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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意识海

第四章·意识海

迷茫的灵魂耳畔,有人在低声轻吟。

朦胧的身姿,虚幻的轻纱,流苏般柔顺的长发下,是一张如梦似幻、却又看不真切的脸。

灵魂看不清这身影脸庞,只知道……这理应是一张绝美的脸。

透明的双臂将灵魂拥入怀中,耳畔失真的私语变得清晰。

不要忘……

【你是谁?】

一定不要忘……

【不要我忘?我到底不要忘记什么?】

一定不要忘记……你的誓言……

【誓言?什么誓言?】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曼妙的身姿松开双臂,身形向后飘远迅速变得虚幻,被留在原地的灵魂,怅然若失的伸出双臂想要挽留。

但随着幻影彻底消失,突如其来的心悸,抓住了灵魂胸腔。

脚底一空,从高楼坠落的失重感快速蔓延至灵魂全身,坠落、坠落、再坠落,无边的黑暗将灵魂惶然的思维,一点一滴的蚕食吞没……

在永恒的黑暗中,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不能言、不能听、不能视,空间与时间也变得扭曲。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数年?灵魂本就混沌的思绪彻底崩溃,唯一还残留在它脑中的……

只有深入骨髓的冷。

冷……

冷到极致……

深邃的黑暗中,灵魂无力的蜷缩成一团。

每一个细胞内的水分都好像被冻结,化作狰狞尖刺破坏机体,每一滴血液都丧失了原有作用,凝固在血管内成为阻塞。

刺痛、麻木、窒息,身躯内的神经在痛苦绝望中迎来死亡,大脑内的警报每一秒都比前一秒尖锐……

灵魂好像听到了自己身躯被冻碎的声音。

疼……

好疼……

好黑……

谁能来……救救我……

冰块碎裂的声音开始逐渐清晰,灵魂感觉不到自己手脚了。

好黑啊……我要死了吗……我不想死啊……

没有人来救救我吗……可恶……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

等等,我……要做什么来着?

咔擦咔擦——愈发悦耳的冰裂声响起,灵魂丧失知觉的部分蔓延到腰际。

但它却并没感到惊慌,反倒是进一步将思维投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中。

冥冥中,它感觉只有记起这些东西,它才能逃脱这片无边的黑暗。

在死亡与痛苦的双重威胁下,灵魂已经近乎冻僵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刚才那个存在到底让我要记起什么?我到底……

许下了什么诺言?

冰裂到达胸口。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我到底和谁许下了诺言!该死的!我……

在灵魂慌乱的思索时,令人绝望的冰寒气息,悄然蔓延至它的胸口,刻骨的寒意逼近核心,灵魂已经可以感到死神镰刃,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冰冷。

恐惧的压力与想不出对策的绝望,让灵魂本就不甚牢靠的思维状态愈加混乱,他疯狂的搜索起脑海里的记忆,但几经搜索,他也没有任何成果。

就像……他所有记忆都被封印了。

而当灵魂察觉到这点,它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整个身体了。

这……就是……我的终点……了吗……

在严寒侵蚀下,原本强打精神提起来的思维速度再次凝滞,仅剩下头颅的灵魂瞪大眼睛,凝视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视线渐渐变得空洞。

好……不……甘……

咔擦咔擦——如同虫子啃食的细碎冰裂声,终于将灵魂仅剩的头颅包裹……

在最后时刻隐隐约约的,灵魂好像听到了某个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劝慰:

面对死亡的命运,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逃脱的,命运是残酷的,也是无情的,它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的挣扎痛苦感到惋惜,因此,败给它是正常的,你不必惋惜……

【是这样吗……】

安息吧,生灵终将逝去,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受的命运,你只不过是提早了些……

【我……】

挣扎只会带来痛苦,平静的融入这片黑暗,你将会得到永远的宁静,睡个好觉吧……

温柔的劝慰化作回音,在灵魂被冰封的头颅中层层回荡,听着这声音,灵魂原本不甘怒睁的双眼变得平和,并缓缓合拢。

咔嚓——灵魂最后的头颅裂开了。

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

…………

“……啧啧,可怜的小鬼头。”

