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我家那个破门总是跟着狂放的风沙慢慢的吱呀作响。
那时候,总觉得外面的冬天过的慢慢的,自己家的土炕上冰冷也慢慢的才能融化。
后来去了城里,我还记着第一天晚上,自己站在一根昏暗的路灯下,看着雪花从我面前,从路灯淡黄色的灯光下慢慢飘落。
我一直觉得,自己要很慢很慢的才能长大,可是一转眼这么多年了,我也长出了白头发,一根好像很慢才能抽完的烟熏得我手指焦黄,爹娘墓碑前那些野草也慢慢变的娇嫩。
那天晚上,呼吸间的空气慢慢变冷,鼻腔里的黏膜慢慢变的酸,眼眶后赤红的血丝慢慢变的疼。
握着刀的手慢慢没有感觉,沾满了鲜血的嘴角慢慢僵硬如铁。
从左到右,一共缝了三十多针。
我很庆幸我没有死,我很庆幸几块钱一瓶的白酒活生生的撕裂过伤口后留下的疼痛慢慢才被忽略。
后来我慢慢的学会了拒绝,本来就是意见很小,很简单的事情,我却学的很慢很慢。
那时候我慢慢有了钱,慢慢的认识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大哥大嫂。
于是有一个大哥就教我,把刀捅进了我那个成天就知道叼着一根像腊肠一样的雪茄慢慢吐着烟的煤矿老板的肚子里。
说实话,老板起码是整个城里第一个正眼看过我的人,所以我没下得去手将他那两颗死鱼眼挖出来,而是直接砍下了他的脑袋,藏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然后塞进我的衣服下面,就好像我是一个偷了球星第一千个进球时所踢的足球的球迷一样,大半夜的,听着风吹啊吹啊,哗啦啦的雨下啊下。
后来那个大哥教我,要想让人瞧得起,首先得把你那颗流着血的心慢慢的变成铁的。
铁打的心,就像是那种一碰就能擦出火花的那种。
我不知道......或者我忘了那天晚上我跑了多久,后来浑身都湿透了,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一晚上,没有月光,左右两边的高矮楼都是灰色的墙壁,刷着在黑夜里看起来深壑的色调,路灯断了电,没有乳白色,一点污秽都无法察觉的雪花,只有看不透,看不穿的细长雨点,还有不知道从哪一家阳台的灯光下将我紧紧的按倒在地上,那看不清的瘦长身影。
的当时就在想,我怎么有那么瘦。
我爹也没有那么瘦啊。
那时候,我的心像是燃起了火一样,我一路追着我的影子疯狂的跑,穿过空旷的街道,翻过茂密的灌木丛。
那些如今彤光满目,华灯初上,吟唱的歌中,那片幽深的夜空似乎有钻石闪耀。
可惜,我脚下的街道斑驳,鲜血淋漓,我那双捂着头颅的手似乎狂热到这场大雨都无法熄灭。
我像个疯子一样在雨中奔跑,奔跑在钢筋水泥,红砖灰瓦堆砌的黄土高原上,呼吸着呛人鼻息的暴雨,就像迎着高原上呼啸不止的狂风,硬着头皮,要命的奔跑一样。
我是个初生的亡命徒,刚刚品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辛甜,芳香,还有那种叛逆的感觉,我拿着刀,白花花的刀刃从煤老板的肚皮上捅了进去,然后**,再从他粘着心脏前的那层皮上捅了进去,然后再**。
血喷到了我的眼睛里,喷到了我的脸上。
有时候我总是觉得,那就像黄粱一梦。
梦到了我最想要的,梦到了我最恐惧的。
梦到了我最怜惜的,梦到了我最厌恶的。
梦到了我最贪婪的。
一颗头颅,一万块钱。
我第一次喝酒,一瓶子下去就摔倒在桌子地下。
我第一次买了一件衣服,一件老式的西服,还有一件深黑色的大衣。
自己笨手笨脚的打着领结。
那一夜,我的城市似乎被自由笼罩,所以的理性,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幽影里,绝望挣扎。
我几乎是用命疯了一般的狂欢了三天三夜,然后再去捅死一个人,再去狂欢了三天三夜。
第一天,他抽着烟,我像个乡巴佬一样站在他面前。
他问我会干啥,我说,什么都能干。
他叼着雪茄的嘴咧开笑了,像当初村子里杀猪的时候,见到生意的屠夫咧开嘴笑了一样。
“给我杀个人,敢吗?”
他跟我说。
“要么,你捅死他,要么,你勒死他。”
“他和你差不多大。”
那条领带,现在我还留着。
我第一次杀人,是一个冬天的晚上。
目标他穿着印着学校名字的运动服,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第一桶金,杀了那么煤老板之后,那个大哥给我的。
后来,我之所以能成为一个不大的大哥,靠的就是他给的一万块钱。
“其实我还得谢谢你。”
那个大哥死的时候,被人绑在柱子上,那眼神就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街道斑驳,树影斑驳,还有枯枝落叶。
后来我一句话都没说,我将领带解了下来。
然后掏出煤老板送我的那把匕首。
我将那两样东西送到他面前。
他也不说话,就是狠狠的瞪着我。
说实话,当时我并没有下定决心,痛痛快快的宰了他。
“你把小娃卖哪里去了?”
我将领带勒在他的脖子上,然后让杠球替我攥住领带。
我将匕首压在他的命根子上。
“我再问一次,小娃你卖哪里去了?”
