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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 曾经的歌(三十二)

断章 曾经的歌(三十二)

有一句老话总是这样说:祸不及家人。

王子本人没有将它当回事,而他的敌人也没有将它当回事。

因为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而讲道理的人,则多半没有好下场。

与后世的猜想的充斥着骑士文学色彩的浪漫笔触不同,在大陆历史的开端,那时的人们更加信奉另外的一个道理:斩草要除根。

王子本人也不例外。

杀了敌方的将领,就务必要杀死与他息息相关的人。

所谓株连九族,乃至株连十族,就是连同那人的朋友一起,一并杀掉。

那是因为,复仇的人是很可怕的。

战争之中有一种人最为让人畏惧,那就是复仇者。他们不会畏惧,不会恐慌,面对死亡的威胁也是熟视无睹。直到最后的最后,他们也不会害怕同归于尽,正相反,同归于尽是他们最好的救赎。

另外,还有一点令人在意。

在令人生畏的复仇者中,女性的数目要占压倒性的优势。

有这样的一句话形容这样的情况:“在清剿敌人时,一定要优先杀死女性敌人。”

“当男性敌人在作乐时,她们在战斗。”

“当男性敌人在酗酒时,她们在战斗。”

“当男性敌人投降时,她们依然在战斗。”

女性的战斗意识和毅力,在复仇心的驱使下要比男性高上好几倍。

因此,大陆上的人们也从不会因为仁慈,因为她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与儿童而放过敌人的家眷。

王子并不否认这种做法,甚至赞同这种做法。

事实上,他正是斩草除根的最有力的践行者。

那么多年来,在他手下家破人亡的敌人足以万计。

可是,有些事情当你亲自经历以后感触就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这样……”王子痛苦地捂住额头。

原以为自己的保护做得已经足够了。

原以为自己的掩盖工作已然是完美无缺。

然而,却并不是这样。

凯的家人被王子安置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里,过着说不上是奢华,但也衣食无忧的快乐生活。

凯作为跟随自己最久的那一批人,也是作为自己最最关心的那一批人,安全措施与保密措施都是重中之重。

而且,凯的家人哪怕是在那一批之中,也是最为严格的。

那是在……

凯老来得女之后。

六十多岁的凯,有一个女儿,一个五岁的女儿。

王子也曾经调笑着跟凯说:“别看你年纪大了,精力倒是旺盛着嘛!”

凯不说话,只是憨憨地笑着。

这一幕画面,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是这样。

从王子六岁时,第一次见到这位卫兵队长时就是这样。

王子殿下总是说一些谁也不知道的事情,问一些谁也不知道的问题。

面对这种情况,作为时刻陪伴在王子殿下身边的人,凯虽然心底里总是带着疑惑和不解,却总是这样憨憨地笑着。

最后,由王子的微笑终结。

只是,这样的场景再也看不见了。

凯死了。

凯的家,哪怕是在那样严密的看护下,也依旧遭受了袭击。

整栋房子沐浴在大火之中,凯那年轻的妻子在烈火中被活活烧死。

等到王子赶到之时,剩下的只有房子的废墟,以及那惊人的场面。

年轻的母亲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直到生命终结之后,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就算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凯的孩子,那个小女孩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彻底逃过一劫。

无视小女孩皱起的鼻子,轻轻抚上身旁一直沉默着的小女孩的脸蛋,王子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大火之下,虽然已是尽全力保护,可终究有些地方,有些时候是保护不到的。

在大火燃过以后,她的脸上满是水泡。

而经过调养以后,硬痂依旧遍布整个脸庞,最好的医生经过没日没夜的治疗,也是无能为力。

她从在岁月最美好的年华里,从此再也不能在世人面前抛头露面。

因为虽说心灵之美决定了一人的价值,但是如她那样的相貌要是再在世人面前出现,只能得到世人恐惧着的二字评语。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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