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克看着自己的女儿,时不时会觉得自己是在看着自己的妻子,他抚摸女儿的头,眼泪便会流下来。与看到妻子便流的泪不同,时间的流失给他的眼泪中增加了更多的苦涩,这比当年那种纯粹的痛苦与悲伤带来的眼泪相比要好多了,至少它并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
波洛克在去到霍克国之前曾是个有名的剑士,他之所以会被派到霍克国当个可有可无的官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打伤了一个贵族子弟的手下,不过,这种流放对他来说也恰到好处。因为总的来说他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很少有什么情况能让他不知所措,因此即便是在一开始语言并不一样的霍克国他依旧混的风声水起。
简而言之,在年轻的时候波洛克几乎可以说是无所畏惧。
可就算是这样,波洛克始终不知道如何应付当年那个格蕾丝小姐。
在她坦白露骨地表达了对波洛克的爱意以后,正当波洛克为如何回应发愁的时候,格蕾丝说到。
“看您的表情应该是觉得很突然吧。”格蕾丝的表情很冷静,好像在她眼里一切都是相当正常的,像是在跟小孩子讲道理一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您也没有迷人到能让人一见钟情。”
波洛克帮她搬着一箱类似废纸的东西,他们开始边说便朝格蕾丝家的方向走去。这对波洛克来说是帮了大忙了,至少他不需要面对面地与格蕾丝交谈了。
“这么说你还是在跟我开玩笑,这可有点过分啊,我好心帮你搬东西,你却这样戏弄一个老实人。”波洛克尽量冷静地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
“说是戏弄不太对啊。”格蕾丝抱起双手。“可能我刚刚说的话会让您觉得我很喜欢您,造成这样的误解也不是我的本意。”
“不是你的本意?”
“没错,在您接受我之前就就提条件可能显得有点傻,但是我还是先跟您说了为好。”格蕾丝说着离谱的话,表情却很严肃。“我很尊敬您,当然也觉得您很优秀,可是并没有多喜欢您,但是因为最近需要能给我们家提供经济援助的对象…这么说也许还是有点狡猾,总之就是我需要你给我钱,这样我就会装作喜欢你。”
格蕾丝看着波洛克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有解释道。“我说的装作喜欢您,也就是说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您,嫁给您什么的,虽然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就是了。”
波洛克彻底被格蕾丝弄晕了。
“也就是说你需要钱是吧。”
“虽然不完全是,但是,嗯,差不多就是。”格蕾丝这时候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把波洛克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低下头似乎是在等波洛克的回复。
“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的话我当然可以帮忙。但是装作喜欢我什么的就算了吧。”
“不,我不是打算借钱。”格蕾丝说到,看起来她也是犹豫了一会才说出来的。“我现在要的钱不是一笔钱就能解决的,直白的说,我希望您能喜欢我,然后为我的家里付账,这样我就无需还给你钱,虽然我可能把您弄得倾家荡产,然后再告诉您我其实对您毫无感觉。”
“你这是提前告诉我要欺骗我吗?”
“不,我就猜您会这样想,但是并非如此。”格蕾丝说。“虽然我要做的就基本上是这样,但是我没有恶意,而且我说不定真的会喜欢上您。”
“对不起,我还是觉得这太过奇异了。”
“您真的不愿意这样吗?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我还是希望您能接受。”
波洛克手里抱着东西所以双手无法活动,不然他一定要开始挠自己的头了。
“恕我直言,你这样谁也不会接受的。”
“这是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从常识上来考虑的话,拒绝你的才是正常人吧。”
“恐怕您现在觉得我是个没有常识的人吧,又或者依然觉得我在开玩笑。”
“并没有。”
“不,我并不是在责怪您,我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很多人不会去想的。”格蕾丝说。“但是如果您到了我的处境您就会发现,很多东西都只是自尊心作怪。”
“我决没有想暗示您没有自尊的意思。”波洛克说到。
“自尊当然重要,就好比衣服,即便是在夏天也要在身上裹上一层棉才好出门,要是不穿衣服的话我当然也看得出来那很奇怪。”格蕾丝说。“但是也就像夏天时我们身上的衣服,如果真的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的话,说实话自尊这东西也好,衣服这东西也罢有什么重要的呢?
