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特別來得有點清涼。
四周都被蒙上一層薄薄的白霧,濕露的空氣瀰漫著一股清涼的感覺。泥土中挾雜著清香的綠草味,枝頭上還殘留著露珠的濕潤。紛紛揚揚散落在各處的花群綻露著鮮有的顏色,孩子氣地嘮叨著晨曦的到來,令這招惹著寒冷空氣的環境洋溢著朝氣的氣氛。
但是這個寧靜的翠綠森林卻出現一個不尋常的人影。
潔白的襯衣上殘留著折留的痕跡,沒有特別去梳理的短髮就這樣點沾著濕潤的空氣,跟隨任性的晨風緩緩飄動。
他似乎因為熬夜工作的關係而變得有點憔悴,端正的臉上殘留著淡淡的倦容。但比起這些,他茫然的表情才更為矚目。
他那龐然的身軀絲毫沒有因為枝幹的樹葉而碰到,就像是即使想著甚麼而出神的那樣,身體本能的感官和熟悉的記憶會為他躲過那些自然而成的障礙物,巧妙地避開了他們,不讓這個經常碰壁的主人受到損傷。
他似乎真的想東西而想出神,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步伐和去向,只是一味徬徨的走著。
已被走神奪去精神力的夏樹回想起過去的記憶。
第一次來到梓夜家族的時候,是在夏樹十歲那年的春天。
由於從小就在孤兒院生活,自懂事以來就對周圍的事都顯得落寞冷淡的自己,而對於看似與自己沒有關係的首屈一指的集團的瞭解,也只是無花添枝而已。
年幼的夏樹知道的是,要想一個人生活是根本不可能事。現在的他根本沒有選擇的全力,只能攀附在大人的遊戲裡生存而已。
所以,對於選擇了自己的梓夜家族,所獲得的理由也不足為題,漠不關心的他對一切事情都沒有興趣。
當周圍的人都以羨煞旁人的眼光目送夏樹的離開,夏樹的心裡只想著那唯一的記憶。
儘管被人認為那是因為緊張而綁緊的表情,但他還是懷著難以釋懷的心情踏入新家的大門。
新的家是一座傳統的和式建築物,周圍都建設著各式各樣古式玩意,裝飾著那不可體會的宜情雅景。
遼闊的空間和閒情的別院充斥著江戶時代的味道,別出心裁的園藝師將庭院的景致剪裁得繪聲繪影。尊重傳統的建築師跟從流傳下來的風格,將和式的宅邸保養得像嶄新的物品那樣,活得自益得彩。
但這裡的一切在夏樹眼裡只是一堆枯木色的積木而已,根本不值一談。
明明是春分的季節,在夏樹眼裡卻是轉瞬的菀枯,沾不上甚麼孤寂。
當大人們用那不能再平穩低壓的語調介紹著家族的歷史和傳統時,枯木色的大門麻俐地被傭人敞開,一臉死板的女傭默不作聲向不請而進的夏樹鞠躬,整齊又不誇張的西式長裙顯得幾分端莊樸實,姣好的面容上將一頭橄茶色頭髮直往後梳,盤起一個小毛球般的形狀。
但是夏樹還是一副撲克牌的冷靜模樣,既沒有稍微瞄她一眼,也沒有因為玄關顯得有點暗黑的環境而害怕。
雖然夏樹身上的貼身的剪裁服裝明顯是貴族學校的裝束,但無論從哪裡打量都找不到任何有關學校的證據,外露黑色的外套和短褲都只能矚目在鮮明的柔和反光布料,無法體會到一般小學生的味道,只能察覺到即將踏入社會工作的小大人而已。
隨行的大人似乎沒有理會處於木訥的夏樹,竊竊私語地在玄關門外不知在商討甚麼。
夏樹並沒有在意他們,反正他們說甚麼都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姑且還是不理為妙的好。
正當夏樹想裝作理所當然回到自己家的那樣,隨身便蹲下身子想脫掉嶄新的皮鞋時,咚咚咚咚地類似腳步聲的聲音迅速傳來,踏著結實的木質地板,幾乎聽到人都能清楚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還沒來得及反應的夏樹,在下意識挺直身體的時候就被一堆粉色的花瓣懷抱其中。
沒錯,就像是那剛才經過的庭院裡,一棵高大挺拔的櫻花樹那樣,散落著無數紛飛的花瓣,無意識地將其中一片粉色的花瓣迎面飄來,自然飄落到夏樹的面前,在夏樹不察覺的同時將真正的「花瓣」帶到他的身邊,宛如夢幻般所現的情景般,就這樣被一身粉色的櫻花所包圍。
「你終於來了……」
悠長溫和的聲音帶著動感的音調久久在夏樹耳邊徘徊,不以為意地使夏樹僵硬的身體一瞬軟化,似乎因為對方迎來的花香味而睜大眼睛。
(櫻花……)
夏樹不禁在心中喊出了這兩個字。
瑞雪般的櫻花花瓣瞬即形成花香的味道,蔓延著周圍冷淡的空氣,帶著春天的活潑氣息飄灑而至。
這不是一般女性所使用的化學香水,而是本根而來的花香,收藏著獨有春天華爾滋,滋潤著夏樹那凍僵的心靈。
儘管夏樹不習慣被人擁抱,但他還是不禁被這股櫻花的香味所吸引,繼而想伸手抓住這香味,也就是依附在櫻砂身上的粉色衣裳。
這時夏樹的面前出現另一個匆忙趕來的人影。
