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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蔻蔻·西格玛露

第一章 蔻蔻·西格玛露

“蔻蔻?蔻蔻·西格玛露?”

一个清澈的女声呼唤着蔻蔻的名字,但她似乎并不想被来人发现,而是悄悄躲藏在一棵粗壮大树的树杈上。在树荫的遮蔽下,微凉的风能够让她在这个夏天的尾巴里睡得的更舒适一些。

苦夏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在帕格村,骄人的烈阳依然在不断炙烤着大地,像是要把所有水分榨干一般,热风吹的人喘不过气来。就连往日见人就直叫唤的狼狗们,此时也只能吐着舌头,耷拉着自己的脑袋靠在背阴的墙边,半张半开的眼睛让偶尔路过的人以为这边躺着一条死狗。

不过这个时间点倒也用不上这些慵懒的废狗。无数冒险者或身穿铠甲,或手执法杖,甚至打着赤膊扛着竹枪,但他们都无不行色匆匆的奔向村外的地下城入口。

虽然帕格村作为无数个普普通通的地下城入口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这里的魔物通常比较容易对付,自然也成为了许多新手冒险者所选择的第一目标。

从第一个地下城的入口被人发掘出来已经过去了上百年的时间,但即使是这样漫长的岁月当中,没有人知道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地下城从何而来,即使有许多冒险者深入地下城当中寻找答案,可他们最后大都因为强大的魔物和匪夷所思的机关无功而返。

但地下城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却还是让无数冒险者趋之若鹜。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各种匪夷所思的生物,都无不让冒险者们将地下城视为一座全新的金矿,没有人能够抵抗进入一次地下城,带着地下城的稀有物品返回后,一夜暴富的诱惑。

随着各个地方发现越来越多的地下城入口,各个种族也注意到了这种资源当中的利益,无不将地下城视为自己的禁脔,各自制定了各式各样的规则。

精灵族将大部分地下城里的魔物进行多样性保护,并对地下城的构造进行封闭式研究;兽人们则将地下城当做全新的狩猎场,扫荡每一层的魔物;矮人将地下城完全对外开放,雇佣其他种族为他们搜寻稀有矿物;侏儒们研究着地下城中遗留下的远古魔法……

不过人类的做法也不相同。

在人类世界的西方,占据所有权的领主大都只会让收取一定的入城税,就允许所有的种族自由进出地下城;而在人类世界的东方,统治者大多选择将地下城的入口免费开放给所有种族,而他们则在入口旁修建村庄,各式各样的店铺林立而起。

当然,无论哪一边,无不是从地下城当中赚的盆满钵满。

在巨大的利润下,丝毫不能隐藏地下城巨大的危险性。毫无规律的周期性变化更让地下城里充满无数的变数。即使是最老成的冒险者,也不敢在任何时候掉以轻心,因为只要稍有不慎,可能自己辛辛苦苦收获的宝物归他人的所有。

而在冒险者们当中流传着这样三条戒律,

一,禁止背叛。无论在哪里,背刺伙伴的行为都会被所有人唾弃,在一些种族的领地上甚至会被处以绞刑。

二,禁止抢夺。对于别人凭借自己实力和努力获得的宝物,必须对勇敢者抱以尊敬。

至于第三条……

禁止背叛,禁止抢夺,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也正是这一条才让无数人敢于踏足危机四伏的地下城当中。托这一条的福,使得关于地下城的起源这一论题,各个种族开始争相展开研究。

“蔻蔻?你怎么还躲在这里睡觉?”

一个长着尖耳的女孩抬着头,抬起脚踢向身边的一棵大树。她已经在这个树林里兜兜转转了半天,直到林间的微风将隐藏在树杈当中的一缕银发吹拂起来,她才找到蔻蔻蜷缩在树杈当中熟睡的身影。

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寻找东躲西藏的蔻蔻。

不过她也不知道蔻蔻在这里施展了什么魔法,只是这片密林就算是作为精灵的她也时常会在其中迷路。上一次她让两个人类来这片树林找蔻蔻,直到夜晚将至,蔻蔻揉着惺忪的睡眼回来,她都没看到那两个可怜的人类的身影,最后还是让花了一个晚上,将已经被吓得的胡言乱语的两个人救回来。

虽然精灵少女的力气并不大,但大树还是十分配合的颤抖了一下,几片树叶悄悄落在蔻蔻的脸上。片刻之后,树杈上传来一个小小的喷嚏声。

蔻蔻的声音从树杈间传来,精灵少女透过这个慵懒的语气和含糊不清的话语就知道她要找的人就在这棵树上。

“丽娜,你怎么又来了?烤肉我已经吃不下了……”

蔻蔻揉揉自己的双眼,从树杈中探出脑袋来。她白皙精致的面颊上,碧蓝色的双眼里还残存着几分未尽的睡意,梦中的大餐随着意识的清醒烟消云散。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低头俯视着站在树下仰望自己的丽娜,瞳孔里映出丽娜有些气恼的神情。