“您又该觉得荒谬了,也许是我的例子不太好,那么让我假设一个情景如何?”
“应该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在其他要求都满足不了的时候尊严也成了一种奢侈品了。”
“请您别要概括我的意思,这并不能让您理解我,我不是要教授您什么道理,您是老师,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您早就知道的,而且您理解的也
一定比我透彻,可是我并不希望告诉你什么,我只希望您听听我的看法,我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那么只好听听你的例子了?希望我能理解你。”
“那么,您是否有着十分畏惧的人?”
“这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要看您的回答了。”、
“一时之间还真没有能说得出的什么畏惧的东西。”波洛克说出来后又担心格蕾丝会觉得自己没有说真话,可是格蕾丝并没有在意。”
“那对您怀恨在心的人呢?”
“在很遥远的地方是有几个,现在他们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几个名字。”、
“这么说您觉得他们肯定不会对您造成威胁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么请想想这样一天,在您从学校回来以后,又或者是刚刚练完剑回来,我的意思是在您干完您一直以来所做的我最让您疲惫的事以后。”波洛克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自己又在练剑。“您出了一身的汗,由于风很大脸上的身子上的汗差不多都消失了,可贴身的汗衫却被汗浸透了贴在身上,又潮又臭,像是在河里游泳的时候被水草卷住全身的那种感觉,这时候您最想做的一定就是赶紧洗上个澡,不管是在哪,家里或是街上,不管是凉的令人胸口抽搐的或是能将人的皮肤烫掉的水,您觉得您都心甘情愿的跳进去,哪怕只是一瞬间,您应付了朋友,放弃了去吃个小吃的计划,要买的唱片也决定以后再买,一切的欲望都排在了把自己冲干净以后,因此哪怕只是一瞬间,您觉得也能满足了。”
“不用讲的这么详细,我想我大概也能够想象。”
格蕾丝没有理会他。
“您很快回到了家,这时外面开始滴起了一些雨点,您开始庆幸自己加快步伐赶回来了,幸好没在外面停留,否则非要到澡堂里睡不可,您这么想着可是又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带多少钱出去,估计连澡堂也没法随便住,那我一定会冲到雨地里把自己冲干净不可。若是晚回来一些我一定会那么做,您就这么想到。可是您当然不必那么做,因为您已经回来了,把自己的身体安全送回了家里,尽管路上心里很是急躁,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心里又平静了下来,甚至因为就要冲到浴室里,用当然已经由贴心的夫人准备好的温水把一身的污秽给冲掉了而高兴不已。洗澡当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您毕竟已经紧绷了那么久,再普通的事也都理所当然的变得幸福了。”说到这儿,格蕾丝顿了一顿。
“大概了解了,接下来呢?”波洛克开始觉得她的表述方式有些意思。
“您还听得下去吗?”格蕾丝问道
“正迫不及待的等着呢?”波洛克说。
“您要是觉得我一直在说些废话我就立刻闭嘴。”
“如果你不是实在不想继续说了,就请继续说下去吧,你说的话和你的语气听着很有趣。”波洛克实话实说。
“如果您这是因为照顾我而选择这么说的话,那您接下来可是还要继续受这样的折磨。”
“若是说谎的代价就是听你的故事,那估计我要成了说谎鬼了。”波洛克说。
“虽然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还是继续说了。您要知道,我一旦举起例子来就非要要别人把我看到,我想到的都一模一样的感受到不可。”
“这很有趣。”波洛克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说话。
“接下来我要说的估计您也想的到。”波洛克看向格蕾丝,发现她一直是摆出一副相当认真的表情在讲述故事。她虽然面朝前方,完全没有在意波洛克的视线,但是却又在讲话时双手在划来划去,比如她在说‘您看’这个词的时候就会伸出右手食指,好像是在跟眼前的人比划什么。“您看嘛,事情虽然不一定有转折,而既然当作一个故事能说得出来,就算是您猜的出来的无聊转折,当然还是要有的,否则事情说完了,您觉得一点意思的都没有,却又因为一点转折都没有,以为我别有深意,好比那些人们现在读的无聊小说,读起来全然无趣却又没人敢说它们空洞无物。我不愿意您受到我的蒙骗,我所说的东西都要确保您能听得懂,都要让您可以对您觉得愚蠢的地方说得出自己的看法,若是用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来哄骗你可就太过分了。
