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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然的香气游走在周身,长夜无梦间醒来,柔软的床垫上安静地躺着几根掉落的银白色长发。

跨过那个睡在法式地毯上的人,我淡定地走出房间,迎面的楼道里依旧昏暗,但依稀地透过几缕柔和的晨光,底层的光芒所及之处,有一只贪睡的小猫于半醒间舔了舔毛茸茸的爪子。

奇怪的布局。我走到这一层的最深处,推开门走进浴室。

每一个房间都是独立的。分布在一层楼上,整个地组成完好的“家”的构造。

我解开睡裙腰间的细带,随手放在洗手池的右侧小桌上。

又手脚利索地脱去粉色睡裙,在全身镜暴露出我身体的每一寸。

每一寸。在我眼中,每看一遍自己,就越发感到陌生。

除了手脚上的皮肤白净光滑,此外上半身各处都散落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深红色的,淡粉色的犹如被火灼烧过的裂纹,触目惊心。

最特别的是,在左胸口,心脏的正上方,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深刻着,永远无法消磨。

热水冲刷着我的全身,头发立马变得湿淋淋,软软地粘着,一直到腰间。

为什么会是银白色的?

正如自己为什么满身伤痕的疑惑一样,无从解答。

电吹风的热气温暖而舒适,发丝间不断地滴下水珠。

◆◆◆◆

清晨六点。如过去一个月的生活那样,我淋浴一个小时后回到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是从隔壁未关的房门中飘来香味——夹带着烤面包的丝丝焦味。

我打开橱柜,将睡裙挂起,取出一套便服——最常穿的校服,日式的,轻便的T恤,短裙刚好到膝盖的位置。

听见“滴滴滴”的几声响,我便知道面包已经烤好,他此刻应该在将煎好的培根和鸡蛋夹在面包中间,又传来盘子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

“主人,早上好!”果不其然,我刚换好衣服,叶藿便打开了房门,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个月以来不变的早餐。

叶藿的笑容还是那么恰到好处,让我想起了走在街上时洒在肩头上的阳光,又契合着这咸度适中,温度恰好的早餐。我不紧不慢地咀嚼着,像是在享受。

“还需要加点牛奶吗?”在一旁俯视我吃完早餐这整个过程的叶藿眯起眼来问,他知道,我今天同样对这顿早餐很满意。

“不用了。谢谢。”我听见自己冷得没有温度的话,很想让自己展露出一个微笑,自然的,为了表达谢意的···

“主人您不用为难自己的。”叶藿仍保持着笑意地收走我面前的空盘,“这样的笑不适合您。”

不适合···

我保持着脸部肌肉的动作,从包中翻出一面小镜。

里面照出的是无比牵强的表情,嘴角似乎被谁很强硬地向上扬,夸张而虚假。

好吧,我承认,这对于我来说确实很困难。

虽然现在心里初步知道对于某些事物应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表达出什么样的动作。可总是无法感觉到那种真实,被挖空般,什么都没有体会到,更无法传达出自己没有的却应该存在的心情。

◆◆◆

七点整。我准时出了门。

数着十步台阶。

惊醒了那只酣睡着的猫咪,动作敏捷地向外跳开。

头发被高高地盘起,额前的碎发挠得有些痒。

三月的天气,原来是这么可爱吗?我想对过路的行人露出笑脸,但一想到刚才的小插曲,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稍稍扬起头,感受着春风温柔的抚摸。

原本我也没有想到要去体会“春天很可爱”这种念头。

但现在觉得他说得一点没错。

我握紧左手,因心中依旧毫无波澜感到略微的不安,而就连这“不安”也被深深的空虚所吞没。

我略略瞥一眼身后不远处,那两个深色的人影。

又回想了一遍叶藿设定的计划。

其实计划中我根本没什么事要做,只要一直自然地走就行了。

“诱使猎物上钩。”叶藿原话是这么说的。

“诱使”这个词用得很微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块鲜美的肥肉,被人高高挂起,好引出贪嘴的乌鸦一般。

