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三天前的夜晚,谭府中的家仆们都已然安稳睡去,传承着谭家百年历史的深宅大院此时在一片月光下显得十分冷清,荷叶池塘中波光点点,周围的几簇凤尾兰中有一点红色格外惹眼,在这精致小巧的苏式园林里,一株曼珠沙华独自绽放着。
忽然,在一块奇石后面出现了一个人影,他高大的身躯在院中走走停停,最终还是来到了这株花旁,准确的说,是来到了这株花不远的厢房。
他轻轻推开木门,漆黑的屋中没有一丝光亮,但能听到有人微弱的喘息声,好似濒死之人的呼喊。
他摸到了桌上的煤油灯,虽然点亮了它,但却只是控制在了仅能看清地面的程度,他寻路走去来到床前,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旁边。
“三叔。”
煤油灯被提在二人之间,照射出了他们的面容。
“三叔。”
护国轻声唤到床上躺着的人,他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传统的中医并不知道该如何真正处理好被子弹打伤的伤口。
护国在军校里接受过紧急治疗训练,对于这方面来说略知一二,白天的时候虽然看到三叔接受了处理,但他知道这只能解眉头之急,说实话三叔就算是能撑到现在都已经是个奇迹了。
“抱歉...”
护国对着他道了歉,因为他知道,如果白天的时候能够为他做一些专业处理的话,可能还会有救吧。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看着三叔消瘦又惨白的面容,护国实在无法把他同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候父亲还不像现在这样可怕,三叔也不是个如此瘦弱的男人,他们兄弟二人手足情深,三叔看待护国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给他作风筝,捏小人,带着他抓鱼摸虾,护国把不敢和父亲说的话都告诉给了他,每年他从西洋回来的时候还会给护国带许多新奇的礼物...
但是这样的日子从东北告急的那一天起就彻底结束了。
从此之后,他的家族中再也没有他的三叔,也再没有那个能陪他在深夜里诉苦的人。
“抱歉......”
护国深深的低下了头,常说男子有泪不轻弹,但回忆的点滴却还是湿了他的眼角。
他很清楚,他是来送他走的。
虽然父亲说过等三叔治好了就把他扔出去,但护国心里明白三叔已经治不好了。
(不,如果那个时候由自己亲自来做一些处理的话.....)
护国摇摇头,长久以来被父亲的威望压抑住的心情瞬间爆发,七尺男儿的身份的却让他又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三叔...你知道吗,你走了以后我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家里的人也罢,学校里的人也罢,他们都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
他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在三叔的耳边说道。
“酒逢千杯知己少,三叔,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汉奸啊...你可不是这样的男人。”
“你要同我说的...就只有这个吗?”
护国猛然抬头,才发现三叔已经微微的睁开了眼,嘴角上挂着的是他永恒不变的微笑。
“三...三叔!”
“嘘...安静点,我头疼。”
“好...好的。”
“...听说你去了黄埔,但没想到你还是一点儿也没变,从小你就是个爱哭的孩子。”
“我没有哭...”
“是吗...那可能就是我眼花了吧。”
三叔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他的手却早已经为护国拭去了眼泪。
“哥哥...他还好吗?”
“父亲的身体很好,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同你叔叔我讲话还要遮遮掩掩的吗。”
“嗯...就是听说你作了汉奸,给日本人做事后,他大病了一场,病了许久。”
“果然是这样吗,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被我气死过去,但看来是活下来了。”
“三叔,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既然你醒了,我就去把父亲叫来,你一定是被冤枉的吧,汉奸之类的事情一定是那些看我们谭家的威望,想要陷害我们才...”
“不。”
三叔打断了护国的讲话,他轻轻的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
“我确实是投敌了。”
“......”
“怎么了,不说话?还是不敢相信吗,那我可以再亲口说一次...”
“不可能。你不可能投敌。”
“你是听不懂还是我声音太小了,我确实...”
“不可能!”
护国斩钉截铁的说道。
“哎呀...都说小声点了...我头疼...”
三叔眉头一皱,却又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只有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才敢这么坚定...你什么时候能在哥哥面前这样硬气一会,他也就不会送你去黄埔了吧。”
三叔最后的一句话如同利剑插入了护国的心脏,他惊讶的表情仿佛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小时候偷偷带你去看了场洋戏,回来后你就同我说你想当演员来着。因为这件事哥哥他还对我俩大发雷霆了呢。”
“这种事情...”
“虽说童言无忌,但我就是一直忘不掉你的眼神...过来,护国,在靠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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