正如您所料,就当您把衣服全都脱了下来,甚至都没有精力去在意自己把充满汗臭味的汗衫丢到了哪里,床上或是地上,又或者直接丢给了您的夫人。“
“实际上我并没有结婚。”波洛克插嘴道。
“哦,是吗,那么就忘掉这一点吧。”格蕾丝说“又或者您可以想象一下您未来妻子的样子。”
波洛克照她说的做了,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但是又因为自己只知道那孩子小时候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出她是自己妻子的样子。
“您一下子推开了浴室的门,果不其然,里面是雾气缭绕,只是光着身子站在其中就好像能把自己清洗干净一样。可惜在雾气之中有着一个不详的身影,您一眼就看出来那人应该是谁了,但是您却不敢相信,因为他不可能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我不用说您应该就能猜到,此人正是对您心怀怨恨的那一位,他正坐在您的浴缸中,让您不知该作何反应。
您立刻关上门,因为您注意到那人的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把似乎相当锋利的剑,您跑去询问您的妻子,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说自己也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浴室里传来出浴的声音,您这时想到那男人是在等您,等您坐进浴缸里,然后将您的背上刺出一段伤痕。您当然可以选择与之一战,但是您并没有像他一样锋利的刀锋。您想起他手中的刀锋,那是多么寒光闪闪,而那个男人又是多么危险,您的直觉告诉自己,必须要跑,而且您的身边还有您的妻子,带上您的妻子,您必须要跑。
您要逃跑,您的脑里这么想到,什么也管不了了,您必须逃跑,毕竟什么也比不上安全。于是您拉上您的妻子,步伐加快,冲了出去。
您从门口跑出去,您从花园的捷径处狂奔出去,您顾不上雨点,您顾不上地上的泥土与坚硬的石子,一直向前,跑过了栅栏,跑到了广场旁的柳树,又跑到了草地,一直到气喘吁吁,躺倒在地。
您告诉妻子,告诉他躲在哪里,告诉她自己先跑。但是她却愣在原地,就算您把她的手放开她却又握紧。您不禁感到气愤,这个平时总是冷静又强势的女人竟然在现在慌了神,您下意识地竟然像训诫下属一样大声地呵斥了她。
您的妻子吓了一跳,甚至着急的流出了眼泪,她不停地询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她可能从来不愿意显得依靠您什么的,您也有些疲于应对太不温柔的她,但是您现在一想到这个女人要给那个男人杀掉,因为她只会哭哭啼啼的,您就万分的不甘心,就算要接受自己会被那个男人杀死,就算自己的剑术被证实远不如那个男人,您觉得自己估计也就是想着怎么会这样然后死去吧。
但是您却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竟然因为胆小而死在了那锋利的剑下,您当然爱着您的妻子,但是正如之前所说,绝对不算是多么特别地爱着她,您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也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两年呢?何必要因为这个女人与自己一起是十分紧密的度过了两年就浪费心神担心她的生死。
在她的一滴泪落下之前,您就无数次的劝阻了自己,别管这女人了,让她拉起自己能高多远就跑多元吧。反正她要死也只能是她自己的错,为什么会让那个男人走到自己家里?平时那么趾高气昂,到了真正重要的时候却排不上用场。
可是当您的嘴又再次张开的时候,您喘着粗气所说的,却不是那些您真正想说的责骂的话。
您告诉她问题不大,您告诉她自己也会平安无事,只要现在她能听话乖乖跑走,您告诉她这些,气喘吁吁地告诉她,这些谎言。
她跑走了,中途不知道有没有回头,反正等您再次坐起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她了。
这时候小雨点已经变成了大雨倾盆而下,您被雨水冲刷着,比泡在家里的浴室还要舒心。
您看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虽然还只能看到一个远远的影子,但是他走得又快又从容好像只要想就随时能追上来一样,您放弃了逃跑,您打算与他拖延一些时间,就算只是刀挥起又落下的片刻时间。