远远地便看见木兮的身影,倚在墙边,两眼不安定四周张望。

我依旧保持原来的速度,向他走近。

他立马看见了我,微微向我点点头,脸上泛起笑容——明明是一种极其普通的表情,但在他那儿似乎变化成天然的香水,产生了增添魅力的效果。

微风吹皱他的发,看起来有些凌乱。他穿一件棕黄色的风衣,双手随意地插在两旁的口袋内,搭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这套穿着非常不同于每天的校服,除去了单调的白色衬衫和黑长裤,显得更有生活的气息。

他不算很高,却跨着大步,很快就到我面前,我看见阳光洒在他的鼻尖,他那副黑框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触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

“你来啦。陆婳。”他说完,没等我开口,便走到我的右手边,和我并列的位置。

陆婳是我的化名,端木秾华这个名字似乎太引人注意,叶藿和秦堇商量了好久才胡诌出来的一个名字。

现在听他叫惯了,竟感觉比真名更加亲切几分。

——我本来就没有任何记忆。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们去哪里呢?哦,如果是玩的话,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处公园,里面景色很优美的,我们可以去那里散步,然后中午去一家我常去的餐馆吃饭···”

他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很富有磁性,温柔而不紧不慢的语调,如沐春风。又突然地停了下来,侧过头来看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发言——

“在这里,等车。”相比之下,我的语言总是那么短小,显得精炼。其实我只是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笨拙”,无法迅速适应与人的交际。

“是。是。”他笑嘻嘻地跟着我走,丝毫没有介意。

现在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家伙生气时的表情,不,甚至连眉头都没见他皱过一下。这世上真的有脾气那么好的人吗?

或许也只有他能这么长时间忍受了吧,冷到极致的我。

他果然是个特别的人。

“你的发色很独特呢。”他曾凑在我耳边这么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句话。

“别人都看不到吧?”他紧接着又说,“难道你有魔法?”

叶藿在我临行前确实用特殊的方法让我的发色和瞳色在人类眼中是最正常的颜色,而他却仍能看到···

“告诉你吧,我能看见许多不一般的东西。”他自顾自地说完,便继续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肩膀上下有规律地浮动。

奇怪的人。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说起来你是第一个没有反驳我说的话的人呢。你也能看到的吧?”他一连趴了两节课,才又一次抬起头来,我发现他的黑眼圈很重。

“看到什么?”我谨慎地问,谨记着叶藿的提醒——“千万不能大意。”

“只在夜晚出现的生物。漂浮在半空的,呈白色的物体。”他顿了一顿,“硬要说的话,是幽灵吧。”

亏他描述了这么诡异的物体还能一脸安然地微笑着。

可那微笑里,为什么看上去好似带着些苦涩呢?

“车来了,陆婳!”木兮轻轻推了我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与木奚一同上了车,根据叶藿的指示一直坐到末站。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看着木兮带着深深疑惑的表情,微微耸了耸肩。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么偏僻的商场啊?

爬山虎缠绕的墙壁,刻上了明显的岁月流逝的痕迹,远远地,便听见从里面传出重金属摇滚乐的声响,似乎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抵抗。

统共三层的建筑,第二层的正面有四个方正的大字——“购物商城”。很显然,从四周围的荒凉程度来看,这里早就被时代淘汰了。

叶藿···你要我省钱可以啊···直说嘛,主人也会体谅的···何必诳我来这种地方选衣服嘛···

不过既然来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既然来了,就陪我进去。”我自顾自地向那幢古老的楼走近,打开半掩的大门。

“哦哦,没想到你竟然会来这个地方啊。”木兮一边口中啧啧赞叹着,一边随后跟上。

“欢迎光临···”只听见一声很敷衍的问候,整个一层,貌似只有靠门坐着的这一个服务员,她满是褶皱,饱经风霜的脸,让我想起了下过雨后坑坑洼洼的路面。

她斜着眼瞥了我们一下,便失望地又低下头去,翻看一本杂志。

这里简直不能被称为商场,就像一处大货仓,排列着一个个塑料制成的模特,身上挂上一件件服饰,而且还算得上齐整这个说法,只不过——

一眼看上去,整个第一层都是老太太们才会穿的丝质上衣。

木兮在一旁略有些尴尬地笑笑,和我一同从这一层中间穿过,途中还看见几个真正“赤身**”的模型。

“真不该陪你来这种地方,商场是男孩子最头大的约会场所呢···”