他無言是一個長得俊俏的少年。
只見他一身圍裙披身的模樣,杏色的圍裙點綴著經常使用的痕跡,但絕然不是因為手藝不精而弄得滿身蒼桑。他手上還自然的拿著一個用作製作甜食的攪拌器,上面還沾著一點白色的泡沫奶油。
一臉著急的少年對那不顧一切的粉色背影說:
「櫻砂,你太著急了……」
櫻砂調皮地放開夏樹,一臉微笑地回頭說:
「但是真的非高興嘛……不是嗎?小優。」
「話是這麼說嘛……」
那張臉上,浮現出夏樹從未見過的獨特的微笑。乍看以為只是一般的笑臉,卻瞬間便引起夏樹的注意,讓夏樹看得出神。那張無可爭議的漂亮臉蛋上,看到的是天真典雅的面容,對於比任何一人還要纖細敏感的夏樹,直言知道那不是虛假的笑意,而是由內心發出的率直微笑。
留有一頭櫻花色的少女,配襯一身粉白二重奏的傳統和服,帶著春天特有的氣息,點綴著層層疊疊形態不一的櫻花花群,嬌嫩地展現自己不會枯萎的一面,如同手藝高超的傳統工藝者那樣,尊崇高尚的手藝品德的同時,不時還會帶來新的樂趣。
優看著這樣的櫻砂,一副實在沒她辦法的樣子,似乎已經無意中放棄出言教訓櫻砂的機會,轉為一貫婉轉的態度,向已經木訥一旁的夏樹說:
「對不起,沒嚇著你吧……」
雖然夏樹只是點頭「嗯」了一聲,目光還是落在櫻砂身上,不經意地淡淡吐出一句:
「奶油。」
夏樹似乎發現到櫻砂的臉上沾有奶油的痕跡,櫻砂和優馬上面面相覷,但他們又馬上笑了起來,櫻砂即時取出絲質的手帕擦拭沾在優臉上的白色粉末,而優則大咧咧的直接用屈起的食指撩走沾在櫻砂臉上的奶油,旁若無人地將手指上奶油舔進嘴裡。
這種看似甜蜜又樂呵呵的場景猶如偶像電視劇那般夢幻,但卻真實的存在在夏樹眼裡,既讓夏樹羨慕這種溫暖的家人關係,也同時自覺自己不能輕易融入其中。
櫻砂和優似乎沒有察覺到夏樹的憂鬱,一臉歡笑的作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的名字叫櫻砂,梓夜櫻砂……」
接著她向夏樹介紹佇立在她身邊的優。
「而他是優,是我的青梅竹馬,同時也是我的婚約者。」
櫻砂流露出泛紅的微笑,是一張無疑熱戀中的少女特有的徵兆。優則一副靦腆的態度,將手上的攪拌器收到背後,以一張毫不做作的俊俏笑容對夏樹說:
「你好。我叫梓夜優……」
彷如春天而來的天使——梓夜櫻砂。她就是夏樹新的家人,也是與夏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姐姐」。
雖然夏樹無疑是作為櫻砂的弟弟而來到梓夜家族,但實情並不是這樣,這點不用別人告知他也曉得。
一段簡單的寒暄終於閉幕,櫻砂二話不說便握起夏樹的雙手,興高采烈並且滿心歡喜的以期待的眼神注視夏樹。那種突然湧來的氣魄,無疑地即時讓夏樹後退半步,面露難堪,身子不自然地直往後縮。
「一起來做嗎?小夏。」
「小夏?」
「是啊,夏天成長的大樹,所以叫小夏。不是很適合嗎?」
優反問顯得有點為難,即時反問櫻砂:
「不會太隨便了嗎?」
可是櫻砂一點也不意的,愉快地回答:
「是嗎?我覺得剛剛好啊。」
櫻砂接著回頭看著夏樹:
「這樣就可以了。呐,來一塊做嗎?」
夏樹知道櫻砂其實是想邀請他一起做蛋糕,但他卻說:
「請容許我拒絕。」
「為什麼?」
「我不擅長甜食,不,應該是討厭甜食才對。」
但其實夏樹並不是真的討厭甜食,而是以前不怎麼品嚐到而已,算不上是喜歡或者討厭。對夏樹來講,甜食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甜美無暇。
雖然這樣做可能會傷害到櫻砂,但他覺得這樣已經足夠,只要可以熬到自己可以負責的年齡就可以,在這之前需要做的事只有忍耐。
在有限的空間保持一定的距離——這已經是夏樹往昔習慣做的事。
雖說這樣,但夏樹還是有一瞬間被面前的這位少女所吸引,就像剛才那樣被奪去目光。但歸咎只是一瞬而已。
櫻砂雖然有著春天般的溫暖,絕然與夏樹相反,她的開朗明慧,美麗堅強,無庸置疑地形成她最大的優點,彷如被喻為春天而來的天使般純潔無暇。但與此同時,她也有著衝動無謀,隨心所欲的缺點,就像是那可看不可觀摩的精美陶瓷娃娃那樣,一不小心便會化身成一堆壞掉的瓷碎。
然而終究她還是成為夏樹的姐姐。
也同時成為夏樹在這個傳統歷史家族中,唯一感到有興趣的對象。
在呆這個新的家的每一天,夏樹沒有一刻是空閒的,由於家族尊崇自主學習,所以可以在不需要去校園的情況下得到精英教育,而這個也是身為這個家族的人必須經過的階段。
學習的範圍非常廣闊,從傳統的貴族學問到現代的科技企業,夏樹紛紛都要臨佔一角,密密麻麻的行程表看得實在讓人認為憂悶。
