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莉维瑟近乎呆愣地坐在雪上，身下传来的冰凉也无法缓解她的讶异。
她能感受到胸口阵阵的刺痛，碎裂的法诺斯宝石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死亡确实来过，却并未得偿所愿。
“ਓਔਕਖਗਘ”（飞舞于苍穹的纯白精灵……）
雾气遮挡的视线之外，突然传来空灵而冰冷的音色。
“ਟਠਡਢਣਤਥਦਧਨ”（缠绕于海尔弗梅极寒大地的素色挽歌）
“ਏਐਓਔਕਖਗ”（执掌造物的权柄，有形从无形中得以体现）
漠然的声音极富穿透力，仔细倾听，那并非如今卢切斯大陆使用的任何一种语言。不似兽人语的粗犷豪放，也没有人类语言的抑扬顿挫，但是每个音节都透着沧桑和威严，如同古代先知颁下的箴言，不容置喙。
“ਅਆਇਈਉਊ”（回忆，命运，轮回，交织一线）
遮挡视线的冰雾逐渐稀薄，这句莉维瑟终于听懂了一个词:“线条”。
那是古语的词汇，人类的嘴巴很难读出这种语言。泰若瑞安帝国的考古学院曾经发现了一座古代遗迹，那是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最古老的建筑，里面就刻满了这种语言。
考古科研院的学者们至今也没能完全解读这种文字，只有几个单词被翻译成了确切的人类通用语。
其中包括“线条”“生命”“吃饭”……
“ঞটঠডঢণতথদধন”（当冰霜攥紧死亡的巨镰）
和“死亡”。
莉维瑟听懂了那个代表生命终结的词汇，她突然意识到，对面的生物并不是在跟自己交流，那声音也并非普通意义上的对话。
那是某种古老的吟唱方式，魔法的寿命比人类的历史长得多，人类难以窥探魔法的本源，却知道一个普遍的规律:
越古老就越强大。
用最古之语吟诵出的魔法，威力到底有多大，莉维瑟不得而知。虽然很好奇，但她并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尤其当这个魔法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
“ఈఉఊఋఌ”（万物将迎来终焉）
不过，已经太晚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那是无数古语学者探索出的古语特有的结束音——音调略微提升，挽起一个略显俏皮的花腔，仿佛一场庄严肃穆的演出以戏剧性的结局谢幕，回味无穷。
“轰……”
地面突然剧烈地震颤，霎时间，剧烈的狂风裹着冰的碎片掠过盆地，强劲的风压让莉维瑟不得不有失体统地趴在地上，以防止自己被不幸地卷飞。
“咳咳！”
不顾一切地挥舞双手，莉维瑟冲破冰雾的遮盖，眼前豁然开朗，所见的景象却让她再次怔住。
元素，暴动了。
游离在永恒冻土的冰元素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归处，疯狂地向她前面几百米处的雪丘聚集，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深蓝色的大漩涡。而远处的冰元素依旧在火急火燎地赶来，它们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浅蓝色的寒流，不断地融进漩涡中。
10米，20米，30米……
一直扩张到上千米，冰元素才停止涌入漩涡中。
莉维瑟仰头看向那通天的漩涡。冰元素涌动，她竟然没怎么感到冷，胸口仿佛有一道暖流一直温暖着她的身体，让她不至于被冻成冰雕。
但即使这样，她的脸依旧惨白如纸:“那玩意，不会是要飞过来吧?”
顺着那直冲云霄的漩涡，她一路向上看去，脖子都抬酸了也没望见尽头。
真是日了狗，她曾经跟着魔法学院教授在域外隔壁做禁咒实验，三十多个六阶魔法师加上魔法阵辅助吟唱了半个小时，卷起来的沙暴还没这冰漩涡一半大，只有速度还看得过去，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但是那只是表象，莉维瑟明白眼前的冰漩涡更加致命。
在魔法中静比动更加可怕，高速的旋转移动看起来威力十足，实际却会造成魔力的浪费和利用率低下。除了一些刻意设计的魔法外，几乎所有魔法都在控制元素的乱运动，进而提高魔法的威力。
莉维瑟想着，眼神有些涣散。如此庞大的冰元素总量，按理说漩涡的旋转速度应该很快。
然而实际上它的角速度目测连每秒200圈都没到。
怎么办，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背包从身后滑落，她打开拉链，熟练地从里面掏出一系列工具。
画板，支架，颜料，调色盘，毛刷，白纸，铅笔……
反正跑不掉，干脆别跑了。看看这场景多壮观，一般人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偏偏让她给碰上了，干脆能画几笔是几笔，画家就是应该和自己的画整整齐齐地死在一起。
她用笔杆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测量好比例，熟练地用铅笔起稿，寥寥几笔便勾勒出基本轮廓。
画纸不断被风吹起，烦人的很，她粗鲁地用图钉固定住纸的四角。继续添加细节，不多时，以冰原为背景的巨大冰元素漩涡跃然纸上，向上望去，黑云压顶，用锋利线条描绘的电弧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天空被涂成铅灰色，通天的巨大涡流如同上帝的漏斗，贯穿了黑暗的苍穹。
仅仅是一幅信手涂鸦的素描，磅礴浩岸之感便已呼之欲出，假如能有时间给它上色，莉维瑟相信一定能让帝国里的那些“天才”们惊掉大牙，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那么说的就是这幅画吧。
她喟然叹息，貌似很多画都是在画家死后才出名的，难道她也要步那些前辈的后尘?
她有些伤感地想起玛维、凯恩瑞尼和海涅，很遗憾他们死前没有看到如此美丽的景象；还有达文老师，他把一生奉献给魔法，追寻魔法的终极，却在离成功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倒下，反而是自己，目睹了最后的一切。
然而，就在莉维瑟缅怀逝者之时，巨大的漩涡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抬起头，正在发生的一幕让她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画笔。
砰地一声，画架倾倒，刚完成的素描从上面脱落，随风飘向远方，莉维瑟却依旧没有理会，她瞪大了眼睛望向远方。
1000米，900米，800米……
那漩涡竟然在不断地缩小，庞大的冰元素之力被压缩压缩再压缩，没有分毫的魔力泄露。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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