧与绝望究竟有多深多强，我现在都体会不到。
而且，这个人已经放弃了。
他已经有了去死的觉悟，这样的人，要用语言让他振作起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也没办法后退，枪口直直地对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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