但是夏樹並不是特別在意這些,因為這些東西只是冰山一角,知識對他來講只是工具而已,只要做到銘記於心就可以了,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天賦俱來的才智,冷峻沈著的性情,以及那娟好容姿端麗,自然成為他手中的武器,圓滑的待人接物方式,在冷靜鎮定的同時也形成家族內不錯的印象。
可是她卻每天都來串門子。
儘管夏樹知道她是這個家族未來的領導者,但她隨心所欲的性格和率直的笑容比夏樹更為狂妄無畏。儘管如此,周圍的人對她的行為卻沒有多大的異議,甚至連一絲責備之聲也無從浮現。
每每當夏樹張開書本的時候,櫻砂總會出現在夏樹的面前,而她的身邊總是帶著優的影子,隨風如影般地出現,又像疾風般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很難捉摸。
但只要櫻砂每次出現,夏樹都故意裝作冷靜沈著,從容地應對他們。
夏樹總是覺得她自由自在的,自由奔放的性格不但深得周圍的人愛戴,而且她自小她所附有的高尚情操也是繼承家族的重要一環。
夏樹雖然知道櫻砂從小就被珍而重之地培育長大,應該不會有甚麼煩惱或者是憂心之事。雖然她只是比夏樹年長四年,但是卻不如夏樹,總是一副天真無暇的樣子,猶如未經點墨的白紙一樣,不知世間的凶性險惡,也不識人間煙火。
儘管夏樹從來都沒有對自己的出生而感到羞愧或者可恥,也沒有興趣知道當初是誰把他丟在孤兒院,但對於沒有任何背景的自己,絲毫不會成為櫻砂的威脅才是他最大的安慰。
當夏樹每天過著別人憐憫的日子的時候,她卻與夏樹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從小就被周圍的愛所包圍的櫻砂,永遠過著的是與他無法想像的生活。
而現在的他卻以弟弟的身分,以養子的身分進入這個家,以梓夜家族的一分子在這裡生活,並且與她同一屋簷下。
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的夏樹,現在卻被選擇留在這裡。
不知明天會怎麼樣的夏樹,也只能見步行事而已。在家族學習到知識和技巧,無言會助他一臂之力,在不受太大限制之下得到適當的自由,在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之前,這樣的自由對他來講足以而矣。
雖然不知道這個名譽上的姐姐到底在想甚麼,但無論櫻砂在做甚麼,在想甚麼,夏樹都不會有興趣知道這些。
夏樹只知道,既然來到這裡,就不能因為後悔而選擇後退,他面前的路,只有前進,而沒有退路。無論面前的路有多麼的坎坷,有多大的危急等著自己,而他都不能往後眺望……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想法漸漸也跟著無聲消逝,遠遠離他而去。
因為櫻砂一早就貫穿了夏樹的心思。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夏樹不以為意聽到傭人們的對話。
不知道是否出於自己的好奇心還是心血來潮甚麼的,就在那天,夏樹趁傭人們不為意,便偷偷的溜了出去,去偷探平日的她到底是真怎麼樣。
根據傭人們的對話,櫻砂應該是去了一個地方。夏樹順勢便上了一輛淡黃色的公交車,一個人的坐在可以觀望窗外景色的位置。他帶著久違沒有乘坐過的公交車的心情,繼而來到一間蛋糕店門外。
那是一間裝潢優雅的蛋糕店。
褐紅色屋頂無疑成為最大的特色,用義大利文字串連而成的招牌名顯得特別風雅別緻,帶著陣陣蛋糕的芳香從店內的風雅裝飾飄遠而至前門外,遠遠都能察覺到那傳統創新的味道,透著淡淡的混合味道,沒有一絲不調和的味道。
雖然只是座落在一塊寧靜不已的街道旁,但本身帶著不平凡的義大利建築風格已是他最大的本錢,難怪在夏樹下車的同時,視線可以不經意地自然落到幾個年輕的女子上,她們手上都不約而同地提著相同的白色紙盒,馬上讓夏樹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生怕被別人發現形跡可疑的夏樹,馬上自覺找個地方藏了起來。
一陣清香的蛋糕香味吸引了夏樹的青睞,夏樹悄悄的從後門而進,卻意外地發現沒有蛋糕師的身影,反而可以聽到那熟悉的聲線,以及那奇怪的對話。
夏樹靜靜地從一旁的牆角偷偷望去。
熟悉的人影正是那無拘無束的櫻砂和一臉難堪的老管家黑羽根。
原本一向自由飄揚的粉色頭髮隨意地飄向肩後,隨便地用了一條絲帶束起大部份的頭髮,似乎不想因為頭髮會阻礙她的工作而繫上的。
