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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时刻，察觉到异常的还有好几个人。
“——她终于开始死了吗。”
“按照剩余参与者的攻击强度来看，击杀者很可能是第十灵属的苍，主人。”“我们正在赶往现场，绝对不会影响碎片的回收，主人。”
有些温和的声音是朱小町，有些严厉的声音是吕科斯。而被她们称作主人的人偶使，则是淡漠地呼出口气，表达起虚假的关心。
“……碎片固然重要。但若是有被卷入的风险，我允许你们以自身安危为优先进行撤离。”
““是的，主人！感谢您，主人！””
不想再听这些快令自己耳朵起茧的词藻，人偶使摆摆手断开了通话。
“第十灵属吗。”
她伸出手指在虚空中拨动，以仿佛在摆弄着他人命运的气势开了口。
“是时候，‘交一个第十灵属的朋友’了呢。”
——————分界线——————
苍那掷出战戟的手臂，现在正处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境况之中。
感觉上手臂从半空中收回的动作明明已经进行了半天，却根本看不出有移动的迹象。想着不如壮士断腕吧，又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正常情况下，想要切断某样东西总是有着固定的几个步骤。拿起武器、确定位置，然后切下去就好了：对苍而言其实也就是把大象塞进冰箱里那样的，清晰又明了的事情。
但苍终于发现，这次的大象她能不能搬动且不论，冰箱的门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拉开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臂在什么地方。
“见鬼。又到了不得不动脑子的时候……”
苍嘟囔着，以怪异的（被迫）姿势强行思考。
——教会自己战斗的准精灵曾经说过。只凭直觉、如野兽一般、战斗起来就除此以外全不考虑的时期，是自己的幼年期。
——而一旦遇到与自己相性最差的，只靠着力量完全不可能打倒的敌人，幼年期便就此结束了。
——思考，在战死前思考，思考怎样在自己死前把对面干掉！
回忆尚未完全结束的瞬间，苍福至心灵一般地蹲下身去。接着便是什么东西猛烈划破空气的声音。
“距离……唔，空间的长度超级加倍了。”
对方的攻击并没有随着这边的思考而停止。三分之一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剩余的三分之二则命令着苍在武器贴近的时候躲避。
“不可能扭曲我身体的长度，因此蹲起、缩回手臂之类身体形态的变化不被干涉。但是，类似收回手臂的、需要跨越某段距离的行动，会变得不可能。但是……”
苍在高速闪避的同时把第一波袭来的凶器拔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复制我的。但是，战戟的动能并不是无限的。她为了报仇、为了以同样的方式爆掉我的头，在掷出战戟攻击的时候，我这边的空间会恢复到拉长前的状态——”
苍在下一次划破空气的爆响出现前，本着直觉猛地朝着某个方向冲刺、旋身挥动战戟。
“Chan——————ce——！！！”
仅仅是挥动就能将一侧的世界粉碎，被称为“饼干粉碎者”的苍怒吼着、发出的招牌一击。
在思考后发出的反击成功了……或者说，她成功地发出了反击。然后很快地，速度瞬间归零所带来的惯性反冲几乎要扯断她的手臂。
压下仿佛要呕吐出来一般的感觉，苍有些茫然地看向握在战戟另一端的手掌。
“开什么、玩——”
下一秒被宛如沙袋一般地抽飞了出去。啊，如果是真的沙袋的话，绝对已经断成两截、不，炸得到处都是了吧。因为对方发出的并不是锋利的斩击，而是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在自己的小腹上来了一拳而已。
“啧、简直是……怪物。”
把涌上来的不知是什么咽回去之后，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也会发出如此感叹的苍，狠狠地抓紧了武器。
并没有操作空间来削弱自己的斩击、那么强烈的反震是完全造不了假的。就算姑且不论空手入了自己的白刃这回事，苍也毫不怀疑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一拳打成了沙袋。
但是、战斗总还是能继续的。在邻界中，肉体的损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真正的死亡是灵魂的死亡，是思考的停止、想法的断绝。简单地来说，当觉得自己“死了”的那一刻，灵魂就会熄灭，迎来真正的永眠。
而对苍来说，只要战斗还没有结束，那簇火焰就会继续燃烧。
