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科军官全数“失踪”后的第二天清晨，准时来到海军总部值班的杰克看到情报科军官们聚在一起又像是若无其事般来总部签到，见到长官情报科军官们向杰克象征性敬礼，本应回礼的杰克却盯着他们愣在原地心中惊恐万分。
按常理说看到同僚平安无事应该感到庆幸感到欣慰才是，可为什么现在见到他们感觉就像迎面撞上一群鬼一样。
难道说昨天被杀的不是他们？
那么昨天在情报科的尸体到底是谁的，难道说是哪个地方出现叛徒了……？
在海军总部这称为“狼穴”的地方出现叛徒，他们来到情报科可能为了窃取情报，然后“渡鸦突击队”前来围剿，杀了大多数人留下一个活口。
这样解释听上去合理，但也存在疑点。
既然是清剿叛徒为什么门口没有部队看守现场，为什么要那么着急的抹除现场所有证据。
难道说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不……。
完全没道理。
帝国海军高层行事风格自己完全了解，他们心狠手辣为了直接达到目标可以随意葬送手下和无辜平民的性命，为了帝国和自己的利益杀再多人心里也不会感到任何愧疚。
由此推论。
恐怕事情远没有表面上去那么简单……
情报科科长看杰克半天没回礼心里感觉有点奇怪，出于关心的角度他凑到杰克面前挥挥手轻声轻声问候。
“长官？”
“没事吧？”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察觉自己愣神的杰克急忙眨眨眼睛笑着装出打哈欠的样子。
“啊……。”
“没事……没事……。”
“我昨天夜里空调开得太热了晚上没睡好。”
“哎对了。”
“昨天下班登记的时候好像没看见你们情报科的人，难道说你们全员擅自离岗了？”
听到这话科长吓得头上直冒冷汗紧忙证明自己清白。
“长官您不能这么说！”
“昨天我们是接到元帅大人的指令才敢暂时休息，这长官您要不信可以亲自问元帅大人。”
把施泰因元帅搬出来杰克也不好再细问，他耸耸肩举起手微笑着结束他们之间的寒暄。
“放心，我只是开个玩笑……。”
“既然昨天元帅给你放假，那今天就更加努力工作回报他的恩情吧。”
明白长官是什么意思，科长笑着与他象征性击掌带着情报科军官昂首走进总部。
“放心长官！”
“我一定不会让您和元帅大人失望！”
就在刚才击掌的过程中杰克突然脊背发凉明显察觉到异常，但在外面他忍住心中恐惧依旧装作什么没发现般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到了办公室锁上门他就瘫倒在门口细声念叨。
“怪不得昨天没看见他。”
“原来是……。”
原来是克隆人。
到了关键地方杰克没再说出来，他猛然想起自己办公室内藏有**，还好在此打住……不然被人听见自己很有可能现在丢掉性命。
平复情绪站起身来，杰克下意识咬着大拇指指甲接着往下想。
就在刚才科长右手掌心处绝对有一个圆圈状的凸起，虽然肉眼表面看不出来，但杰克通过触觉还是切实感觉到异常。科长掌心凸起的表皮与周围相对坚硬的表皮比较起来柔嫩太多，感觉就像是摸到新生儿表皮一样，而掌心拥有这种特点的也仅有克隆人能与之匹配。
正常成长的克隆体和正常孩子一样营养通道仅靠“脐带”供给，成长进度也与普通孩子无异，这样做能让克隆体基因序列与本体无异，能保持最大程度的稳定，但正常成长进度实在太过缓慢。
所以在帝国还有在受精卵开始直至即将成人时期全程注入高质量营养液和极高强度生长激素的方法，强行改变克隆体生长进度。
不知道别的国家有没有这么做，反正帝国军方一直暗地都在用这种违反国际法的方法批量生产克隆人士兵。
这种方法可以让克隆体生长周期从数十年缩短至几个月、几天、甚至是几小时。要想克隆体极速成长，在幼体时期除了脐带供给外还会在幼体脑后、胸口、脊椎、双臂、双手、双腿、双脚额外安插近50条管道，同时控制神经中枢成长的设备会将本体大脑内记忆强行转移到幼体内。
在还有约15年成长期到达目标年龄时会将克隆体激素撤除，然后依靠体内残存激素完成这大致15年成长期。
这样克隆体生长虽然快速，但这种被强行生长的机体，免疫系统和所有内脏功能会在20年内完全崩溃，到那时任何病原体都能轻易摧毁那残缺的躯体。
不过用作临时用途的克隆人生命本身也没多少价值，遭遇需要大量伤亡才能获胜的攻坚战时帝国就会参照国家基因库将“英灵殿”内阵亡战士复制出无数战士投入战场。
除此之外阿特拉斯公司还会在国际黑市上售卖“定制型”克隆人。