一身明顯的和菓子店員的裝扮顯得非常適合櫻砂,令原本身穿和服的她變得更親切。
她兩手向桌面推,似乎正用揉面棍揉平麵團。而黑羽根卻在旁邊勸諭櫻砂:
「櫻砂小姐,請妳還是停手吧,做蛋糕就交給我們下人做吧,要是老爺知道了……」
一向不喜歡做出為難下人的事的櫻砂,這次卻居然難得一見地反駁黑羽根的話:
「黑羽根,你就別勸我了,是我決定這麼做的,後果當然由我來承擔,而且,我好不容易說服店主讓我在這做蛋糕,難道你想破壞她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黑羽根繼續面有難色,額頭透出細小的汗珠。但櫻砂依舊沒有理會黑羽根的表情,專心地看著面前的材料,淡淡地說:
「黑羽根,約定好的事一定要自己完成,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嗎?」
「嗯,我知道,但至少也得在家裡的廚房……」
櫻砂迅速便打斷黑羽根的話:
「那可不行,雖然我知道我們家的廚師都非常出色,但是就算是廚師也有尊嚴的,即使我是他們的小姐,但也不能因為這樣而讓我這個外行人去攪合他們的神聖之地,所以,我才去拜託這位店主啊。」
「但也總不能讓堂堂下一任梓夜當家的後繼者去前台幫忙吧……而且……」
櫻砂故意又打斷黑羽根的話,一本正經地反問:
「去前台有這麼不好嗎?」
黑羽根明顯提高聲線反駁:
「那當然是不可以!」
「但是當家大人說這不成問題呀……」
櫻砂冷不防地射了黑羽根一箭,令黑羽根即時無言繼續反對。
黑羽根頓時便回想起之前店長對櫻砂的苛刻無理的要求,不但要求在一天之內賣出二百件蛋糕,還不允許任何人幫忙,而且必須靠自己的實力爭取附近居民的青睞才算是成功。
一想到這裡,黑羽根便知道店長是想櫻砂打退堂鼓才會故意使出為難的招數,好讓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辦到。畢竟櫻砂看上去實在非常柔弱,雖然店長並不知道櫻砂出身於遠近馳名的梓夜家族,不過以店長那凌厲的性格,即使知道也是無動於衷。
儘管店長不知道櫻砂來自名門望族,但櫻砂的舉止作風足以令店長知道她是一個大小姐,在家底不錯的環境之下得到無微不至的照料,所以就這樣被店長判定她一定是在耍大小姐脾氣。一時的心血來潮可能會帶來更大的災難︱︱這點也是店長想櫻砂領悟的道理。
但誰也沒猜想到,櫻砂當場沒有絲毫的遲疑,欣然接受了店長的挑戰。就在約定挑戰的那天,當所有人都不看好櫻砂的時候,櫻砂卻偏偏成功爭取到附近居民支持,不但在簡約的人海戰術之下獲得成功,還同時帶動了這個偏冷無煙的地帶,寧靜中帶著無數的腳步聲,忙得廚房的人手腳無一清閒,遠遠超越店長的想像。
不過店長對於這位天降而來的功臣並無作多番的挽留,在遵守約定的同時,作為唯一的報答也謹此而已。
黑羽根猶有餘悸的環看四周,在空間充沛的蛋糕房內,形形色色的材料顯然而見,洗淨的工具如嶄新的別無兩樣,唯一的違和感也只是沒有出現白色的身影,稍微冰冷的空間只有櫻砂一人而已。
正當店員和黑羽根自身都為店長的做法而感到大惑不解、匪而所思的時候,櫻砂只是靦腆的解釋:
「這不是我的功勞,畢竟一時的話語是不能與心血而成的蛋糕作對比。這裡的蛋糕本來就非常好吃,只要這種味道能讓品嚐的人流到心坎裡,味道就自然會流芳百世,永遠不會被望卻。」
黑羽根想到這裡,便才瞭解店長的真意和櫻砂的執著。
看著櫻砂哼著小調的音韻,滿臉歡笑地做蛋糕的身姿,黑羽根只得無奈搖搖頭,似乎已經丟下想說服櫻砂的念頭,稍微憂心地說:
「既然當家大人都這麼說的話,我就只好接受而已,但是讓我也來幫忙一下,這樣沒問題了吧……大小姐。」
櫻砂把目光從蛋糕材料拉開,抬頭望向黑羽根,接著又往前門那邊看了一下,嘴唇泛起聰慧的微笑:
「嗯,那麼就請你到前台幫忙吧,前些天我去幫忙的時候就已經這麼多人了,那麼就拜託你了……」
黑羽根毫無反抗之力,似乎自打嘴巴,自添麻煩那樣,櫻砂將黑羽根原本的意思扭曲成別的意思,弄得黑羽根只好唯唯諾諾的走出去招呼客人。
夏樹注視著那位平時識文談字,說話條條是道的年邁的老管家——黑羽根清志郎,現在卻被櫻砂弄得一身窘態,不禁也覺得不可思議。
那副平日飽滿清癯雅致的容貌上,雖然已經荏苒代謝,歷盡風霜上臉上浮現疲態的皺紋,但卻意外地具有一張孩子般的俊朗的面容,出其不意地似乎變得清癯起來,隱隱蒙上一層青氣的他顯得格外矚目,可見年少時期的黑羽根一定是一副神風俊朗、愜意風發的模樣。
不過現在一臉黑線的黑羽根只得無奈退場,依依不捨地瞟了一下那個粉色的背影便推門而出。
(蛋糕……嗎?)
