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等察觉的时候,夕阳已经消失,降临的夜幕让身处的商店街店铺,开始陆陆续续地亮起五彩缤纷的灯光。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里,我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
喧闹的人声此起彼伏,眼前这些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们,用他们的不同行动,替我构筑了日常的一部分。
对他们来说,我肯定也是一样的吧。
“朋君,还给我啦!”
“不要!不给~嘿嘿嘿”
一个小女孩追逐着一个小男孩,从我的身边跑过,打闹的声音即使我的脚步未曾驻留,依旧能够传入心底。
真是令人羡慕啊…
记得小学的时候,杏璃也是这样粘着我。
「哥哥,我们一起玩吧?」
脑海里出现的是扎着两个马尾,一张圆圆的包子脸,用可爱的大眼睛时不时畏畏缩缩窥视着我的小女孩,那是杏璃小时候的模样。
从小的时候就完美继承并且展现了彩雨的容貌,非常的可爱呢。
「不要,因为杏璃是女孩子吧?女孩子不可以和男孩子一起玩的」
「我不要!想要一起玩」
「不行~!」
「哥哥坏心眼!欺负人」
那时,就算是不耐烦的把她捉弄哭了,马上又会抽抽搭搭的啜泣着伸出手,死死抓住我的衣角。
露出那种引发保护欲的表情,不禁就会想,我是这家伙的哥哥啊。
捉弄成功的得意马上就会被惭愧和对妹妹的疼爱取代。
直到国中那件事以后,我和她的界限,才被明确的分离出来了吧—
会说出那种话,肯定也是忍耐了相当久的时间吧。
对于那件事,我心里并没有半点生气,有的,只是难以言喻的怜惜,和无法用行动语言表达的内疚。
脚步不由得停下,事到如今,即使一直不愿意承认,我之所以要绕远路,是因为不敢去面对杏璃和彩雨啊。
想想也是,家人消失了一天一夜,然后第二天晚上浑身破破烂烂的回到家。
这种情况怎么都没法解释清楚,干脆就敷衍着想要蒙混过关,结果…
好像惹她生气了…
回忆起昨晚杏璃那光是注视着就快要把人冻僵的眼神,我有些难办的苦笑着。
今晚该怎么解释啊…
毕竟一直逃避也不是办法,还不如干脆利落的全部说出来,绫乃想必也不会反对吧?
确认了就当下来说,应该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我认同自己般点了点头。
出神的目光肆意飘荡着,如同脱了线的气球般,不经意间,看到在便利店前,绑着麻花辫的少女,努力的搬运着纸箱的样子。
仅仅只是看到一个侧颜,我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向少女的方向看去时,她已经背对着我,走进了便利店。
“看错了吗?”
对于那随意一撇所看到的相貌抱着质疑,用力按动着太阳穴,试图靠带来的疼痛让自己清醒几分。
等等,搬运纸箱?!
已经这个时候了吗?!
记得便利店会在晚上8点之前,把货物全部轮换一遍,上架夜晚贩卖的特卖食物之类的,如果那个少女搬运的东西是即将要上架的货物的话,不是代表我已经完全错过晚饭时间了吗?!
慌乱掏出手机,按开锁屏,手机屏幕上20:15分异常显眼,时间下面的,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均无一例外的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
【杏璃】
完蛋了—
随便将手机揣回怀里,我不再去想那个有些眼熟的便利店少女的身份,撒开腿就向家的方向跑去。
从车站台前跑过,抄小路顺着绕进错综复杂的小巷片刻后,我喘着粗气,勉勉强强在十分钟内,赶到了家门口。
手将弯曲的膝盖作为支撑,嘴巴如同上岸的鱼类无力的张开闭合着,我直起身按住胸口,努力让自己从上气不接下气的痛苦中缓过劲来。
望着明明平时随手一推就能进入的家门,但是我放在门把上的手没有推开的力气,或者说是勇气。
像个傻瓜一样在门口呆立片刻后,
“啊啊啊!”
“做了错事就要勇敢承认!”