那种民用量产型克隆体生命质量自然和帝国军方克隆体没法比，5年内机体就会完全崩坏，不过对于那种玩完就扔的花花公子来说很多克隆人玩了不到2年就被杀掉或是赶出去自生自灭了，对于国际恐怖组织生化武器研究来说他们也根本不在乎买来克隆人本身寿命长短，反正买来就是为了“杀死”……。
这是黑暗帝国血肉产业链主要收入之一，也是帝国军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原因。
没想到克隆人居然这么快就暂时取代情报科的人，估计目前这一批克隆人仅是用来给下一批能长期存活的克隆人争取时间，估计到那时再度逐个替换，恐怕事情的真相将被帝国永远埋没了。
现在自己已经去过事发现场，还接触这批克隆人，恐怕自己很快就会排在“渡鸦突击队”消灭名单上。眼下证据全部被帝国处理，到那时咬死坚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有证据帝国军方高层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但是……。
帝国最爱做的事就是私下处决疑似知情者根除后患。
只要在帝国停留，恐怕什么时候被杀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想到这杰克心里越来越乱，一切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
对于他来说，在帝国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一天他都希望逃离这让人喘不过气的死牢。
可问题是。
他想现在走，在查尔斯港的家人根本不想离开查尔斯港。不论生活多么艰难，不论受到多少侮辱，哪怕明天可能会被杀……他们也不肯搬走。
家人不想走，未来的压力就全部压在杰克身上。
面对未来的恐惧与每一天受尽上级侮辱提心吊胆的生活让杰克着实感觉生活在炼狱油锅之中，抱着一线希望杰克点开办公桌上联络面板拨通查尔斯港帝国警署电话。
告知警长自己身份，明白杰克意图的警长派小警员叫来杰克的母亲接电话，电话另一头母亲听到儿子的声音感觉激动万分。
“杰克……杰克……！”
“是你吗？”
“噢，天哪……感谢诸神……我还能听到你的声音……，感谢诸神……感谢他们还保佑你平安……。”
“噢……。”
“抱歉……，我亲爱的孩子……我实在……实在太激动了……。”
母亲在电话前哭泣，虽然杰克想多说两句安慰她，可现在身心疲惫的他只能捂住头寒暄两句直接切进正题。
“母亲……。”
“很抱歉，让您等这么久。”
“我真的想听您讲家里发生什么趣事，我真的也想告诉你我这里一切顺利。”
“我想像往常那样相互祝福然后谁也不肯挂断电话。”
“但是……但是……这次……我……。”
“我想……。”
话就在嘴边但就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杰克趴在桌子前哽咽着，眼泪从心底止不住涌上来。母亲也在电话另一边流泪沉默着……。
两人就这样沉默许久。
母亲擦干泪水将带着哭腔的语调试着变得温柔一些。
“我的孩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在你劝我之前……你想听一个童话故事吗……。”
电话另一头只有啜泣的声音，母亲拭去还在流下的眼泪。
“在很多年以前。”
“受诸神祝福国度，微尔德兰成立之前。”
“有两位无私无畏的母亲……为保护她们的孩子拼尽她们全部力量……与本无可能战胜的恶魔战斗……。结果在万般绝望的情况下，两位母亲以……一位命陨长空……一位身负重伤的代价惨胜恶魔。”
“一息尚存的母亲从高空重重摔落地面。”
“她的孩子簇拥在她的身边不停哭泣，不停摇动她残缺的身体……。”
“但是此时马上面临死亡的她……却笑着告诉她的孩子。”
“我最爱的孩子……不要哭泣……。”
“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只要你们相信。”
“我们会再度回到你们身边……。”
“说完最后一句话……世上最后一位母亲永远离开她的孩子。”
“她逝世后的圣骸被安置在水晶棺中，在她离世的地方，还有一群孩子不愿离去自愿在此守候……。”
“他们相信母亲的话。”
“坚信母亲还会回来……。”
“他们誓言生生世世在此守候，不论遇到何种劫难，誓言让曾经为他们付出一切的母亲看到。”
“她的孩子还在等她回来……。”