夏樹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櫻砂也提及過蛋糕的話題。
不過,令夏樹感到困惑的是,為甚麼如此大費周折也非得自己親自去做呢?這點實在夏樹想不明白。
遠看著蛋糕的大功告成,夏樹都只是默默躲在一旁,直到黑羽根和櫻砂走出蛋糕店的那刻,夏樹都無從得出答案。
正當櫻砂滿臉歡喜地拿著做好的蛋糕,而黑羽根幫她打開車門的時候,櫻砂忽然停下腳步,突發奇想地說:
「嗯,今天就不用了……」
「嗯?」
黑羽根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沒聽懂櫻砂的意思。而櫻砂則對他微微一笑,轉身就往前面走,黑羽根見狀馬上追上櫻砂:
「請你等等,大小姐……」
黑羽根嘗試叫停櫻砂,但是櫻砂卻沒有因此停下腳步,繼續往前方而行,木屐跟著發出吱吱作響。
「甚麼事?黑羽根……」
櫻砂明顯繼續無視著黑羽根的擔憂,黑羽根連聲問:
「你不坐車去嗎?」
「嗯,偶然也想轉換一下心情,難得可以離開那個地方,你就原諒我這個蠻橫的大小姐吧……」
面對櫻砂樂呵呵的應對,黑羽根深知自己無力還擊,憂悶的呼喚了一句:
「大小姐……」
櫻砂仍然保持充耳不聞的態度,拐彎往著另一方向行走,黑羽根似乎已經對櫻砂沒轍,只好閉緊嘴巴緊隨跟後,免得又像剛才那樣被巧妙地丟在一旁。
據夏樹所知,梓夜家族除了是由江戶時代流傳下來的名門望族之外,在日本地影響力也可以說是舉足輕重,所以梓夜家的人外出的人都必須要保鏢跟著,但是在櫻砂身邊卻不是這樣,不但沒有保鏢的蹤影,還經常獨自一人,或許這樣會厝火積薪,她卻認為沒有必要這麼做,如果屢次都像這樣毫無戒備的在大街上走著,也難免黑羽根總是一副頭疼的樣子,總是在擔心櫻砂會遇到甚麼事。
夏樹並沒有放棄跟蹤的機會,彈指之間便跟隨著他們來到一所幼兒園的門外。
那是一間帶著夢幻童話世界式的幼兒園,周圍都有可見生動活潑的動物圖案,星星、月亮、花朵更是隨處著手可得。
環境清幽,空氣清新的地帶裡,還能見到一些幼苗的小樹和頗大的花圃,喜愛面對太陽的向日葵,早就超越幼兒生的身高,在他們眼裡已是高大挺拔。
櫻砂提著蛋糕盒推開鐵閘而進,早已被太陽洒得黃黃的地下能看見不少小朋友的遊玩設施的影子,雙人千秋、堆沙池、大象滑梯等等的較大型設施主要都是為他們服務,但現在卻似乎因為太陽的猛烈照耀而變得不能讓幼兒生使用。
八窗玲瓏的課室可以看見一群身披淺藍色外衣的幼兒生正在圍繞著年輕的女教師,跟著棕紅色的風琴發出的音調,嘴巴一張一和地悠悠唱著歌兒。
幼兒生們一看見窗外櫻砂向他們揮手微笑的蹤影,便馬上喧鬧起來,顧不得女教師的一臉困惑,一窩蜂的推開玻璃門,機靈地圍繞到櫻砂的身邊,拉著她的衣裳嘰哩呱啦地嚷嚷大叫。
櫻砂看到這個場面,似乎已經習已成然,完全不介意這些吵吵鬧鬧的小傢伙,柔和親切地對他們說:
「大家都有聽老師的話嗎?」
束著一頭馬尾髮型的年輕女教師跟隨調皮搗蛋的身後,來到櫻砂的面前,繼而綻開絢麗的笑容:
「一直以來都辛苦你了,櫻砂小姐……」
「不,花島老師才是,要照顧他們才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吧。」
接著櫻砂像是宣示戰利品似的捧起蛋糕盒:
「跟約定一樣,我將大家上次採到的櫻花花瓣做成了蛋糕,把她給帶來了。」
櫻砂說著並將剛剛做好的蛋糕交給花島老師,幼兒生們馬上便拉著她的手,央求櫻砂跟他們一起玩,而櫻砂當然沒有拒絕他們,一時拿起用來淋花的膠水管,稀裡嘩啦的水花雨點馬上讓那灼熱的淡黃色變得濕潤起來,幼兒生們也不服輸地舉起水槍玩起大戰,又躲又戰地挑戰相互的敵人們。
追逐戰的完畢,接而櫻砂跟他們一起到室內玩起來,櫻砂像是習以為常地坐在風琴面前,踏著琴下的腳踏,揭開琴蓋,兩手放在黑白的琴鍵上,一邊彈起歡快的樂調,一邊微微挪動身子唱起歌來。
幼兒生們似乎非常享受這個調子的歌兒,幾乎全部都圍繞在琴邊,抱著熊娃娃的小女孩全神貫注地盯著櫻砂,眼裡滿是閃閃發光的晶石。玩累了的小男孩則倚靠著椅背坐下,打著瞌睡地,眼睛不時一合一張的,嘴唇邊留有口水,似乎就快被哄進夢鄉。
二男一女的幼兒生則坐到櫻砂身邊,挨挨擠擠的併合在一起,跟著其餘的人一起凝聽著櫻砂爽朗歡樂的歌聲。
雖然是耳鳴慣熟的曲子,但對幼兒生們卻是天外籟音,使得曲子完結的時候異口同聲地嚷著櫻砂教他們。
