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哈斯特驾驶着飞船,一行人昼夜不停地向西进发,终于来到查尔斯特城的上空。
黑暗肆意蔓延,遮蔽了方圆数百里的天空,只有无数的魔柱散发着幽暗的绿光。
雨势越来越大,飞船并没有顶篷,冰冷的雨落在梅格的额头上,缓缓落下。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便抬手一挥,一道弧形的空气屏障,巧妙地罩住飞船,将雨阻挡在外。桑恩和乌诺靠在飞船尾部,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梅格,我们是不是……来晚了?”西米娅问道。
那些魔柱散发的不祥气息,令她浑身不自在,冷汗直流。
“还不算晚。”梅格回道。
从飞船上审视地面,诅咒的魔法之雾已经将整座城市吞噬,隐约可见倒塌的砖石房屋。
歪斜的魔柱丛林中,大教堂尖顶的十字架,屹立不倒。“虽然城市破坏的非常严重,但这里还有许多活人的气息,恐怕都集中在那座教堂里了。”
“那我们直接过去?”西米娅握紧了大理石魔杖。
“只有这一种选择。厄多克拉特肯定也在教堂的附近,所以,”梅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我们恐怕就要在那里决一死战了。”
“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会和你们并肩战斗到最后的。”西米娅挤出一丝笑容,她明白梅格想要说什么,“我失败过一次,所以这次,只要能亲手复仇,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我相信你。”梅格点了点头。
他将飞船降低高度,在浓雾笼罩的废墟和魔柱间飞速穿梭,向着教堂飞去,“我们会获胜的。”
“他们两个怎么办?”西米娅看了一眼船尾的两人,若有所思。
“嗯……最好找个地方安置一下,”梅格苦笑着说道,毕竟语言不通,也便无所顾忌,“看上去,这两人不太像能帮上大忙……”
“我知道的。”西米娅抢道,“你不喜欢有人拖后腿。”
“太直白了,西米娅。虽然我就是这个意思……”
风声呼啸,浓雾中依稀浮现出教堂钟楼的轮廓。
“快到了。”梅格眉头紧皱。
“梅格,你看,墙上有什么在往上爬……”西米娅说道。
钟楼的顶端,四根方柱被厚厚的淤泥所覆盖。几只魔物正沿着钟楼的外墙蠕动,发出骇人的叫声,试图爬上顶层的平台。
一个模糊的人影守在平台边缘,向前举起右臂。
一道蓝色的光闪过,只听一声惨叫,最靠近平台的魔物失足掉落,很快被淹没在浓雾的深渊之下。
然而,更多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涌上来,钟楼外墙上遍布黑色的淤泥和纠缠的触手,仿若栖息在沼泽的巨型蜈蚣怪一样令人作呕。
“抓稳了,我们去帮忙!”梅格这样说着,驾驶着飞船,全速靠近钟楼。
西米娅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法杖,对准那群魔物的中心区域。
“看招!”
一颗银白色的光球,巧妙地从密密麻麻的魔物之间穿过,陷入外墙的淤泥,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你在搞什么鬼,西米娅?”梅格一脸茫然,顺手就要去取背上的弓,“这也要我来?”
“别急,你看……”西米娅得意地笑了一声,指着前方。
那光球消失的位置,空气忽然急剧收缩,接着轰然爆裂。
成群的魔物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掀到半空,纷纷坠落。淤泥大片地掉落,外墙也显现出原本的青红色。
“好吧,就这样也不错。”梅格笑了笑,“你可真是个天才,西米娅。”
飞船绕着钟楼旋转数圈,西米娅手起手落之间,外墙上的魔物已被清理干净。久候一阵,也不见还有魔物上前。
“它们暂时不会来了。我们上去吧。”梅格舒了一口气,驾驶着飞船笔直地向上飞去。
随着飞船缓缓上升,宽阔的平台出现在二人面前。祖诺利·巴卡尼尔,站在那尊石钟前,竭力保持着身体平衡。看到来者并不是魔物,他便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梅格将飞船悬停在平台旁,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下来吧。”西米娅转过身,示意缩在船尾的二人下来。
祖诺利望着眼前的四人,累的说不出话,只能微笑示意。
几人围上前来,梅格蹲坐在祖诺利身旁,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西米娅,你来问一问……”梅格话音未落,却见祖诺利摆了摆手,一口流利的精灵语脱口而出。
“不用了,我能听懂。”祖诺利笑道,满脸疲惫。
“呃,你是北方人?”梅格有些吃惊,“看你不像精灵……”
“这字正腔圆的平原语,比我的老师还标准。相比之下,我们简直是乡下人。”西米娅打趣道,“就算你说你是元老院的长老,我都会信的。”
“现在没心情开玩笑了。我是人类,只是会一点魔法而已。”祖诺利有些无奈,问道,“毫无疑问,你们是为了打倒那恶魔而来的,对吧?”
