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王和我走在破败的城池里，这座城真的很不错，回头翻修一下就能当前哨站用，现在鸾王和我名义上是视察城池情况，实际上我就是陪鸾王抽风，这女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是不明白在这种断壁残垣中有什么好转悠的。
“你这一路上还真是忙活。”
我刚下达调整军队补给线的命令，鸾王就在旁边说道，我看了看真来散步的鸾王没好气的怼她。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天天就在王座上一坐装咸鱼吗，我可是很忙的。”
鸾王没在意我的嘲讽，她从城池往下望去，这座城池如今硝烟弥漫，遂火氏族的战士与鸾鸟氏族的战士正在打扫战场，很多战士堆好木柴准备焚烧尸体，这座城池未来会成为联军的重要枢纽，为此我下达死命令，战场上的所有尸体必须焚烧防止瘟疫发生。
“在繁忙这一点上你和我的母亲很像。”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鸾王，对于这个女人而言，母亲绝对是一个禁忌的词汇，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会提到鸾鸟，这真是让我意想不到。
“谢谢你的夸奖，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仍然感谢。”
“不，我没有在夸你，这是绝佳的讽刺。”
“……”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鸾王，她的眼神很平静，但是眼眸深处却仿佛在燃烧着什么，我收起脸上的浮夸之色，有些深沉的问鸾王。
“真是让我意想不到的回答，既然提到鸾鸟，那我今天也想问清楚，百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金乌氏族的实力如何，以前你从未提过这些事情，就算我问你也都被你用各种理由塞过去，今天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你对百年之前的战争有多少了解？”
“我只知道大概一百多年前鸾鸟氏族与金乌氏族爆发过一场大战，在这期间鸾鸟陨落，而你觉醒了，其余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这个时代并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如今那场战争更像是传说。”
我盯着鸾王俏丽的面容沉声说着我所知道的答案，她的表情无喜无悲，听完我说的话后只是冷漠的回了一句。
“人类还真是一种健忘的生物，明明刚过一百二年却已经忘记了吗。”
“一百二十年已经是六代人的时间，这已经非常久远，别卖官司了，既然你已经提到确切的时间那就告诉我所有真相吧，我已经和你合作这么久，如今更是一起攻打金乌氏族，可是我却和局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这对我而言可不怎么美妙。”
鸾王重新看向我，那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样，要是去掉脸上的冷漠与威仪，这个女人绝对能把我迷得死去活来，她轻启皓齿向我诉说一百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其实这个故事就和我想的差不多，最终还是一场关于霸主的争夺战，这场战争可以说是无可避免，但是他的前因非常有趣。
“也就是说，鸾鸟陷入虚弱期是之前某件事造成的？”
“没错，在那场战争之前，我的母亲曾透支自己使用丰饶的恩惠，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她虚弱。”
“她为什么要透支使用丰饶的恩惠？”
鸾王看向扶桑树的方向，我也随之望去，鸾王悠远悦耳的声音传来仿佛将我带到一百二十年前，那一切因果发生之地。
“那是因为金乌忽然飞离扶桑树，而且是九只全部飞离，他们在白天的情况下出现在高空之上，当时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森林燃烧河流被蒸干。
这是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各大氏族图腾各显神通帮助人类度过这场浩劫，但是更糟糕的是发生了，各个氏族还没来得及朝金乌氏族问罪，他们就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他们找不到食物。
天上的十个太阳烧毁了近乎所有森林，蒸干了大部分河流，就算有少数幸免，那也不够北方上百个氏族的消耗。
饥饿横扫了所有氏族，这本身已经让人绝望，但是更绝望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伴随着饥饿而来的是瘟疫，死去的动物尸体无人掩埋，太阳暴晒下的尸体成为疾病的温床，所有氏族都逃不过瘟疫的袭击。
