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离开了饭堂,然而,她却在回寝室的路上,遇到了福利院的院长。
她已经十二岁了,是福利院里年纪最大的女孩子,然而,至今还没有人将她领走。看到昔日的伙伴一一个被领走,能够陪她玩耍的同龄人也所剩无几了,她成为了一个被孤立出来的小孩。
云朵曾经不以为然,但如今却不免有些焦虑,明明身处在热闹非凡的人群中,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互动,眼中除了羡慕还有少许的寂寞。
院长也注意到了她,所以时不时会找她聊天,但年龄上的代沟,是无法跨越的。院长只能成为指引她的大姐姐,却没办法成为她的知心朋友。
“你去哪?”院长低下身子,用纤细的手指撩起耳边的秀发。院长才二十几岁,但她的头发中已染上了少许的白发了。
“回寝室睡觉。”云朵说完,便绕开了院长,径直朝着自己的寝室走了,但院长追了上去,“等一下会有歌舞院的人来表演戏剧哦,不去看吗?”
“不去。”
“会有许多的好吃的东西哦。”
“不吃。”
“还有很多好玩的活动哦。”
“不玩。”
“啊,对了对了,还有许多漂亮的大姐姐和大哥哥哦。”
“没兴趣。”
尽管院长不断的在旁边手足舞蹈,挤出僵硬的笑容,但云朵始终低着头走路,用简单的话语回应。她表面上很冷漠,但心里面却默念着,拜托,不要再管我了,但另一方面,却又希望有人能够向她搭讪。
内心的矛盾将云朵的心脏狠狠的揪了起来。她轻轻的咬了下唇,加快了脚步,然后‘哐啷’的一声关上了门,将目瞪口呆的院长一人留在门外,而她则是躲进了房间之中。
门外传来了些许的话语,但云朵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不清院长在说些什么。不过,她大致也猜的出,无非是一些关心的话罢了。但这些话,听在云朵的耳中,犹如钉子一般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前些天,她听到了院长和财务部的部长谈话,深知这家福利院的财政收入已接近了瓶颈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些孩童转入到大型的福利院,或者通过其他的方式将这些孩童送走一批。
院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说,让我再考虑一些天吧。
云朵很喜欢这家福利院,因为在这里的人都是好人,这里有她和曾经伙伴在一起的记忆。或许,她们有一天会回来这里呢,她想,要是福利院倒闭了,那岂不是见不到她们了?
云朵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离开福利院,自己一个人外出打工,以便增加福利院的收入。
只要有钱,她一下子从床榻上起来,握紧了拳头,只要有了钱,福利院就不会倒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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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朵从院长的抽屉中拿走了三百块前,然后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她一溜烟就跑出了福利院。福利院本就是私人设立的,收入的来源大多数是来自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或者爱心机构,养活几百个小孩已经不容易了,所以并没有请门卫,溜出去简直易如反掌。
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云朵好奇的打探着这个新世界,耸立的高楼大厦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而车子如行云流水般相互划过,对了,还有人,跻身大街之中,就如同被人流埋没了一样,有的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路,有的则是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还有的则是拿着公事包匆匆的赶路。这种场景,对于没有几次出来的云朵来说,是十分新奇的。
院长组织过好几次福利院的孩童们出来玩耍,所以,云朵对于这条街的一切都还算熟悉。
她很快找到了一家院长经常来的面包店。
面包店的老板见到了云朵,有些吃惊,但还是笑着迎上去了,“哟,这不是云朵吗?院长小姐呢?怎么你一个人啊?难不成你们走散了?还是说,院长小姐为了锻炼你,让你一个人出来买面包?”
云朵玩弄着自己的手指,许久,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那个,我能在你这儿工作吗?”
