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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散

溃散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在这片危机四伏的丛林当中会落得什么下场呢?灰蛇席地坐在外围的火堆边,一边给自己灌了口酒一边阴恻恻的构想着那个女孩儿的结局。

她缺乏对这片丛林最基本的敬畏,或许迄今为止她都生活在那些武装精良训练有素的护卫的保护下,仅仅对这片丛林之景感到新奇。

这片被人谈之色变的丛林兴许在她看来不过是一片未加修饰的自然园林,所以她才能枕着温暖的阳光安然入睡;然而事实却是迄今为止都不曾有人穿过这片丛林到达彼端,那是一片人类认知上的荒芜。

这片丛林中四处充斥着其貌不扬却充满危险的动植物,有能够裂成四瓣将人整个生吞的恐怖花朵,也有体型小巧却附带剧毒的蜘蛛,又或是各种迅猛强壮的原生动物......各式各样的生命在这片原始丛林中彼此搏杀,如今他们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无数人曾经前赴后继的试图征服这片未知,而结果却没有一个人能再次回到这里,以至于最终这里成为了流放者们的归宿。

哈,他一个狂徒搁这儿想什么人类认知的也挺可笑的不是吗?灰色的蛇仰头给自己灌了口酒,流淌过血管的酒精让他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意识却开始飘忽。

反正麻烦真来了也是之后的事儿,大家一起倒霉。不过一只残废的尖耳朵可不够满足自己手下群狼的胃口,尤其是看到他们的收获远远不止一只的时候。

他们本可以得到更多不是吗?

或许等那个女孩儿擅自离开营地的时候,他们可以找机会做点什么?那可是个不错的妞儿啊——窈窕的身段,精致的面容,只这两点就足够吸引男人了,更不要说她的身份。

能将原本高不可攀的东西握在手里,甚至踩在脚下蹂躏,看她恐惧、尖叫、哭嚎、呻吟,带来的快感才令人满足。

这个女孩儿能够给他们带来从物质到精神上全面的满足,而代价——哈,不过是条命罢了。

在这儿的人谁会在乎这个?

又或者,他们可以在这帮人离开的时候,干票大的......

灰蛇摩挲着刀刃再次灌了口酒,光洁的刀刃映出他布满沟壑的脸上,带起一片模糊的阴影。一道疤痕沿着他的嘴角裂向耳根,向火焰展示了一个诡秘可怖的笑容。

连火焰躁动的跳跃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只不过,在其他的某些存在眼里,这些外来者的命运早已被敲定。

一名哨卫正坐在营地外一棵树脚下,百无聊赖地盯着眼前这一片仿佛不会有什么变化的景色,放哨这种工作的确令人乏味,极大程度的消耗着人的精神,更不要说丛林中那些夜晚活动的讨厌虫子。

不过在他的头顶,还有一名同伴正趴在树干上,哈哈,比他要累的多。

放哨通常都是两人一组,避免发生情况时无法即使传递出信息,相互提醒的同时也能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哨兵无奈地摆了摆手,试图赶走翁鸣的飞虫,即使他知道这没什么用,不消几秒那些恼人的虫豸便又围了过来。他索性拉下的帽檐,眼不见心不烦,但职责还是让他几秒后重新扶起那顶破旧的亚麻帽,上面沾染着来自头发的油腻混杂灰尘的味道。

他敲了敲树干,打算跟上面的兄弟聊点什么来解解闷,譬如白天那场捕猎的收获,还有那个紫发的漂亮女人。

......没有回应。

湿热的液体潺潺滴落在他的头顶,为他那顶破旧的亚麻帽添上一抹深色。

一排排身影隐秘的在黑暗的丛林中移动,一部分的身上还沾染着尚未彻底干涸的血迹。

他们匆匆赶往这块原本不会被注意的边拓,因为草木与风为他们带来了兄弟姐妹被袭击的讯息。

人类以为自己的行动隐秘迅捷,受到袭击的聚落没有一个精灵逃掉,但一切都被丛林看在眼里。

这些隐藏与阴影当中的精灵脸上都带着骨质的异型面具,遮挡住了ta们姣好的面容的同时也遮挡了ta们表情,在黑夜的掩护下就像是一群死寂的魍魉,只能靠尖锐的耳朵识别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ta们是战士,最理想的战士。当精灵带上面具,一种类似催眠和暗示的效果会让他们抛弃一切可能影响战斗的杂念,无论是暴力的冲动还是对被害者同理心,都会化作为取得胜利而冰冷且精细的思考。

ta们收割生命,因为战士需要收割生命,战场就是收割生命。

这是一种对精灵的保护,让精灵能够将自己的生活与持续存在的战争分割开的措施,避免战争对他们产生的不良影响。

人类当中就有不少老兵因为战场后遗症对生活产生糟糕的影响,而作为更加感性的精灵,这种影响只会更加严重。客观存在的常年战争使得精灵们统一了培养战士的方法。任何精灵无论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会得到最基础的战争训练,优秀的身体素质使得每一个精灵都能在必要的时候成为优秀的战士。