梅格点了点头,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祖诺利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双眼肿胀着,起了数个水泡。
“就是点小伤,没有大碍。多亏了你们的协助,我差点没有守住这里……”正说着,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便侧过身去,吐出一口鲜血,表情狰狞而痛苦。
“喂,你没事吧!?”梅格慌了,看向一旁的西米娅,“你会治疗魔法吗?”西米娅摇了摇头,又看向更加茫然的桑恩和乌诺。
“先别管我了,我离死还远着呢,呵呵……”祖诺利握紧梅格的手,虽有些有气无力,满脸严肃,“听我说……所有的幸存者,都在这座教堂里。现在的教堂里,已经没有能挺身战斗的人了,我们很快就要守不住了……那个恶魔,凭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去对抗。这片魔法之雾是它的领域,在那里对上它没有任何胜算……在这之前,为了驱散它的控制魔法,那座钟已经损坏了,我想不到能击败它的方法……如果是你们的话,也许会有什么别的办法吧。”
“我们会想办法的。”梅格答应道,“你先安心休息。”
“西米娅,这样吧。”梅格凑到西米娅耳边,说着些什么。她点了点头。
“桑恩,乌诺。”西米娅朝一脸茫然的二人招手,“你们两个人,留在这里。嗯……最好去找些武器,如果那些怪物再来,就得看你们了。”
“那……你们呢?”已经许久没有说话的桑恩,迟疑了半晌。
“我们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西米娅答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梅格忽然问道。
“祖诺利。”他闭上眼,气息逐渐平静,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件事请你答应我……有关我的事,尽量不要向其他人提起……”
“……好吧。”梅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嗯……”
他低着头,四下踱步,一时竟不知所措,毫无思绪。
“我们要怎么做?”西米娅望着窗外的浓雾,也是一筹莫展,“就像祖诺利说的那样,在雾里和它作战,不可能赢的。”
梅格一言不发,目光四下搜寻着,最终落在那口钟上。
“梅格?你别愣神啊,想想办法……”西米娅催促道。
“我已经想到方法了,西米娅。”梅格忽然会心一笑,看向一脸焦急的西米娅。
“什么?”
“深谷密林,雾瘴弥漫,风起之时,邪秽遁形。”梅格走向那口钟,轻轻抚摸着。隐藏在其中的魔法纹路已经破损,但结构仍清晰可辨,“这段话,出自梅加利斯之口。”
“等等,梅格,这……”西米娅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多亏寄宿在我身上的力量……我想起来了,那是精灵王大人的记忆。他也曾经与瘟疫的使者交手。这邪恶的魔法,即使是精灵王大人也一度被逼到绝境。”梅格若有所思,仔细端详着其上的纹路,“而最终成功将其击败,封印不祥之物……精灵王大人的致胜关键,正是这汇聚于天地之间的风,诞生于天空与大地的原初魔法。”
“西米娅,我们要驱散这片雾!”梅格忽然转过头来,语气中分明透露着兴奋,“就像精灵王大人曾做的那样,让风吹散这不祥之雾,我们就能获胜!”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怎么做呢?”西米娅明白了他的意思,还是高兴不起来,“我们总不能等刮大风吧?”
梅格笑了笑,举起左手。
那晶石护腕,在黯淡的月光下,映着淡淡的幽光,莫名令人安心。
巴卡洛亚之眼。
“你忘了,精灵王赐予了我这等力量。再加上这口钟,”梅格直视着西米娅,笑容中满是自信,“还有你的协助。我们有足够的条件,掀起这神圣之风。”
“你一直都是这么自信。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西米娅微笑着赞同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梅格将左手放在钟上,“准备好你的卷轴。”
“哪一个?”西米娅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梅格稍一欠身,右手轻轻扫过,在她的腰间摸索着,随手抽出一只卷轴,稳稳地拿在手里。
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脸涨得通红。
“就这个,西米娅。”梅格调皮地笑了笑,“想要召唤狂风,这是唯一的选择。”
“说真的,如果不是大战在即,我真的想和你打一架。你这种正派人物竟然光明正大地占我便宜,等我回去,一定会向你的妹妹告状。”西米娅生气地回道,一把夺过卷轴。“说吧,要怎么做?”
“我正在修复附在这钟上的术式,等完成了,我就把魔力灌进钟里,在内部完全加速,然后全部注入你的卷轴,最后由你来完全释放。”梅格说道,一脸淡然和轻松。
“看你的表情,简直就像是烤面包一样儿戏,你确定这不会有危险吗?”西米娅有些无奈。
“就算有危险又能怎么样,必须要硬着头皮上了。”梅格说。只有用微笑压抑着悲痛和仇恨,才能一路走到这里。“再说了,你听说过火神被自己烧掉眉毛吗?”
正说着,那口钟发出一阵蜂鸣,通体泛着幽蓝的寒光,照亮这狭小的空间。
“已经准备就绪了。”梅格说,“开始吧,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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