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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艰阻

第五章 艰阻

拉菲今年刚刚满16周岁。

作为一个专业女仆,她早上五点半会准时准点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洗漱打扮,涂上淡淡的装容,换好衣服后,开始一天的忙碌。

譬如监督餐食的准备情况,替雇主签收货物,给下人分配工作,确保齐帕齐斯一家正常周转下去等等。

人们眼中的拉菲永远在微笑,她虽不善言辞很少讲话,但是她心地善良,待人温柔,家中的下人几乎全部被她照顾过。

从后厨接过做好的餐点,整齐精致地摆在桌面上,再从咖啡机里沏好浓厚的咖啡,烫好今天的报纸,一并给年长的雇主送去,轻轻敲房门,进屋,递送。

无事可做的时候,她会从冰箱中取出冻好的特质甜奶块,放到小杯子里,沏茶,搅拌,然后优雅的坐在长凳上慢慢品味。

或者清扫走廊大厅,或者在雇主修剪的白色花园温室里散步,小心地呼吸泥土叶绿芬芳。

傍晚回到屋内后,她还会给自己泡一杯特质奶茶,在日记上工整地记录一天的见闻。

当然,与夜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很开心,她喜欢一边喝茶一边听这位小少爷高谈阔论:古老的宇宙知识,地平线上曾经生活过的巨龙与精灵,人民过得如何如何,外界多么多么美丽诱人……

拉菲甚至一度怀疑这位小少爷实际年龄更像是三十多岁的青年,他会不会是某位帝国大佬转世重生过来的?

当然不可能了,夜明他还是有很多小孩子特有的糊涂和单纯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后,他会开怀大笑上蹦下跳。

不小心踩烂雇主极为重视的紫蓝花时,拉菲会花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复原、修剪和照顾,并且为他打好掩护。

再后来,拉菲偶尔又多了一项任务,坐在床头给他读那些童话故事。

拉菲本以为他不会喜欢这些看起来很幼稚的读物,实际上她错了。

夜明很喜欢,很喜欢这些温馨又充满童真梦幻的故事,拉菲温柔地,语气缓慢地阅读,昏暗的灯光下,如潺潺溪流般的声音,轻轻哄他入睡。

拉菲的日记,不知何时开始,关于这位小少爷的篇章越来越多,有时候足足两三页都在写夜明。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她说不出来原因,照顾小少爷的这段时间,甚至能温暖一个人的灵魂内心。

……

雨越来越大。

毫无遮掩地打在两人身上,浸湿他们的衣物,混合着雨水,狼狈不堪。

他们是死里逃生的人。

拉菲背着昏死过去的夜明,用尽力气向前奔跑,她不知道方向,前路甚至一片黑暗,她也不能折返。

张大嘴巴贪婪吸气呼气,她只感觉到肺部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但是她不能停下。

少爷,小少爷你要坚持下去,一定一定要坚持下去……

和夜明身上的伤痛相比,自己算不上什么,她能做到的只有不要命地向前跑,远离一切。

如果能看见村庄就好了,找人帮忙,找医生抢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小少爷救活。

所以求求你,一定要坚持到那个时候!

“呕……咳咳!”

她没有忍住,嗓子甜甜的,差点一口气咽下去。

雨还在下,地面又湿又滑,拉菲一个不小心,踩着泥水滑倒。

而后背的夜明滚到地上,拉菲的脸与地面撞到一起,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半脸一半泥,但是她不管这些,急忙跑到夜明少爷那边。

尽管视野漆黑,但她仍能清楚的看到红色的血水,慢慢流到她脚边。

不行,要先止血……

拉菲从裙摆撕扯下来一圈长条,小心地绕过夜明的校服,将他受伤最严重的腹部缠上好几层,打结,直到血液能有效减少溢出为止。

她又撕下来一圈。

肩膀处,头部,只要是还在出血的地方,全部都被她缠了起来。

再次确认无误后,她背起夜明,调整好状态不带犹豫地冲下去。

强烈的意愿和不断爆发极限的身体加持,拉菲的蓝色眼眸逐渐发光。

“在这下去,夜明,会没命的……”夜明身上的绿色小精灵尽管火力全开供给魔源,可是夜明的身体此时就像破了个大洞的铁锅,无论怎样输送魔源,都会分毫不差的全部漏掉。

更严重的是伤口,那个银色魔导者的冰属性攻击好像有撕裂效果一样,硬生生撕扯掉好不容易恢复的皮肤。

“人类,再坚持一下,务必,要把夜明送到森林深处……”

“到时候,我的族人就会出现……”小精灵停下无用功,他趴在夜明的头发上,绿莹莹的光内敛,然后突然爆发散开,向外发出声波。

两个时辰过去了。

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深邃的黑暗愈加放肆了。

拉菲此时的速度极慢,可是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奔跑了,一步一步拖着灌铅的双腿,背着夜明,向树林里前进。

“再……坚持一下……”

“噗!”她吐血了,心脏好像在爆炸。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拉菲悲伤痛苦,要是停在这里,万一被那魔导者和奎文追上来了,该怎么办?

