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希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迷惑,唯独一直都注视着她的静翼,他得到了舞希最明确的答复——同时也是他最不希望得到的答案。
“什……”
在凝固的表情底下,静翼的内心卷起了如火般灼热的巨浪,他撕扯着干竭的喉咙试图发出声音,但最终从嘴里冒出的却是短促并且嘶哑的悲鸣。
你在说什么啊?舞希!
当初是他们抛弃了你,事到如今还不知廉耻的说什么接你回去?
况且在那个莱诺斯城里,还有一双爱女如命的夫妇在等着你!
哪里才是你真正的故乡难道你还不懂么?
你明明知道这一切!
静翼拼命地想挤出这些话,但当他再次张开嘴时,却变成了无力挣扎的话语。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又这么突然的要跟这些陌生的人走?
舞希的回答完全背离了静翼的预想,夹杂着怒气的质问使得战前对面的茜娅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舞希只是无言的低着头,对于静翼的质问没做任何的答复。
两人仅仅相差了不到两步的距离,但在静翼的眼中却仿佛隔着一条宽阔得永远都无法抵达彼端的峡谷一样。
静翼转过头望向前方的茜娅以及飞羽,从空白一片的脑海里翻滚而出的冲动再一次占据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思绪再一次脱口而出。
“难道是因为我?你是怕连累我所以才——”
“静翼·啊雷克西尔!”茜娅逼近静翼,她抬着头,夹杂着愤怒与怜悯的灼热气息直接喷洒在静翼的脸上,“别自作多情了!”
“明明对我们的事一无所知,少在这里摆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茜娅虽然试图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但她的手却已经紧紧地揪住了静翼衣领,“你是毕娅的什么人?毕娅根本就没有回应你的义务吧?我早就告诉你了,她会跟我走的!什么都不懂的你最好别自以为是,你就留在这里慢慢等待腐烂吧!静翼·啊雷克西尔!”
茜娅的话如同暴风一次冲击而来,而如今的静翼却像漂浮在巨浪中的孤舟一样无助的被大海所吞没。
静翼求救般向舞希投以询问的眼神,可舞希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同平静的深潭一般,幽暗却又似曾相识。
究竟在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个样子的舞希呢?
静翼尝试追溯着遥远的记忆,尽管是那极为久远的过去,但他最终还是想起了那个常常独自一人凝望着水塘中鱼儿的身影。
孤独、无助同时又顽固得让人不忍弃之不顾,向她伸出援手的同时,往往被治愈的同样是恐惧着孤独的自己。
只是一瞬间,静翼抛开了所有的烦躁与不安。
静翼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随即为自己的不成熟而苦笑起来。
“你笑什么?”
茜娅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但静翼决定无视她。
“你还真的是一点也没变啊。舞希。”静翼默默的叨念着。
总是默默一人的少女,不知在何时养成了在关键时刻依然沉默承担一切的坏性格。
虽然舞希比谁要坚强,她能够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命运的安排。可是,这并不代表她的希望如此。
谁也不喜欢孤独,无论是舞希还是其他人。
从小便是独自一人的静翼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对此却是深有体会,所以他才会渴求别人的温暖,尤其是同样身处于孤独的人。
数百年前,在雷鸣城的静翼向她伸出了援手,直到数百年后的现在,想帮助舞希的心情,静翼也是从来没有改变过。
如果舞希还是那个舞希的话,那么她一定不会对自己伸出的援手视而不见。
“别无视我!”
“你给我闭嘴!我要跟舞希说话!”
“什——”
正要发飙的茜娅突然停了下来,她惊讶的转过头来,发现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的舞希竟然抓住了她的手。
“毕娅?”
被舞希拉到了后面的茜娅疑惑地望着舞希的背影。舞希虽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但静翼却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于是,静翼再一次直面舞希。
默默对视的两人,已经没人能够阻碍这两人的决定。
“你真的要跟她们走吗?”
“……”
“现在的我无法帮助你吗?”
