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西蒙来说,人生实在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前一刻他还是贵族家的少爷,过着安静舒适的生活,一封信就让他成了谁也看不起的孤儿。而在他以为人生就将这样下去时,却又因为意外的转机而获得了向权力的顶点攀爬的机会。
“世界往往是在一天之内改变的。”
这是伍德的名言之一,虽然他的真正意思是说整个世界的改变,但却往往被错误的理解为个人世界的改变。
比如有些人会说,自己的世界因为一件事——比如婚姻——而在一夜之间改变了。但是这并不是伍德所谓的改变,他在说出这句话时,霍克王国刚刚在他的率领下结束了长达十年的内乱。人们都觉得他是经过,了无法想象的逐渐努力,才完成了人们都以为将无法完成的世界改变。就在这时他说出了这句话,他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此刻西蒙格外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我们死了多少人?”西蒙瘫坐在刚才跟另一个西蒙对话的帐篷里,幸好有靠背支撑否则西蒙真的怕自己会一下跌倒在地了。
“不知道”副官看上去和西蒙一样憔悴,但比他显得冷静。
几分钟前,就在西蒙刚刚审问完越狱的神经病时,他走出帐篷,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那声音那就好像是有人用拳头直击在你的后脑勺。听上去像是有座山被炮弹轰倒了。西蒙本来不大在意,结果看见副官慌张地跑过来。
“公主不见了。”一上来就这么说到。
“不见了?”西蒙皱了皱眉。“怎么回事,我不是叫贝蒂菲斯照看好她了吗?”
他们距离公主的帐篷不远,副官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他们已经来到公主住的帐篷。来到了曾经是公主所住帐篷的地方,现如今,一个巨石压在那在那片地面上。巨石之下是帐篷的残骸,一些木屑,一些色彩鲜艳的破布,灰尘还在空中飘散。
单单根据眼前所见很容易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石头压着帐篷,把帐篷压塌了。大致就是这么回事,但是当你双脚站在地面上,眼睛睁开,真正看见这一幕。
有趣的是,就好像将一个女孩的面纱揭开后,比起听闻,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真实,但却叫人难以理解。西蒙给自己找各种解释,但却连自我欺骗的能力都没有。
一个人的世界,或者整个世界,是否真的能在一天之内改变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一定是个残酷的世界。
正对着他们,一个士兵的双脚被压在巨石下,他尽全力呻吟着,但却似乎是要失去意识了,只发出微弱的呼喊。
对于这个士兵来说,他的一生恐怕是会在今天改变了。
周围都是士兵们在围观,但却没有讨论的声音。西蒙张了张嘴但却发现自己也发不出声音。
匪夷所思。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不是从山上掉下来的,也不是被投过来的。”一个士兵向西蒙汇报道“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突然之间。
变成这样。
西蒙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双眼难以接受眼前的东西。
“公主呢?”