您看向四周,心里想的全然与死亡无关的事。您想着今天不过是与以往相差不多的寻常的日子,放羊的少年,赶牛的老人,还有骑着马的军官,赶着鸭子的小姑娘都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裁缝与镇长的孩子都在一起上课,来自北方的人和来自罗姆河方向的人们也一起生活着,可是就算这样一起生活着。
就算我们的关系亲密的像是不分彼此,可是自己还是只有一个啊。您这样想着。
就算我的世界要迎来终结了,他们的世界也都好好的。您这样想着。
在您累得爬不起来的这段时间,路过的人渐渐聚集在您身边,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生物一样看着您。
人们对您指指点点,以过大的声音窃窃私语。有些人走上前来指责您,嘲笑您,甚至认识您的人也在开您的玩笑。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开始跟您说起自尊的问题,向您提起自尊的重要性。
千万要自重啊,他们语重心长地对您说。
这时,您是什么心情呢?“
“额。”格蕾丝突然给了波洛克插嘴的机会,他有些不知如何回应。“应当是会生气吧,毕竟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妄加判断。”
“不,您并没有感到生气。您只是觉得骄傲,您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这群人。这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突然,您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不为人们所理解的,自己世界的英雄,就像您所读过的书中的英雄们一样。”
说完之后,格蕾丝沉默了下来。
“你说完了?”波洛克问。
“是的,听完之后您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了?”
“说实话,几乎什么也没有听懂。”
“是这样吗?”格蕾丝有一丝沮丧。
“但是我至少是只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你这人确实是有趣,虽然也很奇怪。”
“我有什么奇怪的呢?”
“我看不出来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笨,说了这么久,我只觉得你这人真是难以理解。”
“我很好了解啊,基本上就是如您所见的这样,相貌还算说的过去,您如果您不嫌弃我稍微有些驼背的话身材也还算可以,待人也还算客气,要说您一眼看不出来的东西的话,也就是我其实是相当活泼,不,也许可以说是有点疯狂的。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说话,所以我才表现得文静一点。”
“我觉得你已经相当疯狂了。”
“这么说您很讨厌我了?”
“只是觉得应付不过来。”
“那还真是可惜。”
波洛克点了点头。
“那就请您当作没听到过这番话吧。”格蕾丝抱过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了。
如果说格蕾丝向提出这件事是波洛克一生一次的幸运的话,那么在此时留住她就是波洛克一生一次的勇气(在面对格蕾丝方面)。
“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格蕾丝停住脚步,她手中的东西不少,这样让她站在原地波洛克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还是很在意。
“你之前问过别人这件事吗?”
“问过几个,当然都被拒绝了。”格蕾丝说。
“你这样很危险啊?”
“什么意思。”
“万一心怀不轨的接受了你的提议。”
“我可没什么好骗的。”格蕾丝说“而且,你还是第一个听完我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人。”
“那你还会继续问别人这种问题吗?”
“不一定,我当然也在找正经的工作。”格蕾丝说。“但是都太累了啊,相比之下还不如骗人钱方便,虽然并不是骗钱。”
“我刚刚就觉得了,你是不是太诚实?”
“因为也没什么必要骗您啊,我不觉得自己又聪明到把您耍的团团转。”格蕾丝说“您还有事吗?我要赶快回去了。”
“那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您可以随便问,我尽量如实回答。”
“你大概需要多少钱?”
