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市的某间公寓里,一名双眼无神的少年双手托腮坐在窗边。
街道上,由于空间震警报解除而从避难所里走出来的人们来来往往。似是因为已然习惯这种伴随着灾害的生活,没有人脸上流露出惊慌或恐惧的神色,即使是个人财产在灾难中受损的人们,也只是稍微愤懑。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一股正常无比的气息。
距离<公主(princess)>现界已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重建部队也在这段时间里收拾好了战斗现场,给灾区拉上了“禁止通入”的封条。所有人都开始逐渐恢复到自己的轨道上去,也理所当然地将会重新开启日常。
除了一个人之外——
李中易叹出了不知是今天的第几口气,低下了头,又转而看向身后静站着的幼女。
这个外表是人类幼女的类生命体实际上只是一个精灵专属的天使——<颠覆者(subverter)>罢了。一开始让李中易误认为是全知全能的她,也在最近展现出了大量的不足之处。
看着毫无动作甚至夸张到连那一头黑色长发都没有一丝颤动的面无表情的幼女,李中易又是叹了一口气,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的对话。
——————我是倒回时间的分界线——————
泪滴,从李中易的眼角滑落(李中易:当然是装的!)。
一架纯黑色的直升机“突突”地从李中易的头顶飞过,卷起的狂风吹乱了他那一头黑发。
“下面的少年——请待在原地不要动——马上会有人来救你——”
好像是注意到了站在坑洞中央的少年幼女,正要飞远的直升机又飞了回来。直升机上的一名看起来大概三十岁的女性手持麦克风,对着下方大喊着。
李中易抬头微微眯起眼,喃喃道:“是怕一般民众发现什么,还是纯粹的担心才叫我不要动?算了无所谓...也没看到其他AST的队员,大概是去折纸那边了吧...反正迟早会被登录为精灵,嘛——把我送到<佛拉克西纳斯>上去。”
对着仍在那里大呼小叫着的女性微微一笑,李中易被幼女抱住,消失在了一片光芒中,那名女性愣住了,铁青着脸别过头去,“精灵——!!!”
就在女性咬牙切齿的时候,空中舰——<佛拉克西纳斯>的舰桥里,爆出了一团巨大的光芒。
船员们惊慌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司令席旁的士道也吓得脸色苍白地跌倒在地。除了琴里,舰桥里稍微镇静的也就只有一名金发帅哥,和一名泛着困意的成熟女性。
光芒渐渐散去,在琴里那仿佛蕴含着刀子一般的目光之下,一男一女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
“哈喽——琴里酱!我又来看你啦!”
静谧的空间里,年轻男子的戏谑声音不断回响着。
琴里以一种慵懒的姿态抽出口中的加倍佳,无奈地耸了耸肩,但眼中却殊无笑意,“你还真是随便啊,<神秘(numinous)>...不,现在应该叫你李中易?还是李中...忆?”
“哎呀~随琴里酱的喜好就好啦!咦——五河,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很失礼诶!”
略微挑了挑眉,李中易一挥手让幼女消散,又笑着向瞪着自己的人们搭话。
士道用手撑在地上让自己借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接着又用冷淡的视线面前笑着的男生。
“刚刚我和你在屋顶上的问话还没结束吧,继续吗?”
(认定了我是有所顾虑的吗...有趣,看来也不枉费我煞费苦心的演技了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士道的性格在原作中...不是的这样的吧?)嘴角上扬的弧度略微大了些,李中易开口说道,“问题吗——当然可以问了啊!”
假装没有注意到周围几个人脸上无意流露出的窃喜,李中易仍是保持着那副优雅的笑容(自认为的)。
琴里转动头部与一旁的令音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又移回视线看向李中易,慢慢张开那张小小的、如樱花一般的嘴唇。
“既然如此,那么这边就不客气了。你上次说的‘自己攻略精灵’,那是什么意思?”
偏过头微不可查地轻哼了一声,紧接着李中易又故作潇洒地撩了撩头发,“什么意思?当然是阻止五河士道的‘开宫大业’,换作自己来啦!”