“……”
面对无奈叹气的静翼,不为所动的舞希寂寥地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静翼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到了众人的耳中,“竟然你坚持的话,我也不会反对。”
静翼的话语刚落,身后的同伴马上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压力。
首先忍不住的是拉斯雷道,他颇为惊愕的发出了感叹:“喂喂,真的假的!”
“静翼,你这样就要放弃?”芷汀蓝按住了浑身冒着电光的眼看着快要发飙的古兰尔,冷冷的说道,“要是真的话,我也要重新审视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太过干涉。” 可可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她轻拍着古兰尔的肩膀,却淡淡的笑道,“但是,我相信静翼的为人。”
芷汀蓝和古兰尔看见可可那自信的笑容都不由自主的怔了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苦笑。
“死人头!”
“干嘛?”
听见古兰尔那毫不客气的呼喝而回过头来的静翼一脸的疑惑。
“有话对舞希说就给我爽快点啊!还干嘛!?”古兰尔翻着白眼,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知道了知道了。”
静翼再次叹了口气,仿佛嫌麻烦似的搔着头转过身来。
“喂!”
出乎意料的是,静翼没有直接对舞希说,反而对着茜娅打起了招呼。
虽然不太礼貌。
舞希和茜娅都吃了一惊地望向了静翼,只见静翼居然摆出了一副大咧咧的样子。
茜娅虽然满怀困惑,但舞希却是明白了一切似的,尽管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熟知她的静翼并未有错漏那明眸中一闪而过的悸动。
“告诉我,你们的家族在哪里?”
“呵……”面对发起提问的静翼,茜娅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你想要来我们的隐居地?”茜娅故意远离静翼似的退后了两步,随即像要报复刚才对她无礼的静翼似的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你傻么?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嘛。”
就算对方拥有与舞希一模一样的脸,但这种捉弄人的表情也还是逼得静翼几乎忍不住要抓狂。
“你这——”
正当静翼和茜娅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清脆的声音从他们的身侧穿了过来。
“璠珐瑷。”
相同的声音让静翼不由得以为是茜娅回心转意,但当静翼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后,他惊愕的转过头来。
“诶?”
静翼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张开的嘴也只能发出了那种没出息的声音。
一直在逃避自己的舞希终于对自己有所回应了,静翼亢奋的心让他产生了要举手欢呼的冲动。
“璠珐瑷。”舞希没理会欣喜若狂的静翼,只是淡淡的再一次说出那个怪异的词汇。
“璠珐瑷?”就像鹦鹉学舌一样,静翼重复着这个既陌生又像哪里听说过的名词。
静翼压制了激昂的情绪,他皱着眉思考了舞希的意思以及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
翻开陈旧的记忆,静翼终于记起曾有一名娇小的少女告诉过他璠珐瑷这个怪异的名字。
璠珐瑷,正确来说是【璠珐瑷】缓冲带,将天界和魔界完全阻隔开来的混沌空间,同时也是葬送无数天使和魔族的古战场。
静翼为了认证自己的猜想,他望向一旁的茜娅,只见刚才还有心思跟他抬杠的茜娅在此时此刻也惊异地瞪着舞希。
“果然,她们要带你去的地方就在【璠珐瑷】缓冲带里面吧?”静翼向舞希问道。
舞希点了点头,证实了静翼猜想。
“毕娅,你为什么……”怔怔的茜娅就像遭到了背叛一样抓住舞希的肩膀。
“我也是双子。”舞希只是淡淡的回答。
“不是!我不是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而是——”茜娅顾忌着什么似的瞪着舞希,但她的目光中却充斥着动摇。
舞希依然不为所动,她眨了眨眼,随后坚定了眼神。
舞希回应着茜娅的目光,笔直地与茜娅对视着,随后用更为冰冷的语气说道:“对我有隐瞒。”
“不,毕娅我……”茜娅已经掩盖不住自己的动摇,她不由得避开了舞希的目光。
“由我来说吧。”一直都默默地守在后头的飞羽竟在这时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飞羽你——”仿佛自己的底线被不留情面的跨越了一般,茜娅急躁地想要喝退飞羽。
但刚才为止还十分顺服的飞羽忽然就变得目中无人起来,他无视茜娅的命令,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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