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诶，我，还活着？
紧接着便是全身的不适感——
好吧我还活着。
转动脖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装修朴实的房间之中，周围没有一个人。窗外也是一片漆黑，看起来已经晚上了呢。
“呃……”身下一片柔软。
躺在床上哈……
那么，是被救了呢……估计是萝莉控呢，哈哈，这下不用担心，只是每天都要喝新鲜的牛奶呢。
等等，内脏全部破碎，以这个世界现在的医疗技术不可能救回来啊，那么，能治疗我的就只有——
“教会还是不打算放过我吗……”撇撇嘴，锤了一下床，“不行，我得离开这。”
坐了起来，试着动了一下腿，却发现完全无法动弹。
“禁锢术式……果然，是不想让我逃走。”无力地笑笑，“哈哈，连死都不能死的舒服点……”
这都是教会的一贯作风——将重伤的极恶之人治疗之后再加以极刑。
“误伤勇者的罪，教会应该不会让我好过吧。”
“吱——”
门被突然打开，看向门口，一个圣女正端着一个装满液体的杯子。
“嗯？”门口的圣女有些震惊地看着我。
哈哈，灾星醒了不是吗？
“……”圣女有些不知所措，颤抖地将承着水杯的餐盘放在门边的桌子上后就跑开了。
没必要怕成这样吧？虽然是条恶龙，但才刚刚从重伤的昏迷中苏醒过来，应该没有那么可怕啊。
算了……应该是去叫卡莲主教来审判我了。
“可笑……”重新躺回床上，“哎，得想个办法溜出去。”
禁锢术式应该有办法打破，但要命的是我现在身上参杂了别人的魔力，我根本无法使用高级龙契或者术式。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尼格霍德！”卡莲推门而入，语气十分急促。
哈哈，就这么着急弄死我？
“……”眨了下眼，没有回应。
我该怎么办呢……面对丑恶又狡猾而且想至我于死地人类……
“看样子是没事了。”卡莲就站在我躺着的床的对面，但离我还有点距离，然后语气变得十分愤怒:“你是蠢到了什么境界？做出那么愚蠢的举动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误伤勇者这个蠢事啊……当时我脑子里没想什么啊。
“……”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
“尼格——”
卡莲刚开口，就被另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御灵。
哦吼，我们拯救世界的勇者大人来了。
“你还好吧？”御灵的语气满是关心，要不是我已经知晓他们的最终目的，我估计又会被骗到吧。
“……没死。”毫无感情的吐出这几个字。
……还是不想再听到或者见到这个人了。
“那就好，”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来卡莲小姐你也坐着吧。”
“嗯……”
“你还有什么解释的吗？”卡莲再次开口，语气仍是那么愠怒。
“……”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命中了勇者，就是这样。
“……”御灵突然开始保持沉默。
“你也知道没什么解释的啊！”再次传来椅子移动的声音，看起来卡莲激动地站起来了，“要是门卫晚来一点，你就彻底没有救了！”
“……”
啊哈哈，差点就没让你杀成呢，怪不得这么恼怒呢。
一只咬了我一晚的蚊子差点撑死，我也会觉得不爽就是了。
“卡莲小姐……”御灵开口了，示意卡莲冷静点。
“……算了，”卡莲沉默了一小会后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起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是时候处以极刑了？怪不得缓和起来，因为最期待的时候来了啊。
不过龙的生命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悍啊，应该会用好几个极刑吧。
嘛，极刑的时候我再看准时机逃走吧——
“谢谢你，尼格霍德。”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谢谢”？我是不是听错了？
“谢谢，我代表教会，谢谢你。”仿佛让我确定似的，卡莲又说了一遍。
“……哼哼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哇，你们人类都是这么虚伪的吗？”
慢慢地坐起来，露出了愉悦地笑容:“我的天哪，你们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我出乎意料啊人类，你们，真是可笑到了一个程度啊！”
“对着已经站在断头台上的人说‘谢谢’？我的天，可笑啊！真的可笑啊！”
“妄想这样就让自己的丑恶烟消云散？可笑至极啊！”
“我都要被你们解决了诶？‘谢谢’？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可笑！”