一旁由于李中易的人渣发言而目瞪口呆的士道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动头部看向面色愣然的琴里。
“那个...这是什么意思?”
含着些许动摇的声音从士道的口中泄出,琴里一瞬间呆住,又马上把头朝向士道。
“士道,你听我解——”
“够了!!!”
突然出现的暴喝声让五河兄妹、不,是全体船员的肩膀猛地缩了一下,他们也因而看向了刚才发出怒吼的、现在又恢复了微笑的、站在房间中央的男性精灵。
“不是问我问题吗?自顾自地开始答辩可是不好的呀~说起来五河,听你的语气,难道说你真的觉得精灵只有两三个?又或者,你认为精灵都是善意的?”
仍是保持着微笑,李中易继续说着。
“还是说,你天真到相信人性本善?别开玩笑了哈哈哈——每个人都可以欢笑的世界?哈哈哈那是不存在的!单纯的只是不想让精灵们露出那种无助的表情?为什么不看看你的周围呢五河士道!有多少人、陷入在一模一样的绝望中,却被你无视呐!”
舰桥里,只回响着李中易那嚣张的狂笑声。
“嘻哈哈哈哈...你、你们啊——正是
“<怠惰>呢!”
狂笑声,戛然而止,一切,都静默着、恐怖着。
“咦——大家?”
似是不记得刚才自己那令人心生恐惧的表现,许久未得到回应的李中易歪了歪头,微笑着问道。
“为什么不发言?动摇了、茫然了、怀疑了、愤怒了、放弃了!告诉我<佛拉克西纳斯>的诸位,<拉塔托斯克>,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来帮助一群与他们毫不相干的灭世者们呢?有什么回报吗?还是说要用精灵的力量来做什么吗?”
听到这,一直沉思着的琴里眼中首次出现了动摇的神色。她手撑桌“唰”的一声站起来,眼珠不断转动,手指微微打颤。
“你你你...你胡说!伍德曼卿才不会做那种事呢!这根本——”
“别急着争辩嘛琴里酱,我来稍微提示一下吧——<Dáinsleif>,有印象吗?是叫这个吧?”
“什——”
方才还显得气势逼人的琴里,不知为何一脸苍白地跌回了椅子上。
众人哑然,一直以来显得不明所以的士道看着面前的场景滴下汗来。又转而看向瘫倒在座椅上的琴里。
“李...琴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
不知为何,一向干练的司令官、琴里只是流着汗,支支吾吾什么都不愿说的样子,又突然瞪向笑眯眯的李中易。士道张开嘴又想说什么,但被一旁的李中易抢过话头。
“先不说这些吧。士道、五河士道,你觉得精灵,都是极其需要拯救的无力货色吗?如果有精灵本就过着安稳的生活,你还会想着,去拯救她们吗?难道说,你认为我现在的生存模式,是一种危害?”
“不——不是的!我只是——”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急欲争辩什么的士道,李中易半眯着眼继续说着。
“撒撒五河,我能理解你的善良,说实话我也很佩服你这一点。但是,有一点你不要搞错了——
“他人的绝望,不全是你必须背负的责任。”
伸出食指摇了摇,李中易指向了涨红了脸的士道。
“你要铭记这一点。不然,你迟早会被真正的敌人利用这一点击溃。”
不理会由于自己的话语而大脑陷入当机的士道,李中易走上前,直视着咬牙切齿的琴里。
“琴里酱~要不要单独聊聊?特许村雨小姐旁听哦~”
“你到底有什么意图!”“...叫令音就好。”
被点名的两人以响度完全不同的声音同时回答了李中易的话。而李中易只是耸着肩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没什么啦——只是想交换一下情报交代交代立场而已,琴里酱不愿意吗?No~别讨厌我呀!”
听见这话的琴里无动于衷,只是瞪视着面前掩面假装哭泣的少年。身后的令音拉了拉琴里的衣角,在琴里投来的疑问视线下轻轻摇头。
琴里见状极其不甘心地“嘁”了一声,又转过头瞪向李中易,以一种蕴含杀气的语气开口说道。
“跟我来!”
