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游回到原来的船上时看见卓妃雪早已等待多时了，她手里攥着剑柄，眼神沉肃之中带着些许困惑，可能她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
“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姑且还是问你一句……”方少游说：“这些刺客真不是你杀的？”
卓妃雪哼了一声，似乎不想搭理方少游，但最后还是开口：“即便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我也很难做到在如此大的范围内一剑斩杀，何况是一群手握刀兵的刺客？此人剑法比我强一些。”
方少游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说：“出剑者的整个动作十分连贯，必是在拔剑收剑的那一瞬间起落数次才能在一击之内将刺客全部杀死，别说剑法，单凭这份瞬息万变的轻功就已经称得上绝顶高手……你和他的差距恐怕不是‘一些’而已。”
“说这种没营养的话有意义吗？”卓妃雪瞪了方少游一眼，很反感这家伙称赞别人的时候不忘踩她一脚：“你不是天剑传人吗？除了这些长了眼睛就看得出的事情以外，还有别的线索没？”
“我虽然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徒弟，但我学的是刀不是剑……就算我学的是剑，你指望我能从一堆尸体身上看出什么？”方少游也瞪了她一眼：“难不成你心目中的天剑传人可以做到其他剑客放个屁就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剑法？要不你放个屁我闻闻看？”
“粗俗！”卓妃雪撇开脸，耳根子微微泛红。
“拉屎放屁是人的本能，怎么就粗俗了？”方少游说：“难道美少女都是不放屁不拉屎的？吃下去的阳春面会变成带花香味的粉色气体挥发掉吗？”
卓妃雪哼了一声：“我看你在想屁吃。”
方少游也哼了一声：“我就是在想屁吃，你倒是放啊。”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人！？”卓妃雪忍无可忍：“若你能有桐大侠十分之一的风度，也不至于如此让人厌恶。”
“你又没见过我师父，你知道他是什么风度？”方少游呸了一声心想幸好你没见过，不然就会明白桐长生才是屎屁尿聊天流的创始人，他这点恶心程度跟桐长生比起来可谓小巫见大巫。
“我就算没见过也……咦？”卓妃雪话说到一半忽然住嘴，她盯着大雾中的某个方向，表情严肃下来：“来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方少游也听到了木筏破水的声音，如今刺客已经死光，剩下的人自然是那个神秘的剑道高手……只是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虽然他替这边解决了刺客，但有时候敌人的敌人也未必就是朋友。
一个小小的虚影从客船左侧不远处慢慢驶过，隔着雾气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个人影，在偌大的湖心和茫茫大雾之中不甚起眼，却又十分引人注目。
那人影微动，屈身捧起一杯清茶放在鼻端轻嗅，接着便有一个清越的男声念起若有若无的诗文，似吟诵，又似歌唱：“湖上微风入槛凉，翻翻菱荇满回塘。野船著岸偎春草，水鸟带波飞夕阳。芦叶有声疑雾雨，浪花无际似潇湘。飘然篷艇东归客，尽日相看忆楚乡。”
“他在干什么？”卓妃雪听力没有方少游那么敏锐，在她听来那人说话含糊一片，倒像是和尚念经。
“在念诗。”方少游撇了撇嘴：“或者说在装比。”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少游不得不承认对方有足够的装比资本，一叶扁舟、一盏淡茶、一首诗篇，十分装比却也十分雅致，再回想起那惊世艳艳的恢弘一剑，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那人微微侧头看过来，虽然隔着一层雾气，但方少游仍能感觉有一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洞彻迷雾直直地落到他身上。
几乎是瞬间，方少游脑子里的一根弦就绷紧了，他毫不犹豫地拔刀出鞘……这绝不是什么和善的视线，对方在打量他，那目光沿着他的几处要害游走，似乎在考虑要从哪一处开始进攻。
看到方少游如此戒备，那人轻声而笑，并没有动手，事实上方少游也根本没看到对方身上有剑的轮廓，但本能却告诉他此人危险至极。
“你就是‘快刀方少游’吧？”那人的声音顺着微风传来：“真是个让你师父丢尽脸面的外号，堂堂天剑桐长生，却教出一个用刀的徒弟。”
“这是我的爱好。”方少游说：“我就算是用双截棍也不需要你过问。”
“我很失望，你若未继承桐长生衣钵，那我杀你的意义就少了许多。”那人摇了摇头：“为了刚刚那一剑我苦练整整十年，如今看来你的命根本配不上我的剑。”
方少游没说话，心里却已经有数了，他其实很少对人提起自己是桐长生的徒弟，大多数人都只知道他是“快刀”却不知道他是“天剑传人”。但此时对方却一针见血指出他的身份，看样子这人和计划截杀宫音离的那帮刺客无关，对方竟是为他而来。
八成是桐长生以前捅的篓子，老家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下可好，人家找上门来报仇雪恨了，然而桐长生已死，受罪的就是方少游。
“你师父有对你提到过前任天下第一剑客吗？”那人又问：“他叫叶道天。”
方少游还是没说话，师父的确曾提到过叶道天，那就是桐长生年轻时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也是桐长生无敌的一生中少数几个用“手段”而非“武功”杀死的敌人……但那人应该已经死了才对，对于这种有后患之忧的对手，师父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看样子你师父终究是对你提过此事。”那人冷笑一声：“桐长生当年以卑鄙手段杀死叶道天，据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号为己有，自以为万事大吉、高枕无忧……却没想到他能有徒弟，而叶道天同样也有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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