夏樹從來不知道,她會有這樣的一面。
雖然櫻砂面對夏樹的時候也是笑嘻嘻的,總是一副天真無暇的模樣,但是久而久之,夏樹卻不為而然地認為她那隨時可見的笑容,只是想夏樹能快點接受她而已。縱使知道櫻砂這麼做都是出於一番好意,但是現在看來夏樹在她眼裡的映照出來的笑容其實也是別無兩樣。
夏樹一直都以為,櫻砂縱使性格上比較自由奔放,但表面上還是會跟一般大家閨秀一樣,除了要保持大和撫子的形象之外,其他一律有關大家閨秀應有的舉止和知識也是必修的,可以說是要做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行。
正當夏樹陷入沈思的時候,花島的呼喚聲喚回夏樹的出神。
「大家,蛋糕已經切好了,快點坐回自己的座位嚐嚐吧……」
只見花島老師推著簡便車,上面放著一盤盤已經分好的粉紅色的蛋糕和一杯杯的鮮橙汁,端到大家的面前。
幼兒生們一聽到花島老師的話,便馬上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以期待已久的眼神看著櫻砂和花島老師將蛋糕和鮮橙汁分到他們的桌上。
等待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花島老師便闔上雙手,齊聲帶頭的說:
「那……我不客氣了……」
幼兒生們跟著花島老師同聲說完這句之後,便開始大快朵頤地盡情品嘗這個粉紅色的蛋糕。
櫻砂看著他們吃得開心的樣子,臉上也自然的露出微笑。
夏樹看到這,才猛然發現周圍都不見黑羽根的身影。
在夏樹到處眺望尋找黑羽根的身影時,櫻砂已經出來了。
而花島老師隨後追來,將手上一份小小的蛋糕盒交給櫻砂:
「這個,我想你又是忙著做又忘了去嚐嚐吧,雖然孩子們都非常喜歡你做的蛋糕,但是也得拿點讓自己或者家人嚐嚐嘛……」
櫻砂聽到她這樣說,也只好靦腆地收下。
「是……謝謝您……」
現在回想起來也的確沒錯,櫻砂在做蛋糕的時候,夏樹也沒有看到她去品嘗一下自己的作品,不過那也只是夏樹認為她手藝好才沒有去這樣的必要去嘗試。
在櫻砂離開幼兒園的不遠處,黑羽根靜靜從另外一旁走了出來,若無其事地跟著櫻砂後面。
看著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夏樹不禁再瞄了一下眼前的這所幼兒園,但是卻怎麼想也得不出與他相應的答案。
一臉無奈的夏樹只得悄悄地跟著他們的背後來到一個公園。
原本以為櫻砂只是想散散心而已,但卻沒想到會接下來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
櫻砂提著小小的蛋糕盒,悠悠地走到公園的中央停下,然後大聲叫喚:
「你們出來吧,已經不需要隱藏了……」
聲音似乎過於強大,充斥著威風凜凜的感覺,是一把夏樹從未聽過的強勢聲音。
不知何時,櫻砂的四周前後不一出現一群黑衣的男人,索然的他們只得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佩戴著黑色鏡片的眼鏡,所有人都維持同一裝束,乍看之下都會以為他們是同一伙人。
然而他們手裡沒有掌握任何稱得上武器的東西,更別說是暗器之類的。面無衾情的他們透以黑色鏡片,以冷漠的視線朝櫻砂這邊走過來,繼而走到她面前停下。
黑羽根雖然已經心知不妙,但是卻沒有因此而大驚失色慌張起來,從容不迫的他面色還是一樣沈著冷靜。
其中一個黑衣人忽然一手抓起櫻砂的手腕,囂張的說:
「沒想到是位有點料的大小姐呢……」
就在下一個瞬間,黑衣人忽然鬆開了手,接著面露難色地按著自己的手跪倒在地,手臂上馬上透出豔紅色鮮血,由黑色的西裝滲透而出,滴出幾滴在地上。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一把細小的黑色菱形苦無。這把短劍不偏不倚地插在這個黑衣人的手臂上,痛得那位黑衣人咬牙切齒的,只得在地上呻吟。
其他的黑衣人見狀,馬上機警地拉開那個受傷的黑衣人,並且即使屏退兩旁。
「我不是說過不許做出失禮的事嘛?」
只見一堆無盡的黑暗中走出另一個大言不慚、出言不遜的傢伙。
乍看之下,清秀的臉上暴露著年輕的外貌,與櫻砂的年齡相仿,充斥著一股不容分說的獨特魄力,不禁讓人覺得他所說的話就是一切,不得有任何反駁。