图腾可以赶跑平原上游荡的魔物，甚至可以为氏族提供食物，但是他们无法应对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当饥饿到来瘟疫到来的时候，战争也会随之到来，所有氏族根本没空理会金乌氏族，整个北方地区已经乱了起来，一场空前的大战即将爆发。”
鸾王的话语让我彻底沉默，哪怕仅仅是通过语言，我也能感受到一百二十年前的惨烈气氛，饥饿是世界上唯一无法忍受的东西，单个的人或许能靠意志甚至是品质对抗，但是放大到氏族与国家就不行，饥饿一定会引发纷争，饥饿一定会引发混乱，饥饿一定会引发战争。
更何况还有瘟疫，当文明面对瘟疫时会做出什么反应？历史给出了答案，人类会更加变本加厉的互相厮杀，当瘟疫出现后人类会变得狂暴与凶残。
十三世纪欧洲黑死病蔓延，人们在发现没办法治疗病人遏制瘟疫时，实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猎巫运动，把那些懂得医疗的女人当成是巫女抓起来焚烧，这其中不止是因为愚昧，还有一个本能性的原因——同类减少会使瘟疫失去传播源头。
当饥饿与瘟疫同时席卷北方地区，我几乎可以闻到一百二十年前这片大地上的血腥味，那将是一场空前惨烈的厮杀，无数惨剧，无数悲剧，无数恶剧，都将在这片土地上演。
“但是最终战争并没有发生。”
鸾王平静的声音传来，这句话甚至让我的思绪有一瞬的中断，随后我才明白过来，鸾鸟出手了。
“鸾鸟不忍战争的发生，于是透支自己全力施展丰饶，让北方地区拥有了足够的食物，我说的对吗？”
我叹了口气询问鸾王，鸾王挽了挽青丝，手上抓着一截秀发玩弄起来。
“没错，而且我的母亲不只是解决了饥饿，鸾鸟是和平与丰饶的象征，她甚至组织其他氏族对抗瘟疫，指挥他们掩埋尸体焚烧尸体，指挥人类对重病患者隔离，指挥人们去重新流淌的河水里洗澡保证个人卫生，在这一系列的举措里，瘟疫也被消除。”
“而理所应当的，鸾鸟被万族朝拜，成为了北方地区的霸主，应该是这样吧。”
我看向扶桑树的方向，世界是螺旋发展的，我已经隐隐有所预感金乌到底要做什么，面对鸾鸟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啊，我的母亲成为了北方地区上百个氏族的领袖，无数氏族图腾对我的母亲表示臣服，这其中甚至包括金乌氏族，他们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为此他们愿意邀请我的母亲去扶桑树做客，同时邀请所有氏族，他们要向所有氏族道歉赔偿。”
鸾王平静的声音传来，只是这声音已经无比冰冷，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无法用平静的话语去遮掩。
“他们哪里是要道歉，他们是要杀了鸾鸟，这个故事我已经知晓结局，所以我有一个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到目前为止金乌没有任何实际的理由杀掉鸾鸟，如果是担心报复也不应该把矛头指向鸾鸟，那些因饥饿与瘟疫死伤惨重的氏族才更加危险，为什么金乌一定要鸾鸟死？
“因为他们需要战争，金乌氏族需要动乱，金乌无法为氏族提供任何生产性的帮助与恩惠，毁灭的太阳只能制造武器，其他的物资只能从外部获取。”
真是最糟糕的答案，我缓缓握紧拳头吐出一口气，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原因，我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鸾王继续说道。
“金乌根本不是为了玩闹或者过失烧毁森林，他们是有计划有预谋的制造这场灾难，食物减少瘟疫横行才会发生战争，而战争需要武器，金乌氏族需要售卖武器换取其他生存物资，但是鸾鸟打乱了所有部署，鸾鸟代表和平与丰饶，而金乌需要的是战争与混乱，两者只能存在一个。”
“是啊，我也是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才思考明白其中的缘由。”
鸾王已经彻底无法掩饰住声音里的杀气，我看着被复仇之火灼烧的鸾王却叹了一口气，有些悲哀的看着她。
“那我也知道你能在那场注定的悲剧里活下来的原因，仇恨是战争最完美的助燃剂，尤其是象征和平与丰饶的鸾鸟化为仇恨的囚徒，这会让北方永无和平可言，最终他们成功了，北方地区已经被空前惨烈的战争笼罩。”
“是啊，他们成功了。”
鸾王身边毁灭性的风飘荡着，一只不心飞过来的蝴蝶被这隐形的风瞬间撕成碎片，这股风不但没有因为渴饮生命的鲜血而消失，反倒随着蝴蝶的死去愈发壮大，直到将周围的沙土木石都吸过来，鸾王冷冽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战争来了，他们最爱的战争来了，这股战争之风将会把他们撕成碎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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