“约会?我可没这么说过。”

“哦哦,口误口误,我是说,额,重点是商场不适合男生来啦,这可比我上体育课还头大!”木兮看似很懊悔地按了按太阳穴。

顺带一提,木兮虽然成绩每次都为榜首,但他的体育真是差到极致,加上他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一个月下来都没上几节体育课。其他男生都生龙活虎地冲到操场上踢球,只有他留在教室里,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本马尔克斯的小说来读。

也许这也是他和班里男生们格格不入的原因之一吧。

想到这,我侧过头去看他,明明看上去挺阳光的孩子,为什么几乎没有朋友呢?

“你也应该试着多运动才对。”我嘟囔出这么一句话,若不是我无法改变自己冷漠的调子,说出来肯定是给人傲娇的感觉。

“讨厌。”这次的回答倒是干净利落。他漫不经心地走在我的前面,抢先拐进楼道里,踩上第一级台阶。

“你还真是爱憎分明啊。”我在身后对他说。

“只有学习是我的终身使命。”

“被洗脑得不轻啊,木兮学神。”

“哈哈,过奖过奖。”

他得意地咧着嘴笑,站在第二层入口处,转头来看我,“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试着去锻炼的···”

我发现他的声音逐渐轻下去直到消失,而随之脸颊两侧慢慢透出几分苹果一样的颜色。

这就是所谓的“害羞”?

“真是的,别笑我啊,快走吧。”他说着,将视线移开。

——笑?我刚才笑了?我都没有控制我面部肌肉在运动啊。

我向玻璃门中望去,少女的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完全消失的弧度。

真是奇怪。

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难道是出于自然?

“自然”?这个词本就与我无缘。

这时,我听见身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个不同的声音,一男一女,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点头致意。

我目送着他们上到三楼,然后立马跟上木兮。

真没想到,第二层居然是一个游戏厅,刚才听见的重金属乐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真好呢。我们玩这个吧。”木兮指着一处玩模拟赛车的游戏,对我炫耀似地拍拍口袋,“我请你,还好带够了钱。”

我看着木兮正准备挪步到柜台处买币,此刻却隐隐听见三楼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似乎还有——尖叫声!

不行,得去看看。

“木兮,别买了。我不想在这玩了。你先到外面去等我,我再上去看看。”说完,还没等他反应,我便冲上了楼梯。

“好!我等你!等会我领你去更好玩的地方——”听见他在身后的喊声,还有下楼的脚步声。

不久又传来“嘎嘣”一声沉闷的响。

我以为是底层大门被打开时发出的。

◆◆

叶藿和秦堇两人分开站着,地上躺着三具“尸体”。

这就是战后现场?

我急忙凑近了一看,还好那三个人只是昏了过去,此刻紧闭双眼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不省人事。

我又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叶藿所说的狂的影子。

“为什么要打晕这些凡人?”我回头看着叶藿问道。

“主人,他们都被狂控制了,我们一出现便对我们展开攻击。”叶藿皱紧了眉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们又不能杀了他们,只好把他们打晕咯。”旁边的秦堇对我翻了个白眼,手中转着她的小刀。

没错,他们两个一路跟我到这里,说是查清了那个狂的下落,现在看来,貌似一无所获,反而有被当作危险人物的可能。

“他们怎么被控制的?”我感到疑惑,这三个人从外表来看并未发现什么差异。

“小心!”

“铛”的一声响,一把长剑横在我的头顶,击落了刚才向我后脑飞来的东西。

门口出现了四个人,看他们的着装就知道是楼下第二层的员工。而他们手中各举着两把菜刀,方才其中一人就将它掷向我。

“多谢,叶藿。”我站起身来,缓缓地解开我固定头发的蓝色绸带,柔软的长带,此刻在我手中变得异常灵动。

四人口中模糊地叫嚣着什么,眼神却呆滞着,手中的菜刀乱舞,就这么看似疯癫地迎面冲来。

“真是可怜的傀儡。”我不慌不忙地甩出长带,在空中飞速地旋转,划出几道漂亮的弧线,

“你们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乒乓”几声响,他们手中笨重的武器已经被我击落。

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人继续向前冲着,张牙舞爪的样子很是可怕。

“嗬!”叶藿挡在我的身前,用他的长剑迅速划出三道凌厉的光芒,只见三人由体内生发出诡异的黑气,将三人抬升至半空,而顷刻间充满着邪诡的气团破散开来,三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却也只是昏昏地沉睡了过去。

