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存就是一场痛苦的斗争,生命的每一秒钟都在为抵抗死亡而斗争,而这是一种注定要失败的斗争。”
——叔本华。
1999年,12月,下午五点四十分。
残纪又清点了一遍,一个不少。
傍晚六点四十分。
残纪看了看表,再次轻点了一遍。一百二十个,一个不少,都染上落日的红黄渐色。
晚上八点十分, 残纪不厌其烦地,把被夜色渲染成幽蓝色的他们最后清点了一遍。
数完,他把不耐烦的神色收起来,看向左侧一个站立的人影。
“一百二十个,质量都很不错。”那个人影说。
残纪没吭声,伸出手,是索要的意思。
那人也不磨叽,甩过来一口大箱子。
“一分不少!”
残纪没搭理他,打开箱子清点。
“这批货从哪整来的?”那人感兴趣地摸着一个又一个货物的头。
“战后地区的重建工程在启动前会进行滞留人口驱逐,大量人口会进行迁徙 ,从这里下手,很多失踪就会变得很合理。”
“听起来,战争反而给你带来了大量利益啊。”那人摸索着这批货里一个上等货。那是一个东方面孔的少女。
“货你自己想办法带走,这个仓库一天后会投入使用,容纳重建材料。”
“了解。”
提着钱箱,残纪打开仓库门准备离开。
“慢着!”
手停在门边,残纪不耐烦地转过头。
“有个事兰多托我转告你,他那有个东西要暂时寄养在你这,时间不限。”
“别烦我。”残纪关上大门,闪身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很快,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过去了,在新世纪的第一个早晨里,残纪从十分钟的门铃骚扰中醒来,打开门,是两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就放在地上。
“兰多,你妈炸了。”残纪在电话里咒骂着对方。
兰多承诺会给残纪更多贸易上的便利,这才让残纪接下看孩子的“重任”。
从此,残纪家空着的卧室从三间变成了两间,客厅为此重铺了木地板,洗手间多了两套洗漱用品,饭桌上多了两双筷子……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两个婴儿走进了残纪的生活,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有着什么秘密,残纪很好奇,但他不会去问,兰多他是了解的,倘若一些事情没有提前解释,那就是无可奉告,不需要去问。这是一条线,开口问就等于越线,一但越线,那就失去了所谓人情世故,彻底的把脸撕破。
残纪是明白其中道理的,所以他不会去问。就这么在他贩卖人口的日子里扶养两个孩子。
2000年,秋。
人口迁徙基本上结束了,战后重建工作也在各地区有条不紊地展开,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空子钻了,因此残纪的生意一日不复一日,渐渐地到了不开张的时期。
尽管残纪不会因为赚不到钱而活不下去,但人活着总得找点事干,残纪被迫转型去干起了杀人。
2001年,春。
他在这天干了第一票,杀了一个叫李乃琳的女人。好像是雇主的情人,因为和雇主感情破裂而索要财务赔偿。
不久后他干了第二单,做掉了一个黑社会的头头,让二把手上位。
然后是画家,医生,企业家,演员,甚至是同行。
后来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杀病人的单子。
那个病人已经病入膏肓,想死但是死不了,于是自己买凶杀自己。
那天,残纪下手前第一次与死者交谈,他问死者为什么不自杀,而是买凶。
得到答案后,他做掉了客人,用枪击——这是客人要求的。
就这么干了很多年,残纪在行业内封神。
直到2010年,残纪金盆洗手,开杂货店为生。
实际上,他还在暗中进行着人口买卖。并延续至今。
今天,2019年。
很多以前的老客户都回来了,总会问残纪为什么好好的金牌杀手不干了。而残纪总是会骂一句粗,然后让对方拿了货就赶紧滚。
回到2010年的夏天。残纪日常接单子,接到了去某某公园杀一个叫夏春秋女人的单子。
看了眼执行单,目测目标二十岁左右,本次由于雇主时间给的特别少,残纪只能就地开工。
提前踩好点,找到合适的施工场所,工具一应俱全。
一步步,残纪靠近那个女人,并以核对户口资料的理由把她拐走。
由于重建工程后的种种原因,户口资料从一年前开始重新审核,到现在仍存在许多户口问题。
带这女人去加工场地的路上,残纪突然想到,户口问题可以加以利用进而重新发展人口贩卖事业。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残阳,余晖,窗口,尘地,女人,残纪,血迹,尸体,遗言……
又是一单生意。
不知多久才能再次开张,重操旧业真的可以考虑起来了。
把尸体清理掉后,残纪离开加工场地。
迎着夕阳他就像喝醉了一样,走路十分摇晃。
明明脑子很清醒,就是走不成个人样。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那个买凶自杀的病人,想起来他自杀的理由。
他不想干了。
他还是喜欢以前的工作,拐拐人,再卖出去,比杀人有趣多了。
2006年,秋。
白腾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见到那个女人了,都是来找兰多的。他推测这人是兰多的情人,因为这个女人每次都要呆一两个小时再走。而且衣着凌乱,头发蓬松,一点不像来时的整洁干净。
“欸,她叫啥你知道吗?”白腾问身边的赵二五。
“啧……好像是叫……春夏秋吧?”