“哎呀呀，虽说我是恶龙，抱歉哦，我可没有你们邪恶啊！我是真的甘拜下风呐！如此虚伪！人类！”
“哈哈哈哈哈哈哈！呐呐，不觉得可笑吗？可笑！可笑！”
“嘻嘻嘻嘻！呐，你们怎么不笑啊？明明表演的这么赞，也笑一个呗？然后让我的鲜血溅到你们虚伪的脸上衬托你们虚伪的笑啊！”
“你们为什么一脸疑惑？嘻嘻嘻嘻，没关系的哟？反正，这里也只有我们，趁现在杀了我，被拆穿的丑闻也不会败露哦？”
“嘻嘻嘻，来啊！来啊！”
“虚伪的人类！”
“尼格……”御灵缓缓开口，站起来，然后带着复杂的表情向我缓缓走进。
“呐呐，要动手了是吗？勇者大人？”带着有些崩坏的笑容望向正在向自己走来的勇者，“来吧！来吧！没关系！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在虐.杀.我的过程中让我亲自看到你们真正的表情吧！”
“尼格霍德……”御灵坐到了我的床上，用沉重的表情看着我。
“嗯？您是想怎么弄.死我呢？”仍然同样的表情，我歪了歪头。
“望着我的眼睛，”双手握住我的双肩，御灵的眼睛有些红了，“里面有什么？”
“难道是用眼神杀死我吗？勇者大人？”
“说！里面有什么！你读出什么？”
看向御灵棕色的瞳仁，里面的情绪十分混乱，但主要的旋律还是同情、难过、悲伤，以及，想抱住我的强烈冲动。
怎么没有我想像中的恼怒、阴谋，以及渴望我死的情绪？
“……”
“说啊！”
“……悲伤……同情……”
“还有呢？”
“……”
“你崩溃了……”御灵握住我的手，“相信我，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嘻嘻嘻哈哈哈！”甩开御灵，“还想着骗我呢？”
“……”御灵没有说什么，只是用他的眼睛看着我。
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大家都是你的朋友。
“……”
御灵的眼睛一直在对我说这句话。
眼睛是不可能撒谎的。
“……别这么看着我……”移开视线，望向别处。
“你从里面读出了什么……”
“你走开！”
“说！你从里面读出了什么？！”御灵用手握住我的肩膀。
“你走开！”试图推开放在我肩上的手，“我不知道不知道！”疯了甩头，企图把那个句子从我的头里甩出去。
不！我不能再上当了……
“勇者……”卡莲在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是不知道！”御灵用力甩我的肩膀，迫使我冷静，“而是你不愿意相信！”
“……”缓缓低下头。
我……也想相信啊……但……
“……再看向我的眼睛，”御灵用手缓缓抬起我的下巴，语气缓和起来，“你不是最会读心吗？我在想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
御灵的眼里还是在说那句话——“没人会伤害你，大家都是你的朋友”。
“……”
眼睛是不可能说谎的……千百年来人类没有进化到那种程度……
但……“朋友”……这种东西……
“尼格霍德……”勇者缓缓抱住我。
“不不！”低着头推开勇者，“你走开！走开！”
“……”勇者只好坐在我面前，无奈地叹口气:“那么，我走吧……让你冷静冷静……”
“……”勇者沉默地站起来，向门那缓缓走去。
“……”抬头看向勇者的背影，胸口不知为何十分疼痛。
别……
这个字不知为何，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吱——”卡莲打开门，示意勇者先走。
“……”
……不想勇者走……但……又不想说出来……
“……”勇者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离开门框——
“……别……”将手伸向勇者的方向。
“……”勇者停住了即将离开我视线的身影。
“……你……没有骗我吗？……”将手放回床上。
“没有。”语气十分坚定。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眼睛有些红了。
“当然，我们还是朋友。”
“就算我是恶龙？”
“嗯。”
“就算我差点杀了你？”
“嗯。”
“……那……”眼泪流了下来，“你能……过来让我抱抱……吗……”
勇者走到我面前，坐到床上，再次将我抱住。
好温暖啊……我
“——”
我直接大哭起来，同时死死的抱住勇者。
“我——勇者——对——对不起——我——”
“没关系的……”勇者慢慢的抚摸我的头。
“我——”
哭声更加大了。
我要将这几百年的泪，全部哭出来。
“勇者——”
“我在这。”
“你不准——离开——我——”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把头闷在勇者的胸前，放肆大哭。
好累啊……想睡了……
不知哭了多久，我的哭声越来越小，然后意识也渐渐模糊。
“……晚安。”
睡着之前，勇者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到。
嗯……勇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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