“一直在帐篷里。”
“这……,这东西哪来的。”西蒙半天才终于挤出这么一句。
“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没人知……”副官向他解释道。
“贝蒂呢?”西蒙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大叫到。
“什么?”副官跟周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贝蒂呢?我问你贝蒂呢?”西蒙拽住向他报告的士兵的衣领。他瞪着眼,喘着气看上去像个要爆炸的气球。
“贝蒂……是谁啊。”士兵无奈地说道,显然这个可怜的家伙没有机会认识指挥官的妻子。
“贝蒂菲斯跟公主在一起,不见了。”副官说到。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西蒙放开士兵,气势汹汹地转向副官。
“死了。”副官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死了。”
西蒙突然感觉全身像是有一股电流流过,它先是在西蒙的脚底迂回了几圈,让他动弹不得,而后它沿着他的双腿向上,在这电流经过头顶时,他眼前闪过像雪花一般的东西,他看不见任何东西。没经历过如此感受的人恐怕很难相信单单是双眼所见的事物,能给予人如此直观的伤害。而在他的双眼恢复了以后,他又感到浑身乏力,他想要直接坐在地上,但他还是坚持着走回了刚才的帐篷。
他像是对待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放在椅子上。他想深深的吸一口气,但他却感觉任何活动身体的举动都失去了熟悉的感觉。比如呼吸,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像是第一次经历呼吸,他没法解释自己的这种状态,就好像他无法解释自己所见到的情况。
他此时最强烈的感觉就是疲惫,随之而来的是不真实感,然后是对试图接受这种现状的本能的排斥。
他感到震惊,犹如处在世界中心,世界大致看上去是很浓的紫色,有些地方已经紫的发黑了,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要将地面冲塌。他像被击打的土地一样想要大声呼喊,而雨水就像有生命一般,涌入他的鼻孔,他的喉咙,他的耳朵,但却不令他窒息。只令他无法移动双脚,无法移动眼睛。他怀疑自己已经死去,身躯已被雨水撕坏,但他无法低头确认,他只能看,只能感受,只能接受,只能绝望。
看来世界末日是没有任何声音的,但凡神明还愿意听一听地面上的声音,绝不会忍心降下天罚。
“你觉得是这怎么回事。”西蒙以极其微弱的声音问道,他没有面对任何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问谁,他也不知道自己能问谁。
“在这之前,有个男人闯了进去。”似乎事副官说到。
“闯进去?”
“闯到公主帐篷里。”
“带着多少人?挂着什么旗?”西蒙说“你们就让他们这么进来?”
“不,有人阻止,那个脚被压住的年轻人本来就是要去阻止他的。”
“我们几千人,就这么让他们闯进来!”西蒙突然大声吼道,随后又无力地问道“我们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还在数,不过估计并没有太大伤亡。”副官说。
“为什么,嗯,告诉我为什么?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公主的吗?一群人闯进来,你们就像群傻子一样,让他们进到公主那里?”
“不是他们,是他。只有一个人,是我们自己的人。”
“嗯?刚才是不是那儿有个石头。”西蒙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刚才所见是自己的错觉。
“嗯?”副官回答道“是。”
“是吗。”西蒙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闯进公主帐篷的人叫乔达,是北风营的一个新兵,他刚才跟他的教官打了一架,然后就闯进了公主的房间。”
“这跟大石头没什么关系吧。”
“我就是想告诉您关于公主消失的所有事。”副官说。
“是吗。”西蒙斜眼看着副官“你是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能这么冷静的么,看来你的确是个十足的蠢蛋。”
副官闭上了嘴,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但仔细看上去,他那冷淡的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潜伏着。
“你是贝蒂的哥哥吧,她也死了啊,你在这跟我汇报干嘛。别给我说什么失踪了,就是死了嘛。我的贝蒂都死了,我他妈为什么还要在这听你说话,我所做的都失败了。明白的话就滚开,不然的话就去死吧。”西蒙以他一贯的语气,冰冷的,严肃的说出了他从来不曾说过的话。“听不见吗,我是说你们,这个那个什么东西的都给我滚出去。”
副官年纪不小了,他身份虽然不及西蒙,但也是相当有地位的为人和善的绅士,被人如此训斥令周围的军官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您是不是有些太不冷静了,你失去了妻子,国家也失去了一位公主,您首先要做的可不是训斥下属。”副官说。
“我都忘了,你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妹妹,怎么样,这个碍眼的私生女死掉了,是不是松了口气。你现在给我滚,否则我会把你也压在石头下面。”
“这就是你,你的本性,一旦发生了什么就向身边的人发泄情绪。我真是为我可怜的妹妹松了口气,她在天堂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艾莱斯先生,你说的话越界了。”一位自作聪明的军官说到。
“看来你有不少话要对我说啊。”西蒙说“继续吧,反正你今天也就死期到了。”
“西蒙。”副官换了副神情说“权利让你变得可以夺取很多东西,而他也在毒害你,我不忍看见你再这样下去。今天不是我的死期,而是你的,你将在炼狱中祈求救赎。”
西蒙让人将副官带走了,让人将他关起来,并说在今晚就杀了他。
他吩咐今晚就继续在这里扎营,停止前进。他回到帐篷怎么也想不到该怎么办,心情仍旧像是赌博输掉了全部身家。不现实的感觉仍旧停留在他的胸口。他很想找个人问问是否看见营地中心立着一个扁圆的大石头,而他自己则没有再回去看一眼。
他让人将石头移开,然而石头实在太大太重,只能先敲下来一部分,然后再看看能不能用马将它拉倒。这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在这期间西蒙可以暂且相信公主在谁也没看见的情况下离开了。
可石头是谁从哪里弄来的呢?世界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西蒙突然从帐篷里跑出来,跑到石头旁。
然而石头没有任何变化。
“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西蒙问身边的士兵。“这不是不可能的吗?”