打气般,我顺势要把自己的胆怯一股气驱散似的,使劲地喊出了从小就被要求牢记的家训。
然后屏起呼吸,空出的左手紧握成拳,我推开了家门—
“小女子不才,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入耳,数小时前还说着明天见的身影,现在却出现在了我家鞋柜的玄关前。
[砰—]
用出单身多年的手速,我飞快的将推开的门拉关上,力道之大甚至让门的余震通过门把手传到手上。
转身背靠着门,重归的寂静中听到我那无法掩盖,急剧跳动的心跳。昏暗的路灯光线跟着在我眼里也显得如梦般扭曲不真实。
怎么怎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绫乃会出现在这里?是出现幻觉了吗?果然是幻觉吧!最近太累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所以才自恋的做出这种恶心妄想吧。
这么想着,我再次推开了门
“欢迎回来…”
被我认定是幻觉存在的绫乃,虽然说出的话和刚刚的有所不同,但是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个跪坐行礼的动作,黑色的长发因为跪姿而四散摊在地板上。
[砰—]
将门拉关上
我伸出手拍了拍脸庞,耳边清脆的响声和感受到的火辣辣的疼痛告诉我真实为何物。
不是幻觉?
不不不肯定有哪里不对,这是新的恶作剧么?还是彩雨和杏璃对我的报复?
或者说刚刚的是平行世界?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我的另一只手按在门框上,握住门把的手转动着,再次拉开了门。
“要…要先吃饭吗?还是先、洗澡?”
少女抬起了一直埋着的头,脸上不变的僵硬表情,用略带僵硬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着信息量异常巨大的话语。
就在我摇摇头准备再次把门关上时,她嘟起嘴,像被抛弃的小奶猫般露出非常难过的表情,眼眶中似乎随时都会有泪水滑落。
“和人…坏心眼…欺负人”
注视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我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来…
不妙…搞不好…
眼前这个绫乃…
是真货来着。
但是那个绫乃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来?!
“绫乃?!你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出乎意料能够猜到我在想什么似的,平复下沮丧的表情,她歪着头,手一遍整理着制服的褶皱,一遍回答道:
“老师说、男性朋友…都喜欢…这样的惊喜”
“那家伙…”
不需要去想象,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出天雾由音那张带着幸灾乐祸笑容的模样。
“和人、不喜欢?”
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拽紧膝上的裙子,带着不安的眼神询问道。
“不不不并不是不喜欢!倒不如说…”
“什么?”
倒不如说非常喜欢…
这种话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啊!
面对她那副纯白如纸的目光,我嘴巴闭成一字,扭过头尽量不和她对视。
一旦牵扯到这种关乎男女之事的敏感话题,情商极度欠缺的绫乃就变得相当迟钝,在她看来是与朋友亲密接触的行动,但是在三观正常人眼里就是暧昧不已的行为。
短短地叹了口气
就算勉强接受了眼前的现实,但是脑海里被各种各样繁杂的想法所塞满。最终这些想法,被我压缩成一句话语抱怨般地喊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正好我也想问,为什么会这样”
等大脑接收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所表达的含义时,下一秒,我的视界反转,由俯视着绫乃,变成了仰视,同时感受到的,还有下巴和背部的疼痛。
“可以回答我吗?和、人”
声音在头顶正上方响起,但是眼前只有
诸君,普通情况下,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相当没形象的—被自己的妹妹大人,一脚踹到在地板上,各位会作何反应?
肯定会相当没面子的恼羞成怒吧!
所以,我也自然—
“那、那个,杏璃大人,差不多,该把脚从小的背上挪开了吧?”
完全没有身为兄长的威严,我艰难的扭过头,用略带惶恐和讨好的语气说道,抱歉,让各位失望了。
“谁允许你转过头来了,想要看自己妹妹的裙底,和人真是有够变态的哥哥啊”
“疼疼疼…”
遗憾的是这样的讨好并没有换来解脱,背上踩着的制服鞋不留情地继续踩着,杏璃整个人的重量,透过坚硬鞋底的厚实感在我背上逐渐叠加,令我发出了吃痛的呻吟。
“像虫子一样扭来扭去好恶心!给我老实点回答问题可以吗?!”
杏璃,最喜欢你的哥哥被你这么说,真的会很伤心的哦。不过像虫子一样只能在地上弯弯曲曲地挣扎吗?要说合适的话好像还真合适。
总感觉再这样下去会觉醒什么奇怪的癖好,为了避免变成那种奇怪的样子,我鼓起劲,将力气汇聚在双手,慢慢地,把身体撑了起来。
“就蛮力方面来说还是挺值得夸奖的嘛”
没有理会头顶那冷嘲热讽的声音和背上加重的力道,我努力不让一直维持在胸口的一口气散掉。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可以翻身了!
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
“那个…你们在干什么?”
听到的是不属于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声音,坐在玄关上一脸迷糊不明情况的绫乃,以及保持这副奇怪姿势的我和杏璃,都把目光投向声音的方向。
这个屋子里的第四人,系着围裙的九条彩雨正倚靠在客厅的门框前,露出一脸困扰和暧昧笑容的复杂表情,看着我们。
总觉得,变成了最糟糕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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