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社团活动室传来回响，一色花濑缓缓打开那一扇沉重的门。
转过身，面对我。
“就是这里了，北川君。”
平叙的言语中听不出波折，樱红的嘴角带着弯弯的笑意。
“我可不想……在同样的地方伤害同一个女孩两次啊。”
长吁短叹中懊然的悔意涌上心头，对一色此刻的行径，理所应当的解读成对我以前种种不是的数落和暗讽。
牵强的话语中满是求得宽恕的低微。
“……为什么……北川君会……这样想呢？”
回以我莫名的黯然。
一色花濑有如重新审视内心一般，对我态度的转变开始剖析。
我也回想起……
一色花濑的表情和在体育馆复合楼时的言谈中似有出现过。
而很不巧的，在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被突如其来的雨谷幸子打断了……
内心的猛虎被囚住的压抑，迫使一向骄傲的她也不得不在如此繁重的校园活动中找出与我相谈的时机。
“因为……本来就是我的错啊。”
“怎么会！！明明就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是我太功利了。大家都看得到的，可为什么，偏偏是北川你………无动于衷呢？”
一色脸上漫出了难以抑制激动。以至于声音有些刺耳。
可即便是浑身尖刺的海胆，内在的肉也是柔软的。
话到最后，变得细不可闻。
“为什么就不能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狠狠的苛责，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嗤之以鼻的表情……也足够的……”
凌乱的波波头，哽咽的语气，微红眼眶。
她是以怎样的心境对我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在她心目中，我是值得这样做的人吗？
对我那高而无端的信赖度促使句句都发自肺腑，一色花濑又一次的向我迈步而来。
“碰”，间疏着我和一色的门被打开，透过光亮，她的身影轮廓映照出来。
有如鹅卵石的形成，历经千言万语，我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
“可是……我做不到……”
那压抑着我内心情感的石头，第一次被沪渡以外的女生翘起。
而我全然不知所措，和那夜星空下的小丑一样，只会遗人笑柄。
“怎么会？”
惊讶的表情，抽搐着，有些不可置信的一色花濑向我投来目光。
视线扫过一色的我，别过头去，有些不知道怎样面对一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出现颤抖。
“自责的可不仅仅是你，在看到你腿上的伤口时，我就明白自己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了。”
一色花濑说不出话了。
“无论以怎样的立场规劝你，我都无法抹去内心的自责，只会让那夜的情景重演才是不争的事实吧。”
“可是……”
“不明白的是你吧。”
“什……什么啊。”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北川君要揽在自己身上，明明是我不好。”
听到一色闷在喉咙里的声音，我一下子明朗了。
原来，在一系列事件的推动下……
我的一色同时掉进了自我惩罚的深渊。
我装作漠视和不以为意，催化自己说“这是每个人的选择，无所谓手段或者方法，能通往罗马的路就是好路。”这样一种心态来迫使自己不对一色花濑的做法横加指责。
同样，一色花濑被我拒绝时便早已经明白我的心意，对待原则以外的事情我统统予以否决，可如此堂而皇之的使用功利手段的时候，我却仍而为之。即便是对自己多年努力的背弃就算丢掉自尊心也要践踏自己，在迷途之路越走越远的一色只是想让我注意到吧。
“你和我都改变了。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诸行无常，世事多变，更何况名为人的物种呢？
诸如此类的想法使我开口感叹。
“倒不如说，这才是我们的本来面目吧。”
讪笑着的一色花濑说出这惊人的言论。
就这样……
北川流一和一色花濑早就深陷泥淖，无法自拔了。
而只是借此时机互慰互藉，互诉衷肠的我们在旁人眼里不过是相互舔舐着伤口的可怜之人。
可为什么？
我像是……
想要努力挣扎的而不肯放弃的样子。
哪怕攒锋聚镝也要力排他议的样子。
就算身陷囹囵妄图空灵其身的样子。
打算着，计划着，谋求着……最后决定的。
是？
既然不能被救赎，那就弥补一下千疮百孔的内心吧。
“地狱什么的，我一个人去就够了。网高的混合双打，我北川流一愿奉陪到底！！”
在这名为“青春”的季节中，在说出最大的谎言后，我终于迈开了向着一色的那一步。
想要的东西无法得到，喜欢的感情难以言表，我再不要做这样的人了。
古旧的塔楼传来钟声，由于震动而荡起的气旋冲击着耳膜。
伴随着阵阵耳鸣，短暂丧失听力的这一瞬间，就像无声的电影，只感觉到我的嘴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一张一合，可声音却无法传达到我的耳朵。
我不知道，这样的境况是否在一色身上同样存在。
如果是，那恐怕我再也没有勇气说出同样的话来。
困守一隅的我怀抱一丝期翼看向一色花濑。
而此刻，她早已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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