没有人给他什么回答。
西蒙感到困倦,他到床上躺下,闭上双眼,大脑几乎不能进行任何思考,睡意一下将他击晕。
他最后想起忘了提醒不要真的杀掉副官,可他又懒得再坐起来了。
那就算了吧,如果自己在到晚上之前没起来那只能怪副官命该如此,西蒙想到。
西蒙做了一个让自己震惊的梦。
对于西蒙来说梦境是那种只存在于他人的描述中的东西,不是说他不会做梦,只是他的梦绝对称不上梦境。他会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梦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之中绝不会有他自己参与其中。
就西蒙来看,所谓梦境是那种自己置身其中难分真假的一种梦的形态。也许单纯只是偏见,西蒙觉得那是幼稚的表现。
一个人应当有分辨真实与虚伪的能力,如果连自己都能把自己骗在梦境当中,那又如何在满是未知的骗局的世界中不迷失方向。
西蒙在做梦时,从来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梦就一直是奇异画面的组合,他自己不在这奇异世界之中,也不在这之外。在梦中并不存在西蒙。
然而西蒙却在这时头一次进入了梦境,将西蒙这一存在递送进了那个奇异世界。也许是因为这次他睡得格外沉,也许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对他打击不小。总之,不知为何,西蒙.贝利特在此时进入梦境。
不得不说对于他来说这实在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完全抛弃思考,接受眼前所见的一切,爱上从来未见过的,抛弃一直所拥有的。
也许是这个梦的缘故,在西蒙再次醒来时,他觉得已经可以冷静地面对发生的一切了。
眼前的问题没什么复杂。
首先,公主死了。
这意味着他失去了与沃夫交易的筹码,没关系,这不意味着他不可能赢得‘游戏’,事实上他有着大量关于此次‘游戏’的情报,在这样一场游戏中情报无疑是最重要的。
因此没关系,公主死了,影响不大。
其次,贝蒂菲斯死了。
这不是个小问题,白白照顾这么个女人整整五年,结果在最后的时候让她死了。这下有些麻烦了,她是西蒙进入‘游戏’的入场券,西蒙像当年养那条父亲送给他的金色的长毛狗一样,几乎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结果她就像那条狗一样一点回报也没有就死掉了。
但这个问题也不是无法解决,虽然条件严苛,但就像他当年能找到贝蒂一样,并不是无法做到。
没错,西蒙告诉自己,我还没有失败。
游戏还没开始,而我注定死在游戏中,因此我的死期未到。
那么石头又是怎么回事呢,总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西蒙思考了一会,依旧没有想出合理的解释,但这也不是非要弄清楚不可的事。快速而又准确的接受并分析才是制胜之道,而非唉声叹气。
如此分析了一会,基本上理清了目前的情况。
西蒙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开始质问自己。
西蒙.贝利特为何会在梦境中见到贝蒂菲斯?
这个问题直到那个年轻的士兵跑过来,他也没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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