面包店的老板脸上涌起了一丝严肃,“福利院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云朵一听,心中万分惊愕,然后惊慌之余,摇了摇头,“没、没有。”接着,也不顾身后传来的呼喊,她转身逃掉了。
云朵来到了一处阴暗的小巷之中,用手抚摸着起伏不断的胸口,调整了呼吸,看来是不能去熟人的店铺了。
她怀揣着三百块钱,目光坚定的看向那些高楼大夏,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变得非常非常的有钱的。然后,她走出小巷,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一连串的碰壁几乎让云朵抬不起头。无论是餐馆饭店,还是大型的超市,或者是网吧,他们不是以年纪太小,就是不要捣乱这样的理由,驱赶了云朵。
一个上午下来,云朵也饿了,她去买了一个盒饭,然而,一个盒饭的价钱居然要十五块,足足惊掉了云朵的下巴,而且,一个盒饭里的饭不多,菜也不多,只能勉强果腹而已。
这些黑心商家,云朵不禁抱怨了起来。
吃完中饭过后,云朵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接连的受挫让她已然没有勇气去应聘了,但一想到财务部的部长以及院长的对话,心中又涌起了少许的力量。她正要起身,却听到了两个结伴而行的青年的对话。
“哎,这年头的工作怎么那么难找啊?”一个青年叹起了气。
“是啊,看来只能去工地打工了。”另一个则是无奈的抬起头,仰望天空,“虽然那里又苦又累,但工资可是有三四千的哦。”
“喂喂,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叹息的青年抽了抽嘴角,“我们可是大学毕业生耶,到那种地方去?”
“又什么关系。”另一人苦笑道,“工地可不用笔试、面试,只有你有体力,他都会收的,而且就算没有体力也行,毕竟,那种地方可是连童工都敢收的,我们去那,简直是直接进了。”
“我还是回家种田吧。”
两人苦笑一番,然后结伴离去。
望着那两人的身影,云朵有了想法,工地?她站了起来,朝着印象中的某个吵闹的地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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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烈日当头。
云朵坐在建筑大楼的楼梯三层楼梯间。她打开了盒饭,里面只有少的可怜的肉沫加几根青菜,但这已经是最便宜的盒饭了,只需要八块钱,比起昨天她吃的盒饭足足少了七块钱。
七块钱啊!云朵叹气般的想到,七块钱能买到好几瓶饮料呢。她打开一次性筷子,然后默默的吃起了盒饭。
此时的云朵已与昨天大为不同了。她已然灰头土脸,漂亮的衣服已沾上了泥土,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斤斤计较的,但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云朵虽然在工地上找到了工作,但工作的艰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工地的包工头没有因为她还是个未成年而特别优待,工作量和工地上的成年人一样,搬砖、打水泥或扛钢板。
由于年龄的差距,云朵无法融入工友们的团体,而且中午时刻,这些人大多数都在一楼空旷的地方自己煮饭烧菜,和自己靠盒饭生存的人完全不同。
盒饭很快就吃完了,但肚子感觉还是不饱,云朵靠在僵硬的墙壁上小憩了一会儿。身心的疲惫已然让她有些麻木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够倒头。
中午休息的时间只有两个半小时。
工地很快就响起了喧闹的吵杂声,嗡嗡嗡的,很是吵耳。云朵从三楼的窗口望下去,工友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她立即起身,然后飞快的跑下了楼。
要是不快点的话,要得被包工头骂了,云朵对包工头的恐惧至今仍未散去。
夜幕降临,工地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三五成群的工友们结伴而行,回家了。还有的,则是回到那空旷的一楼的‘家’,在那里安置有床板、蚊帐,电饭锅以及烹饪所需的用具。
工地并不包吃包住,所以,吃住的问题得要靠自己解决。云朵昨天晚上是在工地的建筑大楼过的夜,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靠近窗口的时候才有月光,不过,夜晚的蚊子很多,嗡嗡嗡的,十分吵耳,尽管已经是困意连连了,但云朵还是睡不着,只有到了凌晨六点,状况改善了许多,她才睡了这么一小会儿。
她想回福利院,但自己偷溜出来不说,还拿走了院长的三百块钱,要是回去的话,一定会被赶出来的。毕竟,谁都讨厌不诚实的孩子。
今晚该去哪睡呢?云朵望着皎洁的月光,不禁发呆了起来,对于未来,她现在只有麻木了。
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脚步声,云朵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大哥哥拿着手电筒照着她,她连忙用手遮住脸。
“找到了。”那个大哥哥兴奋的说道,“你就是云朵,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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