纯粹的黑暗中,突兀响起了一个声音,听声调正是刚才劝慰灵魂睡去的声音。

但与刚才不同,现在响起的这个声音,丝毫没有刚才的温和宽慰,反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激动与轻蔑的讥讽。

“明明已经觉醒了那么强力的能力,却被我设计轻易粉碎了自我意识……不过不用担心,我【紫血剑】会继承你的能力与躯壳,让你走上这个世界的巅峰……嘿嘿嘿,我真是个好人啊……”

一点紫红色的光焰出现在纯粹的漆黑中,化作一道身穿长袍的消瘦男人身影,这虚幻光焰构成的家伙甩了下袖口,抬起头看向头顶。

“现在就等着这小家伙的自我意识海消散,我就可以鸠占鹊巢了……诶呀,真是兴奋呢。”

抬起一只手搓了搓下巴,消瘦男人眉宇间爆出一道满溢着血腥的戾气。

“决定了,等掌握这具身体后,就用杀几个女孩喂喂紫血吧~嗯……?”

紫血剑皱了皱眉,看向自己对面的黑暗……在他注视下,原本空无一物的意识海,陡然浮现一朵蓝色的冰冷火花。

“这是……不好——!”

脸色骤变,紫血剑抬起手凝聚出一道血色剑气,就要向蓝色火花砍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

轰——!!!

巴掌大的冰冷火花骤然膨胀,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的漆黑蔓延。

一道接一道,一浪接一浪,散发着寒气的火浪铺满了整片空间。

黑暗……被驱散了。

连绵起伏的雪原、巍峨陡峭的雪山、高远无云的天穹……

撤下挡住脸庞的袖子,紫血剑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纯白无暇的广阔雪海。

“这……心相世界?怎、怎么可能?”

惊骇夹杂着惊恐的情绪,席卷了紫血剑整个残魂,他张大嘴巴,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但紧接着,更加令他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呼呜呜呜————

凄厉的风声在雪原上响起,无数雪粒被裹挟在气流中,掀起了滔天的白色巨浪……一切都变得模糊。

高速飞行的白色雪粒击打在紫血剑的灵魂体上,刺得他浑身发疼,呼号的风声钻入耳朵,让他头昏脑胀,但即使在这样的动乱中,紫血剑也清楚听到了一声突兀响起的嗤笑。

“命运?呵……”

“干他妈的命运——!!!”

“谁?!”

惊疑不定的看向风雪深处——一个模糊的身影隐隐浮现。

随着这身影走向紫血剑,这冰雪的世界也随之变化。

咆哮的狂风成为歌颂他的诗篇,飘舞飞雪化作他身后飞舞的披风,坚冰顺着他躯体攀援其上,凝固成厚重华贵的铠甲武器……

脚步停顿,走到紫血剑身前的朦胧人影掀起跟头盔连在一起的铁面具,朝他笑了下。

“又见面了,在我面前化成灰的家伙。”

“你、你是那个小鬼头!不可能!你明明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你……这不可能!”

看着头盔下那张熟悉的脸,灵魂体被冰霜与狂风束缚的紫血剑灵魂体,发出好像被人掐住嗓子的破音尖叫。

“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作为早就克服了死亡的人,你的意识干涉对于我根本没什么用……倒不如说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让我通过这次机会,重新让我找回了过去,已经遗忘的一些重要东西。”

从腰侧抽出透明的冰雪长剑,吴铭看着冰晶组成的剑刃,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铠甲,眼中浮现出沧桑又温暖的回忆感慨。

叹了口气,吴铭抬起双手,将剑刃对准了紫血剑头颅中线。

“感谢你让我找回了遗忘之物,也感谢你让我见识到了这个世界所隐藏东西的危险,然后……去死吧!”

“等等!我还有宝藏!不要杀我……我对你还有用!我……啊——!!”

一声惨叫,紫血剑的残魂被从头到脚,干脆利落的一劈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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