格蕾丝眨了眨眼,说了个数字。是波洛克只在书里见过的那种数目。
“是不是觉得幸好没有答应我的请求。”格蕾丝尴尬的笑了笑。
波洛克帮她拿起手中的东西。
“我可以无偿地帮你,但只能给你百分之一的量。”他说。“你也许可以找一百个像我这样的朋友,而不是找一个丈夫。”
“能够一劳永逸总是好的。”格蕾丝吐了吐舌头。“您应该不是骗我吧?”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百分之一总是好的。”
“这可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做一些没有好处的事更让人放心。”波洛克说。
那时候,到处还都是霍克国所特有的清茶花的气味,创世的画师用粉色的云朵将世界的底色铺的略显暧昧。有人说,你对一个人的印象取决于你刚刚了解她时周围的景色,波洛克愿意相信,此话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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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格蕾丝所说,她的确是个相当活泼的人。
波洛克当年虽然没什么正式的工作,可是因为他不怎么喜欢计划,日子过得还算比较混乱。基本上是没不得不处理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家里读读书,挥挥剑,而等到不得不处理的事情都堆积起来后他又会一下子变得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在上次与格蕾丝稀奇古怪的之后的大概五,六个月过后他们的关系才变成了大约称得上是朋友。这期间波洛克见了格蕾丝家里的其他人,她的哥哥,妹妹,还有她的父母。他发现除了她以外,她家里的其他人都显然是负债累累的家庭的模样——整天无精打采的,要么是在去工作,要么就是在匆匆忙的赶回家。
这让波洛克对格蕾丝有了一些不太好的印象。他们的第二次对话更让波洛克格蕾丝有些不满。
“大家都阴沉着我就必须也闷声不吭吗?”格蕾丝对波洛克的批评很不屑一顾。
“可是你整天也不做什么正经事嘛。”波洛克说“既然你们家里经济很紧张的话你至少应该跟大家一起努力工作才对。”
“我啊,可是绝对不会工作的。”
“这是为什么?”波洛克问。
“我只要离开这个家就好了,嫁给一个有钱人,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开开心心的才是最好的嘛。”
“你真是性质恶劣。”
“您也这样觉得吗?”格蕾丝说。
波洛克在这之后很久都没跟格蕾丝说过话,这么说,他一开始之所以愿意帮助格蕾丝也不过是因为对她有好感罢了,幻想一旦破灭波洛克也就晃一晃身子离开了,说好的百分之一也没给格蕾丝,之后偶然碰见了几次两个人也就是相互点点头。
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他最后也不会与格蕾丝结婚,像她这样稀奇古怪的女孩估计一辈子也找不到有钱人。而波洛克觉得,事情似乎永远不会向理所当然的方向发展。
格蕾丝的父亲是个相当令人尊敬的老人,他与波洛克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认识了。
波洛克作为志愿者一类的什么,在北镇的一个学校当着老师,他很意外的在学校里见到了格蕾丝的父亲。当时他正等着去上课,看着衣着打扮都与普通的农民没有什么区别的格蕾丝的父亲在于校长说着什么,他因为很快就要去上课,没有打招呼就走开了,他心里一直疑惑格蕾丝的父亲来到这里干什么呢?
后来见到格蕾丝的父亲他才有机会当面问他这个问题。结果波洛克才知道格蕾丝的父亲曾经是这个学校的一个教师,上次前来是拒绝学校要在教学楼中挂上自己的画像的。老人的背已经有些驼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上很多。后来波洛克不时的会找到老人谈论一些学校的事,偶尔下下棋,在这之间他总能找到机会问他想问的问题。
“那您为什么又不当老师了呢?”
老人满脸的皱纹像水波一样波动了一下。
“你认识格蕾丝?”老人不知道为何突然这样说道。
“见过几面。”
“嗯。”老人点了点头,看样子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不是问的过多了?”
“倒不会,只不过你认识格蕾丝的话我就不大方便告诉你了,那孩子应该不希望别人用不同的眼光看着她。”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是因为格蕾丝他才不得不放弃教师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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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蕾丝的父亲死掉后,格蕾丝还依旧是整天无所事事,见到熟人就开玩笑打趣,遇到好笑的事就夸张的大笑。
波洛克主动要求代表学校去参加格蕾丝父亲的葬礼,他穿着自己最好的黑色礼服,在一群打扮随意的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他只能一直与格蕾丝父亲的画像对视着,否则周围的这幅景象只会让他为这个老人感到不平。何以如此正直的人要度过如此悲惨的一生呢?
在葬礼上,他只听见格蕾丝说了一句话。
怎么会从梯子上掉下来就摔死了呢?