她的双腿止不住颤抖,但还是坚持下去了,一步接一步,缓慢挪动身体。

又过去了两个时辰。

雨停了。

不知道走了多远。

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大地,突然转变。

拉菲清晰的感觉到地面在一点一点变亮,五颜六色的光亮向前方延伸,好像在为她指引道路。

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精灵从土地里、树丛中冒出,他们自身散发着微微荧光,一只一只排列整齐,最为明显的几只小精灵负责引导拉菲通往正确的地方。

其余光芒没有那么盛亮的精灵则是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为她照亮路途,避开其中的危险。

可是拉菲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在她眼里,森林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丽浪漫,萤火虫一样的微光聚在一起,简直是神迹。

就像幽夜中,神明为她披上的彩色灯带。

她也找到了前进的路,她不再犹豫,逼迫自己像那个方向前进。

“是大地之伴!真的是大地之伴!”

“大家快出来!”

“大地之伴快失去生命气息了,小罗你快去把恩度找来!”

“不,不敢相信,大,大地之伴居然出,出现了……”

小精灵越来越多,在夜明身上的绿色精灵的吸引下,越来越多的这种生物加入到队伍中。

红色,白色,紫色,绿色……

他们一个又一个跳上夜明的身上,覆盖住夜明的残躯,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试图治疗这个将死之人。

幽邃深夜被照亮。

几只野兽不明所以,纷纷跑来围观“奇景”,然而还没看个大概,就被几只散发荧光的小精灵拦住。

“坏家伙!快滚开!”

小精灵身上浓郁的魔源丝毫不遮掩,吓得它们落荒而逃。

前路并不平稳,可是拉菲还是坚持下来了,最终,森林豁然开朗,跨过瘫倒的数目,拨开藤蔓,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隐蔽的据点。

不远处就是山洞,身旁就是哗哗直流的小溪,虽然杂草疯长,但是作为躲避敌人的秘密地方,这里毫无疑问是最佳的选择。

拉菲走进山洞,发现里面有过人为使用的痕迹,烧过多次的石墩木块,还有一张平整的石床,工具、衣服,胡乱地堆积在这里。

尽管已经落灰了,但是证明了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来过。

拉菲小心地将夜明放在石床上,她惊讶地发现夜明的身体到处都在冒五彩斑斓的光芒。

实际上,他身体大部分都被小精灵覆盖住,拉菲好像看不见它们。

只能看见魔源所散发的光芒。

拉菲上前认真仔细地检查伤口,最后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拉菲紧皱眉头。

夜明在发高烧。

拉菲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联想到下了一夜的雨,加上失血过多带来的免疫下降,能量魔源循环不了。

拉菲毫不犹豫,脱下夜明的黑红色的校服,几乎被泡的发皱并且沉重、潮湿。

除了校服,还有内衬,上衣全部脱下来后,拉菲把它们摆在一旁,接着就剩裤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

小少爷的生命安危最重要,这些男女之事根本算不上什么。

虽然是这样子想的,但她还是很慎重,她闭上眼睛,慢慢拔去衣物。

她起身在那堆旧衣物里翻来覆去,最终找到一件长裤,使劲掸掉上面的灰尘,整理干净后,回来闭上眼睛为夜明换上。

接下来就是降温,让夜明的体温尽量维持在正常区间内。

她第一想到的便是外面的小溪。

她跑到外面,听着外面的流水声,她居然入了神,蹲着发呆,昏昏欲睡。

但紧接着双手用力拍打脸颊,强迫自己清醒。

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撕下大块裙子,泡进水里,然后捞出来。

但是由纤维制成的衣物漏水。

她焦急中,突然想起,如果她会操纵水属性的魔源,做一些基本的水源操控,是不是就可以将这一摊水留在衣布里面呢?

在齐帕齐斯家中,仆人们不会刻意练习魔源,根本没有那个必要,他们只需要像正常人那样为雇主工作就好了,和魔源有关的工作会由专门的人去完成。

拉菲她并不会使用魔源。

不过她想尝试一下,现场没有塑料袋一样的东西,要想让少爷降温,水袋是她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了。

“呼……”

拉菲一只手攥紧衣布的头,另一只手对准衣布,她只能靠想象,想象自己是水流的一部分,试着将它们停留在布中。

可是当衣布离开水面后,里面包裹的水全部渗出来了。

一次不成功,她就再试一次。

浸水,提出,操控,失败。

再次提出,再次失败。

将自己想象成水流,或是将一整只手泡在水里,体验潺潺流水的感觉。

想象,体内的魔源流动,全部掌握在一只手中,再去感受布里的水,让它们听话的待在里面不要跑出来。

终于在第十二次尝试,水袋微微发光,还在不断往下滴的水珠,神奇的漂浮在半空中,时间此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哈……”

成功了?

拉菲不敢相信,没想到尝试的次数不多,居然真的让她找到了操纵水流的力量。

比预想中到来的更加容易。

接下来只要维持这个状态,水就能保存在布袋子中,既不让水沾染到夜明的身体,又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她谨慎的操控魔源,抓着布袋,回到山洞里。

水袋放在夜明的头顶上,拉菲同时一刻不停地输送魔源维持。

这样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拉菲换掉水,拿一件较为干净的衣服,为夜明擦拭身体的雨水,上身,接着是下体,一丝不苟的慢慢擦拭,确保全部干燥后,扶着他慢慢躺下。

接着再次从小溪打一袋水,举着他放在夜明头上,一边维持魔源一边举着。

她不知疲惫地这样反复重复,已经过去了无数个半个时辰。

最终,拉菲将白色的发丝刘海撩开,额头贴额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成,成功降温了……少爷……”

拉菲坚持不住了,她放好夜明后,自己则躺在那堆破衣服旁边,她自己的女仆装早已经湿透,可还是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了。

“少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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