“战斗令我高兴，受伤让我兴奋，而我总能变得更强的。在战斗中，在互相的伤害下。”
苍再次架起武器，凝视着轰出一拳之后就停止了动作的强敌。
“‘只要还在战斗，我就不会倒下’！”
“……那我就捏碎你的灵结晶。”
如同改换了性格一般地、中立者的少女放弃了操弄邻界，开始认真地挥动拳头和腿脚。战斗的空间被进一步压缩了，变成了这边也必须放弃武器的情况——但是苍并不打算服从于形势。不仅仅因为那是自己的无铭天使，更因为丢下了武器就一定会死、曾经被人这样教导过。
“——那可是绝对禁止的事项！”
苍怒喊后咬紧牙齿，以更大的力气握紧。在方寸之间扭转武器、接下对手的攻击并回击——这样的锻炼，或者说战斗中的情境，在过往也经历过多次，但眼下的情况完全不同。若是不像弱者寻找安心感一般地握紧武器的话，在格挡攻击的瞬间武器就会脱手——饶是如此苍的手臂在接下如此密集的攻击后也近乎完全麻痹了。
这样下去不行。别说是反击了，就连维持脆弱的平衡都要竭尽全力。但苍完全无法摸清少女攻击的轨迹，肢体的动作也快要跟不上直觉——会输掉，会死掉，会消失掉，这已经是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结局了。
——然后第二次地，苍听见了枪声。
“！”
比起贯通伤还是钝伤更能接受一些的苍下意识朝着枪响的方向做出防御。而少女不知是有着硬接的自信抑或是毫无危机感总之并没有收拳的打算。于是，结局就演变为苍被狠狠一拳揍在脸上之后失去了身体的平衡。
“○嘎——！”
发出吃瘪的悲鸣声之后苍远远地飞了出去。所幸这一拳正中红心因此苍并不用体会脸刹出火花的感觉——但她还是在地上滚了几圈。就在她迅速爬起来准备防御追击的时候，发现少女仍在远处似乎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活像某种养生用的超级慢速拳。
“……哈？”
苍被不合常理的情景震撼了一瞬间。然后在战斗中高速运转的脑袋就迅速反应过来，朝着无人的空气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喂，精灵……时崎狂三！敢于打断他人的战斗，却没胆子现出身来吗！”
“啊啦啊啦，还以为你对救命恩人会采用更婉转一点的说法呢。”
“很遗憾在那之前还是对搅局者的愤怒更强烈一点。”
“哎呀。你这不是对‘被救了一命’很清楚嘛。”
“啧！”
口舌交锋并非苍的强项。尽管她也清楚嘴臭是战斗的一环不得不品尝，但喋喋不休边打边聊是和“饼干粉碎者”这个绰号毫不相干的事情。
于是她重新架起了。
“真是的。比起满足争斗欲不如先把注意力放到眼下的情况上如何？我开那一枪可不是为了和中立者小姐抢对手的，那一拳要是打完的话你的脑袋会瞬间分解成棉埃的哦。”
出乎苍意料的是，自己所认为的最强对手、最终的最后一定会对上的精灵时崎狂三，就这样干脆果断地在她面前现身了。尽管并不是手无寸铁的形态，但毫无战意的样子还是让苍咂咂嘴把武器垂了下去。
“……这可不是‘争斗欲’那种低级的东西。”最低限度地反驳了一句之后，苍很直接地询问道，“那么，虽然我猜到之前那一枪也是你开的，但现在你完全没必要掺和进来的不是吗？任由我被中立者在这里干掉才是正解吧？”
狂三用火枪的枪口揉了揉太阳穴，随着这个动作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顺着枪口涌了进去。接着她对着少女的方向又补了一枪。
“没想到会被你这样说教……但是拜托诶，在打架前不应该先看看周围的环境吗？”
“和她战斗哪来的余力去——”
苍依狂三所言转头四顾，随后稍微张大了嘴巴。
“……这里是啥啊。额、不，这些是哪里啊。”
“难道不是你们争斗的结果吗？”
狂三丝毫不打算吐槽苍错乱的言语。不如说，“就算是她”也用了相当的时间才从这幅情景中回过神来。
所谓“七彩的混沌”——虽说是本身就极其混沌的说法但意外地适合用来描述此时的场景。无数正体不明的、不知是死物还是活物的团块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蠕动、融合再分裂。空间在做伸展运动。概念此时意义不明。只有时间……透过自己枪口击出的时间，能让狂三重新抱有一丝丝实感。
若是说这里扩张开来会毁灭整个邻界，狂三想必是第一个相信此事的精灵。
“不。并不是……不，至少我自认没有造就此种情况的力量。”苍不自觉地对着战戟的柄施加压力，“是中立者？如果是她……见鬼……不，为什么不会是支配者？”
“支配者？人偶使？就她？”优雅的狂三小姐连续三句反问，一句比一句不屑，若不是矜持作祟苍毫不怀疑她会撇着嘴讥嘲，“她要是有这样的力量、她要是有了这样的力量……嗤！”
啊，最后还是嗤笑出声了。随着嗤笑出膛的是瞄准少女的又一发子弹。——感觉这样下去可能会不妙的苍抬手示意终止话题。
