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马凡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刚才跟玻尔卡斯接触时,感觉到的异样究竟是什么了。他观察玻尔卡斯的脸。果然,第三排右边的眼睛里面的红瞳已经不见,眼眶重归黑暗,但是,第三排左边的眼眶里,却亮起了一个新的“瞳孔”。他之所以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刚才太专心于帮助须佐璃解围这件事上,此外,这个新亮起的独眼,色调比红色差不了多少,只是稍微泛橙。
“改变了一次?”铜马凡问。
“是两次。”尘刃光毫不含糊地指明。
两次……是么。原来,原来是这样啊。结合先前发生的情况,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如此。”铜马凡点点头,“所以你才让我们停下,不让我们再次贸然进攻。”
“什么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不要玩文字游戏了啊?”
星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了星缠的胳膊。星缠立即要去捏他的脸。铜马凡赶紧给卡黎和夏莱丝使了个眼色,二人心领神会,拦在星缠面前,保护星铎。
“大家在跟它的战斗过程中,都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这也就是说,它目前施展出来的技能,并没有人辨别出来。”尘刃光说,“阿凡,卡黎,还有我是同一支队伍,但我们三人都没能认出它的攻击方式……”转向姐弟俩,“你们两个也没有任何印象吗?”
星铎从卡黎背后探出脑袋,摇摇头。星缠大声否认,再去抓星铎。
“罗罗德?”
“‘心灵傀儡’的攻击方式可没这么夸张!”
“须佐璃小……”
“不用想了,尘君,你是对的。”须佐璃一语点破,“它之前的两种攻击姿态,现在在场的人都没有见过。我们这里只有2、3、5、6、7队的成员,正好还有两支队伍没能派出成员参加到最终攻略里来。所以这两种我们没见过的攻击方式,就是1、4两支队伍遭遇到的BOSS拥有的能力。”
“那现在的橙色眼睛代表的是?”铜马凡并不确定。
“只有交手的时候,才能知道了。”尘刃光说,“不过,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个家伙……”
“也许可以施展我们曾与之战斗过的7个分支BOSS的能力。”须佐璃道。
铜马凡快速回想。除了罗罗德提到的心灵傀儡,还有夏莱丝提到的,差点令须佐璃带领的6队全军覆没的“腐朽意志”;虽然不知道双星碰到的BOSS的名字,但比起这些,他更不愿意玻尔卡斯此时优先使用血肉仆从的能力。而尘刃光刚才出声拦下他们,无疑也是如此。
刚说完,玻尔卡斯的整只右臂,像抽风一样,剧烈地颤抖着。它迟钝地抬起手臂,手掌成爪状,然后弯曲关节,将手移动至腹部,接着,用力将整只手掌**了自己的肚子。它痛苦地朝上方咆哮,腹部的伤口不断飙出粘稠的黑色液体。
众人看见它用手掌在自己的肚子里搅动,似乎在寻找什么,摸索了一会之后,它又把手掌塞得更深了一些,然后动作猛然停止。应该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果然,玻尔卡斯的手立即朝外部拉扯。
“好恶心。”夏莱丝忍不住别过脸。
它的声音变大了。腹部的伤口在牵扯中变大,渗出的粘液几乎把它的脚下全部染黑,然后,玻尔卡斯一点点、一点点的,从肚子里拽出了一个东西。但是只出来一半,而且有黑色粘液覆盖在上面,所以看不清那是什么。铜马凡本以为那是内脏之类的,因为上面还连着很多肠子一样的东西,可是等它猛地将那东西最后埋在肚子里的那一部分扯出来,并举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玻尔卡斯丝毫不去管腹部的伤口。受到它的牵扯而至少扩大到两掌宽伤口里,仍然在大坨大坨地朝下涌着黑液,许多断掉的肠子一样的东西也挂了出来。它把手里握住形状不规则的球体聚举过头顶,突然,从这东西的内部,传出了无比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无数条蛇的叫声混合在一起,然后在耳边放大了千百倍。
铜马凡看到,那不规则球状体的内部,如心脏鼓动般,开始一明一暗地发光。
“那是……蛋?”里面好像有东西要破壳而出。
“团长,那个是……”星铎否定。
铜马凡和尘刃光一起看向男孩,他盯着球状物,英俊的脸上神情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那个不是蛋,”星铎小声说,“而是……用受了蛇刑之后的头颅做出来的祭品啊……”
玻尔卡斯捏碎球状物,一条长着人面的金色小蛇掉落到地上,它在黑液中翻滚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溺死不动了。
“什么呀,拿这个逗我们开心吗?”星缠撇撇嘴。
星铎却没有任何心思跟他姐姐开玩笑。“【玻尔卡斯的……】”倏地,那条浑身染黑的小蛇再度活过来,然后它头朝下,像钻入泥土似的,轻松钻开了坚硬的岩石地面。尾巴很快没入地下。“【……蛇刑祭品】。”
然后,星铎就像触电一样,扯开嗓子,大喊:“大家快分散啊!从原地退开!!”