“在她离去后，她的孩子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讲到这里母亲再次忍不住心中悲伤失声痛哭，而杰克只是默默听着，这个故事在查尔斯港的时候……父亲母亲还有查尔斯港的老者们就已经讲了一遍又一遍……。
很明显故事中的孩子是自己的祖先，而孩子的母亲……则是供奉在微尔德兰首都，水银要塞中央规模宏伟的圣辉教会大殿中“光之女武神”——“芙蕾娅”。
微尔德兰最初圣经中歌颂了创建微尔德兰和创建东部联邦的两位女武神，她们的牺牲换来未来，从那时圣经能看出那时人们对“芙蕾娅”和另一名不知名的女武神那份最真挚的感谢与祝福。
只可惜后来漫长岁月中微尔德兰子系教派层出不穷，在漫长的教派争夺权利的战争中，那份最初的圣经有些部分遗失在战乱中有些则已经改得面目全非。
很多微尔德兰人虽然知道向神明祈祷，但他们很多人早已忘记那躺在圣辉大教堂中的女武神曾经为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只知道的是水晶棺中的圣骸是微尔德兰联系神明的国脉，没有她就没有微尔德兰光辉的历史。
也许守候在查尔斯港的人们是最后真的记得女武神付出的“孩子”，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千年……逝去的女武神只剩下一具枯骨，等待已死之人再度回来……只是在耗尽终生做无用的努力罢了。
就算等到女武神。
当她看到自己付出生命也要保护的孩子在世界上乐此不疲的自相残杀时，估计她也会后悔为什么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保护这些根本不知道成长的顽童。
也许无谓的守候早已失去意义，在时刻风云变幻的世界中，舍弃祖先代代相传的誓言学会变通保全性命才是对的，在这生命都变得无比廉价的帝国中……一个死人的承诺……又何足轻重呢……。
杰克与母亲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此时他们却在搬走与不搬走的问题上如鲠在喉，再度沉默许久，谁也不愿意说话。
一边是受尽折磨被家人拖累随时有可能葬身帝国的青年。
一边是不愿舍弃祖先代代相传誓言，哪怕在生命如同草芥般帝国中也要坚持的女人，不光是母亲一人，现在留在查尔斯港的居民们也都保留着与杰克母亲同样的想法
为了应证那位女武神的承诺，也为了履行先辈们的誓言，他们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女武神英魂消散的地方……。
此刻多余的话早已不必再说。
两人立场站在自己的立场谁都不会有丝毫动摇。
通话即将结束之时。
杰克也只是失落的问母亲。
“还是不行吗……？”
母亲含泪摇了摇头。
“不行……。”
一句否决彻底封断杰克所有生路，独自流泪的杰克心中那幕绝望景象再度映入眼前。
在一切陌路的终局中自己被帝国拖到刑场上枪决，查尔斯港所有人被帝国禽兽无情蹂躏，他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最终所有人有的被杀，有的人被瘟疫夺去性命，有的人被活活饿死，随后帝国人接管港口，所有还记得女武神承诺的人就此全部离逝……。
杰克骨子里不是爱流泪的人，哪怕面对死亡都不会流下一滴泪水，但这无比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会害怕在反抗的路上死去，但他害怕自己手脚被套上锁链没机会在做任何挣扎，同时他也极度痛恨这种丝毫没有未来，自己和家人像是被畜养的畜生般随时等着被宰杀的终局。
但是害怕痛恨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人根本无力抗衡一个暴虐妄为的国家。
通话另一头母亲轻声叹息，她哭泣着向自己的孩子道别。
“唉……。”
“我知道我最爱的孩子的灵魂在炼狱之中饱受磨难。”
“请……原谅我，原谅你的母亲……，不能在你……最艰难的时刻……真正帮你做点什么。”
“但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记住。”
“也许……。”
“走过绝望的尽头。”
“也许就能看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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