儘管一身紳士的整齊裝束讓他無言充分具備了貴族應有的氣質,但這些也不過是外表看上去而也。不管是那凜然響亮的聲線也好,彬彬有禮的站姿也好,還是那霽色的面孔也好,都讓櫻砂排斥著一種說不出的傷感,也許他認為所有人都會受他擺佈之下,輕易地就被扭曲人生,但在櫻砂的眼裡卻不是這樣。
如果想要擺脫困境,那是不可能的事,而櫻砂是一早料到這樣還是一副從容沈著的態度,雖然剛才猛然地被抓疼了手腕,但是在看到這個人的出現之後,絲毫沒有嚇得花容失色,反而面不改色地微微向那個人鞠躬:
「謝謝您……」
「這是第二次見面了吧,梓夜櫻砂……」
那個虛偽的紳士絕然沒有因為櫻砂的話而有絲毫的動搖,儘管外表如此俊美,但無言已經在夏樹心目中形成大惡徒的模樣,無法抹滅。
夏樹盯著那個陌生的男人,雖然因為戴著太陽眼睛而沒能看清他的全相,但是從他那習慣命令的舉止上便足以斷定他是黑衣人的首領。
「在次我還得要為另一間件事而向你道謝,讓我最後能送蛋糕給那些孩子真的非常感謝你……」
(蛋糕?那些孩子?難道她一早就知道那些黑衣人一直在跟蹤她嗎?)
夏樹在心中翻騰著這些問題,不禁因為吃驚而嘴唇顫抖。
「謝我就不用了……可以了吧?」
那個人似乎一早就知道櫻砂會妥協,那強而有力的目光毫不避諱地盯著櫻砂,透著那黑色的鏡片,嘴角似乎泛起一絲微笑。
「最後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這混蛋……」
另一個黑衣人衝口而出,但卻馬上被那個人瞪以殺人般的眼神,嚇得那歌黑衣人馬上閉嘴後退。他似乎又露出奸詐的紳士笑容:
「你說吧……」
「我希望你們不要對我身後的老人家動手。」
「大小姐!」
身後的黑羽根面露難色,看來只有現在的狀況黑羽根才會被當作老人家看待,完全被櫻砂無視別人的感受,把黑羽根直接當作負累。
「吶……我還以為你要說甚麼呢……」
那個人幾乎要撲哧大笑起來,但卻沒有明顯地笑出聲音,只是抿嘴而已。櫻砂依舊面帶微笑,毫不做作地說:
「至少也要有個人回去告訴本家吧,不是嗎?」
「大小姐……」
即使黑羽根想出言阻止櫻砂,但櫻砂卻一手擋住他,然後若無其事的將手上的蛋糕交到他手裡,小聲對黑羽根說了一句: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讓夏樹嚐嚐吧……」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黑羽根卻悄悄地將一樣東西放在櫻砂手上。
櫻砂也似乎知道那是甚麼,繼而裝作若無其事地悄悄接過那東西。
「這樣就可以了,黑羽根。」
「櫻砂小姐……」
「不可以跟來!」
櫻砂背對著黑羽根大聲喝道,接著微微回頭一看:
「謝謝,黑羽根。」
櫻砂丟下這句話,便默然的上了那輛黑色的轎車,隨著那個人也上跟著車,並且坐在櫻砂身邊。在車門關上的同時,黑色的轎車馬上開出,而黑衣人們也不約而同地坐上其他的車輛而跟著離開。
儘管有多少個不願意,黑羽根也無從釋懷,只能白白地目送櫻砂的消失。
公園剩下的,就只有一臉茫然的老管家和年幼的夏樹,以及那橘黃色的黃昏而已。
目睹著黑衣人離開的夏樹,這時才慢慢地從草叢中走出來。
黑羽根看著夏樹的出現,頓時顯得有點驚嚇,但卻馬上恢復冷靜。可以從夏樹的臉上知道,剛才發生的事已經毫無保留地呈現他眼前,想要掩藏也是不可能的事。
夏樹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地沒用。儘管那個時候衝出去救她,也是無補於事,櫻砂到最後都會被帶走,畢竟自己要對抗那些大人也實在太無謀,自己那過於年幼的身體根本不屑一提。
面對年紀比他大好幾倍的老管家,夏樹默默低著頭,以壓根地沈重聲線逼問黑羽根:
「為甚麼……身為管家的你不去保護她?直到死止都要保護主人,那不是身為管家的使命嗎?」
夏樹緊握著拳頭,稍微留長的瀏海遮蓋了一部份的視線,懍厲冰封的眼神透著無限的白光,與那不符合年齡形成強烈的對比,似乎在期待黑羽根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因為大小姐不期望這麼做……」
「那麼你就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嗎?」
「大小姐是自己決定這麼做的……」