众人一惊,立即分成数个小队,朝不同的方向后退。退开之后,他们刚才站着的地方的中心点,隆起了一小块,接着,岩石的表层碎裂,下面,一条金色的人面蛇钻了出来。它就像那条小人面蛇的加大版本,而当它体型变大,那张本来处于沉睡状态的人脸,也苏醒了。人面蛇面貌丑陋怪异,双目赤红,嘴角像被人撕开了一样,朝脸颊两旁裂开,看起来就像在对众人露出诡异而狰狞的笑。
人面蛇浑身紧绷,身体直立起来,上半身向后曲起,头颅高昂,摆出类似弹跳的姿势。尾巴重重拍打地面,长长的身子腾入空中。人面蛇朝卡黎和夏莱丝扑过去,嘴角裂得更大,露出两排倒刺一样的牙齿。夏莱丝将【星晕光逝】拆开,呈【双持模式】,然后迅速瞄准人面蛇的脑袋,连开两枪。神器子弹贯穿人面蛇。它身体失衡,坠落地面,扑腾两下便变白消散。
可再看地面,又有多个地方隆起。地面隆起的部分裂开后,又有数只人面蛇钻出。这还不算完。当这一批人面蛇钻出地面,在它们的周围,又出现一圈隆起。然后外面又出现更大的一圈……一层接着一层……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平台。没多久,数量近千条的人面蛇从隆起部分里面,顶开上面的岩层。现身以后,它们一条条接连摆出弹跳姿势,然后大批大批地跃起,占领上空。众人抬头,只见汇聚的人面蛇黑压压一片,如同暴雨一样压了过来。
“不要被它咬到!”星铎大声提醒,“就算被它的牙蹭到一下,也会感染【重伤】的!”
尘刃光拔下黄昏蚀翼的腕刺。
“不要近距离接触!”星铎大喊。
尘刃光立即让双枪蓄力,他自己则继续将剩余的腕刺全部拔下,并丢出。
“【神器解放·金鸦涟像】!”
四根腕刺在强烈的金光中分出大量的虚影。它们开始变化。每一根腕刺虚影在成形之后,周身的光芒并没有立即散去。腕刺表面的光芒像金色的缎带一样,将其包裹,接着腕刺的体积逐渐变大,外形也变成了一只乌鸦的模样。金色乌鸦展翅,发出嘹亮的叫声。随着第一声乌鸦的啼叫传出,其它的腕刺也全部都化作了乌鸦的模样,并放声大叫。数不清的鸦鸣在地下空间响彻。
腕刺虚影化身的金色乌鸦以弧线的方式开始飞行。它们交叉飞行,相互交织叠加,身后拖着耀眼的金色流光。当所有金色乌鸦汇聚在一起,挡在人面蛇雨前面时,就像在半空铺开了一张金色的巨网。
人面蛇群与金色鸦群相撞,势头变慢。但鸦群织成的网的中间部分,也在一步步向下塌陷。人面蛇群缓缓向下,金色鸦群的网陷得更深。撑不了多久,便会像超负荷的渔网那样破损。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染上‘重伤’,使受到的伤害加倍……”铜马凡摇摇头,“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再承受下这个负面状态。”他也理解星铎为何要制止大家放弃近身交战——除了人面蛇过多的数量,会导致闪避率下降、受击率增加之外,玻尔卡斯此次的技能形态,应该还是跟星铎在分支通道里遇到的BOSS的能力有所差别:在第二次遇见同样的困难的时候,很少有人还会露出一副无所适从的表情。
况且,星铎身为三队队长,是以轻微受损的状态,加入到最终攻略的队伍中来的。星铎本身身为刃士,战斗中不跟BOSS近距离接触几乎是不可能是事情。但是他却带领队伍成功拿下第三分支通道,而且事后也没有特别提到过什么。所以这么看来,他现在会慌张,唯一的原因,只能是玻尔卡斯施展的技能强度,远超分支BOSS所致。
那个防御强化的形态和气体一样的形态,也都被强化了?那么血肉仆从……铜马凡愈发不安。
“阿凡,还记得我们对战血肉仆从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铜马凡当然记得。选择。衔接。铜马凡一按住须佐璃握刀的手,制止她准备拔刀的举动,然后用自己的手轻裹她手背,将露出一截剑身的时生焉灭推回刀鞘。“溟寺的任务,是支援。”他真切地看着须佐璃。看向不远处。“星缠!”
“袄!”星缠在不远处冲铜马凡爽朗一笑,露出虎牙,从地上拔出剑,瞬间移动到尘刃光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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