“这么弱的战力,他应该知道不可能和我们抗衡的···”叶藿的眉压得更紧了。

“除非他们还在打别的念头!”秦堇抢着说,“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这里偏僻而荒凉,是埋伏我们的好地方,但这埋伏也太容易被攻破了吧。可要说这是诱骗我们的计策,但四周并没有察觉到狂的气息,难道是被隐藏起来了?”叶藿独自嘀咕着,我却忙着将散了的头发重新扎好。

“我们先下楼吧。”叶藿又开口道,长长地叹了口气。

“哦!木兮还在下面等我呢!我先下去了。”我猛地想起,急急忙忙地抽身下楼。

我脑海中不停地假想着木兮略不耐烦地来回踱着步,看见我后又立马笑容满面地走近的样子···

然而——

“木兮?”我推开大门,听见它发出“嘎吱”的响声,而门口不见那个熟悉的笑容。

我又向前迈出两步,向四周望去,都没有木兮的影子。

他是不是等得太久,到附近转悠去了?我满腹狐疑地奔跑起来,喊着他的名字。

远远地看见前方草坪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好似是一个人的形状,呈大字型铺开,映在绿色的背景下。

我的心被揪起来,狠狠的;又像被人重击一拳,闷闷的。

“木兮——”我好似从没这么大声地叫过某个人的名字,也从没这么焦躁,脑子这么混乱。

心口,又像被火燎一样地刺痛着。

我狠狠地摇晃着他无力的身体,拍了拍他的脸,因他胸口微弱的升降而感到无比欣慰——至少他还活着。

我才和他分开了没多久,他就···

——是因为我啊。

因为我的原因,他才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要是没有我的话,他应该不会来这种鬼地方,更不会晕倒在这草地上,危及生命。

为什么我要叫他来?

叶藿的计划最初,也只有我一个人才对。

我好——

自私。

对,我明知道这次的计划有危险性,我们的敌人是阴险的狂,更何况对于一个凡人来说···

“叶藿,快!用能力送他去医院!”

“可是···”叶藿随后赶来,低头看着木兮,露出犹豫的神色。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即刻执行!”我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叶藿再没说什么,毫不费力地将木兮背起。

下一个瞬间,他们两人就消失了。

连带着心脏的那股刺痛一起,无影无踪。

我的人儿,不要将你的心事隐瞒,要知道,镜子的碎片一旦掉进心里,便是颠倒所有黑白。

旋转的身姿,飘逸的长发,可人的模样,那是你梦中的舞女?

你说要和我,只两个人一起去到陌生的国度,漫步在蔚蓝美丽的海水边,共赏金黄果结满的枝头,找到绒草遍布的地方,背靠背地坐下,同牧羊人为伴。

优美的风俗,古老的韵味。

一起歌颂所谓——

永恒的“友谊”。

偏偏你。你偏偏——就否认!逃避!决绝!

从此在我心中,你就是令人憎恶的样子,那面镜子里倒映出的形貌。

头朝下,脚朝上,没有身躯,脸孔变形。

这已是最轻的惩罚!

糖果的香气终于变成腐朽的铜臭,追寻爱情而不得的锡兵投入火海,熊熊烈火烧身,难道还有痛觉残留?

圣诗中这样赞咏:“山谷里玫瑰花长得丰茂,那儿我们遇见圣婴耶稣。”

连玫瑰都凋零成茧。

眼里充满泪水。

抛却——苦痛的回忆,该死的,早该消失的回忆。

保留下来的人,是我。

再饮一杯森林狮王进贡的美酒吧!从中似乎嗅出了故事树的香甜。

是时候去迎接我尊贵的客人了。

他也会劝说我忘记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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