黑羽根並沒有正視夏樹的目光,只是小心翼翼地保管著手中的蛋糕盒,不露一絲表情的,就像是那已經毀壞的人偶那樣,只能呆呆地留在原地。
夏樹知道黑羽根是不會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所以夏樹只好嘆了一口氣,逼與無奈轉換另一種問法:
「那麼櫻砂姐姐接下來會怎麼樣?」
黑羽根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才以不肯定的眼神看著夏樹:
「如果他們是衝著錢財的話還好,但是他們的目的好像並不是這樣……」
「這話是甚麼意思?……」
「梓夜家其中一條家訓就是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所以,關於綁架一事,家族是不會因為這樣而出面……」
「那是甚麼?難道要見死不救嗎?櫻砂姐姐不是你們的家人嗎?她不是下一任的當家嗎?為甚麼?」
夏樹眼裡充斥著不甘心的心情,幾乎就快按耐不住而爆發。可是黑羽根卻面不改色地陳述著殘酷的事實:
「那是已經決定好的事,誰也不能推翻這個結果。在被綁架的瞬間,櫻砂小姐便失去她所擁有的,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過去總共也發生五次這樣的事……」
「那麼難道過去四次本家都對這樣的事無動於衷,誰也沒來去救她嗎?」
「是,就是這樣……」
夏樹再也沒辦法忍受下去脫口而出:
「那麼我去救她……我本來就不是梓夜家的人,所以……」
正當夏樹想跑出去的時候,黑羽根卻使勁拉住他的手臂。
「你在幹甚麼,快放開我……」
「不行,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不甘心的人又何止少爺你呢?」
「欸?……」
「我也是一樣,感到非常不甘心。但是,現在不可以,現在的你是不可能可以救出櫻砂小姐的……」
「甚麼?」
儘管夏樹覺得黑羽根是以鄙視的目光看待他,但黑羽根的話卻是事實,讓夏樹自覺地別過臉去。
黑羽根慢慢放下夏樹的手臂,瞇著眼線以遙遠的目光看著夕陽的落幕:
「不要緊的,殺手鐧還在我們手中。」
或許是因為「殺手鐧」三字的威力,再次引起了夏樹的注意抬頭看向他:
「殺手鐧?」
「是,是屬於我們的殺手鐧。夏樹少爺,請你聽好了,你還記得優少爺嗎?」
「嗯,他怎麼了?」
「只有他才有資格去救櫻砂小姐。」
「為甚麼?」
「因為他是我們櫻砂小姐的未婚夫。」
「欸?未婚夫?為甚麼只有他才有資格去救她呢?」
「夏樹少爺,你已經知道我們家的歷史吧。」
「那跟這個有甚麼關係?」
黑羽根自信地一笑,像是帶著一抹聰慧狡猾而略微歪斜的嘴角,無聲地展示了疆越老越辣的態度,瞬然讓夏樹既恨又愛,無從挑剔他的能耐。
「現在的話優少爺已經趕過去了。」
說時遲,那時快,在黑羽根談及優的同時,夕陽已經灑片每個角落,幾乎無一倖免地染上一層鮮艷的橘黃色,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建築物中摻雜著一個黑影。
可是那個黑影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一瞬間都沒能把握捕捉他身影的機會,借取按下快門留下無與倫比的罕見形象。
輕如塵土般的腳步如疾風那樣來去無蹤,踏著民房的斑駁的屋頂,並且帶著驚人的跳躍能力,穿梭在各個顯然而見的建築物,在夕陽的灑耀在展現華麗奪目的一面。
他既不畏懼,也不害怕,目無表情的臉上只得凜凜敬畏的神態,但卻不是那僵硬無趣的面容,鋒利的眼神出乎意外得令人覺得他忽然轉了個形象,與那平時看似唯唯諾諾的帥氣的臉蛋達致極端的變臉。
面對前面的障礙物,他絲毫沒有猶疑就用手猛力一揮,幾乎透明幼細的鋼琴線在用力的揮動之下纏繞著粗糙的枝幹,在體重縱身一躍之下隨線飛翔,膂力過人的姿勢顯得特別輕巧圓滑。
揮灑自如的動作實在與平常的他來落差太大,簡約特製的裝束隨風飄動,唯獨那水藍色的腰帶挾帶著長長的拖尾,奔軼絕塵地向著前方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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