说着便起身转身出门,领着李中易和令音走出舰桥。通向剑桥的门关上的那一刻,身后似乎一瞬间爆出了纷杂的议论声。
走过重重富于科学气息的房间,通过道道充斥着电缆的走廊,最终,一行三人在一间只有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犹如审问室一般的房间停下了脚步。
琴里不顾少女礼仪地一屁股坐在房间深处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用眼神示意令音坐下,又只是含着加倍佳看着李中易一言不发。
李中易见状,一步一摇地踱进房间,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琴里。
“......”
“......”
“......”
一阵诡异的沉默···
终于忍不住了的琴里,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起身来,快步走到满脸诧异的李中易身后,伸出手——
“呜噶!”
“你·是·在·逗·我·吗!”
“你的宇宙CQC是全员赠送版的吗咿——!(作者注:取自《潜行吧奈亚子》)”
“你这家伙说什么呐给我先死一遍!”
“等、不是说佛不能忍三次的吗!”
“原来是故意的啊...我知道了...”
“等等!呃——啊~”
在琴里越勒越紧的十字关节技下,李中易的口中缓缓飘出一团白烟...
诚哥,你丫也在啊...
“我刚刚好像在极乐天堂看见诚哥了?”几分钟后,回过神来的李中易摸着刚才被琴里暴力以待的脖子疑惑地说道。
“那是你的错觉啦!快点说事!”五河琴里斜眼看着天花板。
“对哦!是来商量事情的喉!先说这个吧——五河家今天的菜单是什么?听说士道做的菜很好吃诶!我可以去吃不?”李中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一脸期待地问道。
看着李中易那闪闪发光的双眼,琴里握紧了拳,“还来是吧...做好觉悟了?”
“嘛嘚!误会啊——别一边掰手指一边微笑啊!”
“来吧~接受火焰的审判吧~”
诚哥,又见面了...“诚你妹啊!快说事啊——”
琴里动作熟练地抓住白烟往满脸恍惚的李中易口中一塞,又抓住李中易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大喊着。
“哦哦哦——马上马上!<颠覆者(subverter)>!”
幼女相应了李中易的召唤突兀出现在了房间里。
“哟西哟西~来来来,给琴里酱她们解释下我到底是谁吧?”
幼女那平淡的视线扫过李中易那奸笑着的脸,似乎是懂了什么,看向了一脸严肃的琴里和令音。
“了解了,开始说明。我是主人的天使,而主人的身份是掌控逗逼之力的精灵。”
“我就说嘛!”“...唔。”
听了幼女的话,琴里和令音都完全认同了似的点了点头。
“给我否认啊!还有你乱说什么啊!”“......”
被李中易捉住肩膀拼命摇晃的幼女口中不断传出难以用文字记述、让人听到都觉得她很难受的声音,而李中易浑然不觉只是继续摇晃着。
许久后似是觉得多说无益,李中易停下了那猥亵的行为,慢慢转过身,和身后一脸恍然的两人对上了视线。
“那...那个...”
“什么事呀,逗逼精灵阁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在我的耳边回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个健全的高中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那是凑字数吗?”
“大概是的别在意...”令音扶了扶眼镜,呆呆地配合着琴里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刚刚就想问了,令音你平常不是不戴眼镜的吗?”
“......”
“......”
“......李中易呢?”
“诶?”
“刚刚我们说话的时候他让那个小女孩带他跑了。”
“蛤?!什么!!!”
——————我是恢复时间的分界线——————
“唉~”
李中易用手遮住眼,又是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无言。
天色渐渐变暗,李中易还是没有说话。一旁的幼女似乎是觉得奇怪,伸出小手推了推李中易,却不想他就这么一脸幸福地流着口水倒在了桌子上。
呆了呆之后,幼女转过身进了李中易的房间,片刻后抱出一床被子,轻轻盖在了李中易的身上。
从未有过表情的幼女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微笑。
恍惚间,李中易好像听见了一声温柔的喃喃。
“祝好梦,主人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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