“去你的,人家叫夏春秋!”赵身边的李木子接话。
“嗷对对对……”
白腾是一年前才进的组,从最初的跑腿小弟升到了看门狗。
本来他是二中的学生,把人打残了不得已退学跑路,幸好由于政府在重建后把重心放在基建上而忽视了对户口的审查,导致现在户口混乱,他也不可能有白腾这个新身份,并在兰多这里找了马仔的差事。
既然回不去原来的生活,那就重新来过吧,白腾心里有个目标,他早晚要在这里混大,成为兰多的心腹。
没准,他能替代兰多。尽管他现在只是个看门狗,但他很努力,比谁都卖劲。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本让兰多看自己一眼,所以他必须比别人更拼,更玩命。
其实,他也没玩过命,把人打残了算吗?他觉得不算,因为那不是他的本意,如果某天他想把人打残,并且真的打残了,那应该算玩命吧。
其实有些时候他也有些迷茫,他想过去自首,去承担责任,但……
他没去。
2007年,秋。
“今年的秋雨下得有些迟了。”孙健无奈地看着屋檐落下的雨水。
“给。”白腾递过来一把黑色雨伞。
俩人又坐在台阶上抽了会烟,刚吐出来的白烟在雨中游荡,有些凄凉。
“之前老大提过你,说你小子很不错,准备再让你接受几个场子。”
“受宠若惊啊,谢孙哥。”见孙健站起来,白腾也准备起身。
“好好干,老大不会亏待你的。”
走了几步,孙健又在雨中转过身。
“对了,后天记得回趟总会,西区的场子出事了,人都没了,要开个追悼会。”
“嗯。”白腾看着屋里打斗的狼藉,想着西区那场子里有没有自己的熟人。
有一个 ,李木子。
“操。”
两天后,追悼会现场。
“白腾!”
转过头,是赵二五。
“过得咋样啊你小子。”赵二五还是那副不正经的嘴脸。
“还凑活,你呢。”白腾在老朋友面前总算是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瞎扯了很多男人之间的话题后,兰多老大带着一个女人赶来了。
白腾认出那个一年前兰多的那个情人,看来现在已经发展成正式恋人了。
“可不嘛,老大还定了下个月跟这娘们结婚。”赵二五愤愤不平道。
“听你说的,你还挺生气?”白腾挺好奇赵二五这小子是怎么想的。
“可不嘛,一年前这娘们就是被老大强迫着搞,这娘们根本就不爱老大,打心底儿烦着呢。”
赵二五在一旁喋喋不休起来,白腾却
把心抛向别的地方。他看着那个叫夏春秋的女人,也就二十岁出头,而兰多据他了解已经过了四十岁。这年龄差,他只能怜惜好好一朵小花被摧残。
追悼会之后怎么样他已经全部抛之脑后了,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夏春秋。
2010年。
白腾平复了心情,整理好衣领才敲响大门。迎接的是赵二五,他看了眼白腾,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这个眼神,白腾已经明白了。
“白腾,可算来了,进来坐!”兰多用着不知给多少人用过的套路迎接白腾,并且白腾知道,很多人受到这样对待的都没了,包括孙健。
“老大!”白腾微鞠躬,坐下来。
兰多说了很多“肺腑之言”,还打算要“重点”培养白腾。
白腾也说了很多“感激之语”,并给兰多唱起了《感恩的心》。
那天讲的很多事情白腾都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聊天过程中,一个伙计闯进来告知兰多夏春秋的死讯。
然后,兰多悲伤,痛苦,无助,富有。
白腾很清楚,夏春秋,是兰多做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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