“好。那么确定是中立者干的。所以她一直到刚才都只是在玩我是吗。”苍有些不忿地撇嘴，“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成为支配者？人偶使能够容忍这样的不安定因素？”
“第一个问题。你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她在玩你，而是她想同样地爆掉你的头——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才是。还有，擦擦你的鼻血。”狂三用短枪击打着手心，“至于后面的问题。中立者小姐，她对此应当是无所谓的。至于人偶使那个废物，她可没一点办法。她自然是没办法的。”
“冷静一下啊，时崎狂三。私人的怨气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苍不得不再次打断了狂三，“那么，让我猜猜你插手的原因……你出不去了是吗？”
“是。……多亏了某个不知道为什么就和中立者小姐打起来的笨蛋，我和她……空壳小姐都被困在这里面了。真是不错的战果。”
“……你这家伙一定没什么朋友。”
“真是抱歉呢我可是交友遍天下的类型。”
“谁知道呢。……话说，她是不是有在动？”
是错觉吗。自己的狠话出口之后感觉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再次察觉到不妙的苍生硬地转移话题。
“Sorry啦，有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像是要做出示范似的，狂三再次抬起了枪口——然后她就僵住了，因为她的枪管被握住了。
“……好吧。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呢。”
丝毫不用怀疑握住枪管的是谁——光是看到苍如临大敌的样子就完全了解了。
“她只是把揍我的那拳打完了……然后过来握住了你的枪管。”
“后面的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啊！什么原理啊！你是哪里来的武术家吗！殴打时间来让它快速流动的事情也做得到吗！？”
“……我只是取消了你对时间的操控权、或者说，打破了你对时间的操控。”少女很自然地回答道，“用‘殴打时间’来形容的话，倒也意外的贴切。就像把别人家的宠物打到服那样。就算不能让它听话、至少也能让它不碍自己的路，原理大概就是这样了。”
狂三试着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枪——理所当然地没抽动。于是她叹了口气，决绝地打算回身摊牌。
“那么、中立者小姐。对攻击你的事实我感到十分抱歉。能否先把我们从这里放出去再谈其他呢？”
握着枪管的力道没有半分减弱。意识到这一点的狂三又叹了口气，正打算再次协商的时候——在那之前，樱粉色的少女展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那个笑容、狂三拼尽全力也只能从中解读出不爽来——并不是对被子弹打了的不爽，而是某种更深远的、更深刻的、更深切的——“现在的狂三”读不出来的东西。
“——我现在，想要殴打你。”少女温柔地说着可怕的话，“既然能够殴打时间让她流动起来，那么殴打容器(empty)让里面的东西自己出来，想必也是能做到的吧？”
“那么，请咬紧牙关。”
P.S
说点题外话。
今天和一个跑过团的妹妹聚了聚。聊了些有的没的。比如现在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讨厌的疫情快些退散，比如最近跑的几个老团和未来打算跑的新团。
然后咱开始坐立不安。原因如下。
“诶你不是找我拿过废墟之国（团名）的录音吗？说是要写到小说里当番外篇。写得怎么样啦？”
于是咱开始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左右言他避重就轻。妹妹多机灵一个人啊，跑团的时候从来不点说服的那种机灵，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额，太监了？”
“……好像，可能，也许，大概……算是吧。”
然后妹妹就撑着脸看咱。看得咱心里发毛。因为带着口罩显得眼睛有些闪闪发亮，咱好像在那里面看到了曾经开书时的自己，还有那句“不太监是底线”。
咱的底线总是灵活的。
但是这一次，至少这一次。咱想要把底线拉回来。
“我回去就写。”
“好啊。付完账，回去就写哦。”
妹妹施施然起身，挎上包就越过了收银台，站定，回头看咱。
咱挠挠头跟了上去。
以上，咱回来了。
以及，祝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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