蔻蔻头上的兜帽已经被她放下,像是特意让别人看到般,没有选择扎起来或者进行修饰性的编个辫子,特意留长的银丝霎时间倾泻而下。在人类的部分国家当中,这种发型通常只有在娼妇的身上才会看到。

但是无论是谁都不会把一个能够蜷缩在树杈缝隙当中的小女孩和娼妇联系起来。

“快点下来,地下城里又有人回来了。”

“哦?哦……看起来村子里又要多一个富人了。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吃肉……”

蔻蔻敷衍的摆摆手,又重新靠在树杈之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这件让丽娜分外焦急的事情对蔻蔻来说只是像“晚餐是吃面包还是吃土豆”这种简单的选择题,丝毫不用她上心。

反正这两种东西她都已经半个月没有吃到了。

丽娜焦急的呼唤了蔻蔻两声,免得她又重新昏睡过去,“蔻蔻,快点下来,你看工具我都给你带来了。”

丽娜手中抱着一柄铲子,对于她这样的精灵族来说,带着这种沉重的武器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情况紧急,她还是带着这个略显累赘的玩意儿跑了大半个树林。

这个时候丽娜觉得蔻蔻比起人类更像是一个树懒,就算蔻蔻的身边呆着一直狮子,无论狮子是友好的蹭蹭她的脑袋,还是尖牙厉爪架在她的脖子上,蔻蔻也绝不会多给一点反应,也许只有彻底驱散她身上的睡神才能让她清醒过来。

“你再不下来,我就把铲子卖掉喽!我真的要去卖掉喽!”

丽娜故作离开的模样,转身迈着小步子一点点向树林外走去,时不时回过头注视着蔻蔻藏身的大树。为了应对这个强大,有力而且能吃的小女孩,丽娜已经准备了许多方法,最后她发现只有把蔻蔻这个吃饭的家伙用来要挟她才能勉强激发出她的干劲来。

抛开蔻蔻这个有些阴晴不定的性子,如果有别的选择,丽娜也不想老是跑来麻烦她,但是唯一常住在村子里的,可以解决这个棘手麻烦的人,作为地下城入口的守门人之一的丽娜也不得不来求助蔻蔻。

“唔啊啊啊……你每次都拿铲子来威胁我,下次我一定要带着这个睡觉……”

蔻蔻眨巴着眼,注视着丽娜小步挪动的背影,似乎是在睡觉和铲子之间一阵纠结之后,无奈的纵身一跃,轻盈的落在地面上。

棕黄色的兜帽长袍穿在蔻蔻娇小的身体上显得完全不相称,只要这件袍子再长一寸,甚至都可以看见这件袍子的尾端在地上拖着行走。

见蔻蔻老老实实的从树上下来,丽娜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原来还打算蔻蔻实在不下来,就爬到树上去把她抓下来。现在看起来她是不必大费周章的做这种作为精灵族来说有损颜面的事情。

不过蔻蔻这么老实她倒也是第一次见,以前往往要等她折身返回,在蔻蔻面前威胁她自己要用魔法把这片树林烧个干净,为村子里紧张的农田增加面积后,蔻蔻才会一脸不情愿的从上面爬下来。

也许是因为今天林间穿梭的清风里也带着燎人的温度,让蔻蔻的午睡圣地都开始让她感到不适。

“今天有几个人从地下城回来了?”

“四个人,一个兽人,一个人类,一个精灵还有一具人类尸体。”

听罢丽娜的话,蔻蔻从她手里接过这柄铁铲,仔细打量了一番。

普通的铁铲通常是由木柄和铲斗组成,但蔻蔻的铲子和那些作为农具的普通铁铲不同的是,整把铲子是用一整块材料制造而成,在阳光下甚至连一点反光都看不见。

而在铲柄上刻着即使是精灵族也无法解读的复杂铭文,这个是属于每一个使用这柄武器的人,他们所独有的礼物,也是一份属于他们的诅咒。

蔻蔻将这柄和她同高的铲子背在身后,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臂膀,“什么嘛,只有一个人类。”

“如果你再不去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死掉。”

丽娜说着在蔻蔻身后推了一把,轻笑着催促着她赶紧前行,她都快忘了这已经是第几次即将和蔻蔻一起死尸了。丽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些从地下城带上来的,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时,她只敢蹲在远处一边呕吐一边远远的注视着蔻蔻淡漠的身影,当时的她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女孩,是怎样面对这些肉块和血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渐渐明白过来,蔻蔻在捡起这些肉块时所表现出的并非淡漠,而是习惯。

一种已经见识过无数死亡之后,所磨砺出的习惯。

丽娜总是能听见蔻蔻嘴上无时无刻表达着对于这项只有她才能完成的工作十分厌恶,但每次在需要她的时候,她还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地下城里负伤而死的人身边,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使的话,可能就是像蔻蔻这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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