波洛克一时对格蕾丝的印象低到了谷底。
后来一次在街上他们又偶然遇见,他把对格蕾丝的不满全部对她说了一遍,他本来以为格蕾丝会像以前一样,说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嘛。
结果她却突然哭了出来,转身跑开。
在这之后之后不久波洛克就得知真相了。
一如劣质小说中的情节,格蕾丝是个可怜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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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斯特这周已经是第四次拜访了。
他穿着淡色的外套深色的长裤,头发扎了起来,看上去穿得有些随意实际是精心整理过了,显得很精神。本来害怕他的女佣也已经习惯他了,在给他上茶的时候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容易发抖了。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一只腿,右手手指一直在右边的眉毛处摩擦,这个小动作恰好能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神,只是看着他的嘴唇的话很难分辨他在嘴角上扬时是嘲讽还是微笑。
他以顺路的借口在波洛克家里已经待了一下午了,战事刚刚趋于平静,他趁着回国的几天几乎一直赖在波洛克的家里,波洛克只能将他的行为理解为,除了波洛克以外他再没有能够说得出真心话的人了。
波洛克并不讨厌罗斯特,但是也就仅仅停留在不讨厌的地步,如果要让他像对待朋友一样对待这个少年,他总是觉得两人之间有些隔阂。因而两人的谈话如果没有格蕾丝的话总是会略显尴尬。
格蕾丝与罗斯特年纪相差不大,波洛克与罗斯特的谈话在进行不下去的时候,格蕾丝就能像接沙包一样,巧妙的理解年轻人之间的古怪的“传接球”。
而今天晚上格蕾丝因为感冒一直从中午睡到了晚上,波洛克跟罗斯特渐渐的只能呆在靠窗台的地方沉默着看屋外的落雪了,估计罗斯特也觉得这样比说些不想说的话好多了。
罗斯特让女佣给自己拿了一杯咖啡,然后走到波洛克的书房拿了一本书出来看。
“老师,你以前会坐在窗台前看书吗?”
“夏天闷热的时候经常这样。”
“冬天就不这样了?”罗斯特眼神停留在书本上。
“我没有你这样耐寒了,眼神也不像你能在月光下看书了。”
“这样吗?”罗斯特抿了一口咖啡,并没有抬头,对于波洛克的回答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波洛克又朝火炉靠近了一些,他并不想读手里的这本书,本来像这样的没有公事的晚上他应该可以读一本说不上有用的书,浪费掉这一个与以往没有什么区别的寒冷的晚上。可是罗斯特的出现把他的计划打破了。他总不能在自己的学生面前读年轻男女情情**的书吧,所以他也就只好捧着无聊的关于理想社会的书昏昏欲睡。
波洛克点了一根烟,离开沙发,在屋外转一圈,等烟燃完了以后又转了回来,罗斯特还在借着月光看书。
罗斯特读的是霍克国的作家写的一个喜剧,波洛克很久以前读完一遍觉得很不错,于是搬了几次家这本书一直都带着,可是一直忘了再重新读一遍,他只记得这书大概说的是一个年轻人捡到了一个姑娘,结果后来发现那个姑娘其实是被卷入政治风波的王国公主。
书里的不少的话颇具哲理,而且剧情的每次转折就像一次雪崩,最重要的是它的内容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中又显得很合理,让想在虚构世界寻找真实感的人会觉得不错。
“你看过这书?”罗斯特问道。
“很久以前了。”波洛克说。
“我想你在看这书的时候也差不多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吧。”罗斯特说。
“不,我记得这并不是什么很幽默的喜剧吧。”
“你是说这还是一部喜剧?”
“没错,最后的结局是圆满的。”波洛克说。
“你不觉得这太愚蠢了吗?”
“你是指什么?”
“这样的剧情,难道不可笑吗?”
“的确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
“异想天开我知道什么意思,那并不适合形容这本书。”罗斯特说。“真是浪费时间。”
用来呼唤女仆的铃声响了起来,这意味着格蕾丝要起来了。
“已经这么晚了,难道她不应该就继续这么睡着吗?”