但弊端同样明显,那些被人类袭击的同胞也正是因为事出突然,没有进入状态的他们没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反抗。否则在ta们的主场,恐怕狩猎双方只会调转身份。

一群一千年前还在拿着石头狩猎的猴子罢了,而这仅仅是精灵一代人更替的时间。

但现在出现在此的战士不一样,他们不是类似民兵的存在,而是真正的“战士”——选择了战争之路的战士。

选择战争之路的战士会磨砺技巧而非沉迷战争本身,ta们不依赖这张面具,也不依赖自我暗示这种保护手段。

ta们锻炼自己的意志,但毕竟不论多么坚韧顽强的意志都终将被消磨。当一个精灵迷失在战争之路时,ta也就再也取不下自己的面具了。这种存在往往被精灵们敬畏且惧怕,ta们往往会成为队伍的指挥官。

而现在,这些令人畏惧的战士已经降临。ta们精于战争。纵使这些人类打娘胎里就开始训练,他们短暂的人生又够他们有多少积累?

结局早已注定,而这些魍魉的战士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只负责收割。

收割开始,贪婪将为这些人类带来死亡。

外圈的哨兵早已无声无息地倒下,黑暗的丛林之中精灵是最为致命的暗杀者。但在黑暗之中最可怕的不是来自阴影的利刃与箭矢,而是恐惧。

恐惧被铭刻在生物的本能内,能够被未知轻而易举的唤醒。

“......沙沙.....”

奥赛尔察觉到了异样。

首先是来自营地外的异响,很轻微,令人误以为不过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既然在周围负责警戒的斥候没有预警,没必要疑神疑鬼吓唬自己,这只会影响体力的保存。

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过头正巧被她伸出的手指戳在脸颊,两人间的距离很近,无论身心。

“怎么了?”琳微微偏头,声音轻灵,好奇的样子令人放松警惕。

“没什么,可能只是风声。”奥赛尔沉默了一会儿,“......我派人去看看哨卫。”

“你压力很大。”

压力能不大吗?面对魔法这种未知之物,除了好奇与渴望,他同样畏惧。他亲眼见过那些被炸得七零八落的碎片燃烧的样子,以及空气中飘荡的令人作呕的焦糊气味。

“什么东西?!”

营帐外突然传来了嘈杂叫喊声,奥赛尔立刻眉头紧锁。

“你先呆在这里。”话音未落,琳就看着他向外赶去,整间营帐内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她的表情也逐渐消散。

而映入走出营帐的奥赛尔眼里的,是原本只存在于噩梦中的场景。

虬结扭曲的荆棘与藤蔓张牙舞爪,挥舞着鞭条在营地内肆虐,宛如人型;手掌大小的虫子在营地中央飞舞,袭击着陷入混乱的人们。

他看到一条粗壮的荆棘条蔓自外面突入,缠上一个人的腿后将他毫无阻滞得一把拉向营地外侧,随即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和类似人体被揉碎的声音,余音绕梁,惨叫声不绝于耳。

奥赛尔的表情随之凝固。

“魔法!这一定就是魔法!”

尽管已经有了对遭遇魔法的心理预期,但这场面还是令他呆愣了两秒。不过在反应过来之后,奥赛尔迅速开始试图重新组织秩序。

放任混乱继续下去只会让局面彻底崩溃,他需要组织其人手才有机会对抗这些超出认知的东西,单一的力量在这样的局面下显得如此渺小。

叫喊声与惨呼声混做一团,尽管实际上的伤亡还不大但局面完全一塌糊涂。不过好在此行的家族战士对此有过了解,所以即便是初遇来自魔法的攻势,他们还是相对更快的反应了过来。只要等家族的战士们完成集结,他们就有机会撤离这片扭曲的丛林。

但精灵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于是下一刻,营地内的所以火焰骤然熄灭,营地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精灵们为人类的心中对未知的恐慌添了一把火,将他们杂乱的呼喊与惨叫提升了一节音量,将萦绕在他们心头的恐惧发酵。

只等这些猴子们崩溃,精灵便能够轻而易举的收割这些冒犯ta们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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