我记着,我那时候是个亡命徒。
手指松下,第一桶金的故事就这么完事了。
王传虎看了看窗外日渐稀疏的火烧云,还有缠绵的夕阳。
“当时啊,一直都不敢回去看看老爹老娘,生怕他瞧不起我,说我干的全是脏活,折寿的活。”
“也是当初我没出息,废物一个,要啥没啥,就剩下一条贱命。”
“可是等到我有了名声的时候呢,更不敢回去了。”
“陕肃的条子个个都像条狗一样,盯着我的脚啊,只要敢往陕肃的地界迈出一步,这群狗就会像是闻到了鲜肉一样把握生吞活剥了。”
王传虎说完,端起面前那个还是纹着豪放词的茶杯,一点点染上青色的墨,被粗糙的手指,还有手指上金色的戒指围绕。
“我连我爹娘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我连他们埋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失败的儿子?”
王传虎说完,他看了一眼面容明显老了不少的灯泡,幸好他是光头,没有白头发。
灯泡不说话,他只是干笑了笑。
“弟妹还好吧?”
王传虎说道。
“比之前好多了,起码精神情况好了不少。”
“不会再半夜抽搐了。”
“造孽啊....”闻言,王传虎叹了口气。
“要是再找不到孩子,就去报警吧。”
“报警?条子巴不得我自己走到警察局里面去....”灯泡的声音闷的吓人,就像是一个快要渴死在沙漠里的旅行者。
他灯泡快要渴死了。
“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传虎有些客气的语气,着实让灯泡小小的吓了一跳。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烟港等死吗?”
“.......因为陕肃回不去了?”
“确实啊,因为陕肃回不去了....但是除了这个,还有太多太多了理由了。”
“灯泡啊,你知道,像是咱们这种流氓,少不得要得罪太多的人了。”
“我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的人,要不是命大,也少不得死了多少回了。”
“当初,我给你钱,给你人,把你送到东山,为了就是有一天,我烦了,累了,想找个好地方,每天安安生生的等死了,我起码得找个能乘阴凉的地方吧?”
“我倒是想,随便找个好地方,把剩下的几年过完。像我这种,手上沾了不知到多少血的人,也没几年命了。”
“可是就这几年,我是真的想找个好地方,过个好日子。”
“所以我就来你这里了,我还想着,起码你能给我个面子,我不指望你还认识我这个大哥,但是我起码觉得你没有害我的心思。”
王传虎直白的说着,他好像没有看到灯泡异样的眼神。
“可是啊,总有人想让我过的不好,过的提心吊胆的。”
“你在这里经营了多少年,根在烟港扎的也算是够深的了。”
“你这个人,干不下脏活,眼里见不得少了一条人命。”
“其实我当初就觉得,你不适合当个流氓。”
“哪有流氓还留着良心,留着本性去玩命的?”
“所以我过来了,想借着你的根,借着你还有的良心,苟活几年。”
“所以有人就觉得,你挡住他们的路了。”
“我虽然退下来了。但是我名头还在。”
“总是有人想要当大哥的,总是有人想要立威的。”
“他要立威,他就得干一件大事情。他就得搞事。”
王传虎说完,端起茶杯将最后剩下的一点茶喝的干干净净。
“既要搞事情,又要留得住人心,确实不容易。”
他说完,站起身,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早就黑透了。
“他没来找你,因为时候还不到,或者,他还没有做好要搞死我的准备。”
王传虎一边说,一边拍着灯泡的肩膀。
“不急,你女儿不会怎样的。”
他说完,冲着灯泡微微的电了一下头,就转身离去了。
“哦对了。”
推开门的一刻,王传虎突然转过头来。
“其实,你要是准备好了的话,还可以来找我。”
“我虽然是退下来了,可是口袋里好歹还有些钱的。”
“钱啊...钱啊...”
王传虎一边小声叹息着,一边说道。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谁家的音响放出了一首英文的歌,声音缠绵的。又沙哑。
Liberty swathes this city of shades
Like gloves on the wings of a bird
The silken smoke of the words you spoke
Still rises where you lay
Take me to Shanghai
Take me to Shanghai
To the town where I belong
The pathways were red the lanterns alive
Diamonds adrift in the sky
You're standing here when I close my eyes
This slumber leaves me blind
Take me to Shanghai
Take me to Shanghai
To the town where I belong
The night was mine to set alight
Every cord and every chain
Your hands were ice within the fire
And it burned like poison rain
The blood in these veins the streets that it stains
Fevers unbroken by death
Their shadows ride on this ruby tide
And the waves that toss my breath
Take me to Shanghai
Take me to Shanghai
To the town where I belong
(罗曼蒂克消亡史插曲:带我回上海)
幽影之城被自由笼罩,仿佛被束缚双翼的飞鸟。
昔言似烟缕雾绡,在你安躺的地方至今萦绕。
带我回上海,带我回上海,回到我心之所向。
犹记彤光满路,华灯初上,夜空中有钻石闪耀。
我阖起眼,就在这里与你相望。
不过片刻黄粱,梦醒满目昏盲。
带我回上海,带我回上海,回到我心之所向。
那一夜由我点燃,每一条绳索,每一道铁链。
你的双手如寒冰于火焰,似毒雨燎原。
斑驳街道,鲜血淋漓,死亡也无法将狂热平息。
魅影席卷来去,乘着鲜红潮汐,波澜跌宕了呼吸。
带我回上海,带我回上海,回到我心之所向。
外面街道安详,外面夜空中钻石闪耀着每一位仰望的目光。
车灯斑驳,海浪于大堤之后凝聚着呼吸。
他的双眼,他心中的火焰。
无法熄灭他双眼中的冰冷。
那里流淌着欲望的鲜血,那里流淌着怒火的荒原。
呼吸间来去无声,甚至有人还提着一袋子的香菜胡萝卜,一大块上好的里脊肉。
所以,深夜需要一位祭品,才能点燃最耀眼的疯狂。
还有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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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萌哒的我求评论,却没人理唉。
5555555555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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