“那样显然不符合她的性格。”
“你太宠她了。”
“也许是这样吧。”波洛克愿意承认自己你爱女儿这个缺点。
毕竟能让他看到觉得开心的人是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了。
女佣过了大概五分钟才从地下室跑出来,接着这个健壮的女人到楼上把格蕾丝背了下来,波洛克帮她坐在了沙发上,靠在炉火旁。
“麻烦你了,克里斯蒂。”格蕾丝对女佣说。我就是为您服务才在这里。女佣回复她说。这个女佣不爱说话,如果不是格蕾丝看不到,她只会点头摇头来回答问题。
“你去睡吧,待会儿我会让爸爸把我抱上去。”
名叫克里斯蒂的女佣看了一眼波洛克,波洛克对她点了点头,她便回去休息了。
“我的公主 ,你又下来做什么?”
“您说好给我读书的。”格蕾丝说。
“我以为你更喜欢自己用手指去读。”罗斯特说。“我记得您之前你是这么跟我说的。”
格蕾丝之前并不知道罗斯特在屋子里,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您又来了?”格蕾丝说到。
“不希望我打扰你们吗?”罗斯特说。
“不,只不过听上去您坐在了我最喜欢的地方。”
“在这窗户边上?您喜欢这里?”罗斯特问道“这儿对你来说不会太冷了吗?”
“但是那里最亮。”格蕾丝说。
罗斯特将翘起的腿放了下来,看了一眼波洛克。
“可是这不可能吧。”罗斯特说。
“可我的确是这样感觉的。”格蕾丝说。
“难道靠近火炉不才更亮吗?你说呢,波洛克先生。”罗斯特笑着说。
“大概是因为对我的公主来说白天和夜晚并没有什么区别吧,只要是在窗前就会感到阳光撒遍全身,是吧,我的小公主。”
“也许是这样吧,你们当然比我懂得的要多,对于一个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小姑娘来说,她又能了解自己什么呢?”
“波洛克先生,要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格蕾丝小姐会觉得这里有更多的光亮,你不如干脆亲自来看看。”
“但是那也不过就是一片漆黑在屋外啊。”波洛克说着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月亮像是盛满液体的杯子,它的大小有限,而那散发着微弱光亮的寒冰般的流动的光芒却不断地生成,溢出,生成,溢出。那暗淡的光芒像是夏夜的萤光,更接近是一种图案而非一个光源,你能在黑暗之中真切的看到它但是却不能企图用它来照亮什么。当那溢出的液体顺着夜空滑落到地面,那若隐若现的光芒却突然被点燃了,将窗外的一切变得宛如白昼之夜。
“看到了吗?”罗斯特问道“今晚的主角可不是月亮。”
“的确,正如我的公主所说,这雪的光应该是盖过了火炉。”波洛克也不得不认同。
“恐怕格蕾丝小姐的眼睛其实要好过很多我们这些生活在光明世界中的人。”罗斯特说。
“言过其实了。我只不过是把大家用来干正经事的时间用来照顾自己了。”格蕾丝说。
“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自己。”波洛克走到女儿身旁,将女儿的长发撩到耳朵之后。
“若是人人都将照顾好自己作为最终目标,这个世界也就不会需要那么多国家与战争了。”罗斯特说。
“若是人人都像我一样,那恐怕世界早就完蛋了,这个世界还是需要更多像您和爸爸一样能为他人提供帮助的人。”格蕾丝说。“否则我也没法偷偷懒了,总要自己用手指去读书于我而言太过麻烦了。”
“你和你母亲一样,总是光明正大的说些这样颓废的话。”
“因为有您这样能让我依靠的人在,妈妈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波洛克笑了笑问她想听什么书,格蕾丝说了一本波洛克也正想读的小说。
“这样的小说读太多可不好啊。”罗斯特说。
“为什么?”格蕾丝说。
“这样的哄骗小孩子的书读多了的话,会对现实产生误解的。”
“我想倒不会,如果您将它当作笑话来看的话倒是很有趣。”格蕾丝说。
“这倒是的,看书也不一定要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知识,觉得有趣也算是收获。”罗斯特说。
波洛克从书房里把书取了出来,但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气氛已经不适合读书了。格蕾丝与罗斯特正聊得火热,一直到罗斯特离开,波洛克也没能插上嘴。
如此情况,波洛克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看得出罗斯特是专门来找格蕾丝的。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个少年似乎是爱上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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