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梓本以为,方才所看到的交谈场景便是这个“梦境”最后的画面,没想到过了好一阵子后,出现在她视野之中的画面竟然再度的变化了起来。
僵尸王独立在大厦的最上方,抬起头望向了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道是在思索着些什么。而在大厦的下方,则是一群寄居在城市之中的人类。
此时这些人类一切如常,街上也充斥着叫卖的声音。尽管他们清楚,这座城市的主人正在他们头顶,正俯瞰着整座城市。
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已经习惯了僵尸王的这种行径。最初的几次,他们还会在大厦下面驻足,仰望着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久了久之,这些人类自然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只不过这一次,依旧有一点小小的不同。
僵尸王已经在这里停留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寸步不离的呆在了这里,完全闲暇了下来。
鱼梓根据之前的画面分析出了一个结论。
僵尸王每次来到大厦顶层停留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三天。通常都是呆上一两天便再度踏上与各类人战斗的道路。
这一次,她足足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自然是透露出了些许的微妙。
鱼梓的猜测是对的。
良久之后,僵尸王终于有了动作,由站立改为了盘坐的姿势,嘴里似乎还在呢喃着些什么。
处在上帝视角的鱼梓清晰的听到了僵尸王呢喃的声音。
“好一个不入轮回,不老不死,永生不灭。没想到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身体,竟成了吾更进一步的阻碍。”
虽然样貌与鱼梓有着八九分的相似,但声音却完全迥异。
按鱼梓朋友的话来说,鱼梓的声音是那种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却又不甜腻的夹子音。但僵尸王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并不经常说话的缘故,显得更为干涩沙哑。
说完这句话后,僵尸王灰白的眸子中便闪过了一丝明悟。
旋即,转身离去。
鱼梓有些茫然。
这就完了?
这么...吊人胃口的么?
鱼梓还以为能够从僵尸王的口中亲耳听到她所设想的更进一步的法子。没想到僵尸王居然也和那些小说作者一样是个断章狗。
鱼梓嘟了嘟嘴,有些无奈的继续看了下去。
画面,依旧还在不停的变幻。
只不过这一次,画面有些不一样了。
城市中的画面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白色的光团。光团散发着璀璨耀眼的光芒,几乎刺的鱼梓有些睁不开眼。
而在光团的正中央,依稀有着一个人影的存在。
虽说看不见那光团中人影的模样,但鱼梓知道,那是僵尸王。
上一次的梦境,当僵尸王出现在她身前的时候,她的心中是忐忑,是恐惧,是不甘。
但这一次,鱼梓的心中只剩下了坦然。
她所看到的那些来自于僵尸王经历的画面,逐渐让鱼梓清楚了“她”所存在的意义。
更何况,她也想更好的保护苏沂,而不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沂深受重伤却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鱼梓的唇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鱼梓就这样迎着那耀眼夺目的光芒走去,逐渐走进了那灰白色的光团之中,任凭光芒将她的身体吞噬包裹进去。
光团之中,两道身影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
房间内,那灰白色的光芒越发的闪耀,几乎达到了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其中的程度。
在这抹光芒之下,苏沂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这一次,倒不是担心鱼梓的安危。
她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鱼梓的身上再一次发生了她意想不到的变化。
与此同时,苏沂的心底也隐藏着一丝丝的恐惧。
如果光芒散去,出现的人是僵尸王而非鱼梓。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该喜该忧。
她与僵尸王,虽然算不上是朝夕相处,但也实实在在的一起度过了数百年的时光,而与鱼梓相处,才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如果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是僵尸王,她是应该欣喜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苏沂的心底却隐隐有着些许的不舍。
苏沂用力的摇了摇头,尽力不去思考这些令她有些烦躁的念头。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光团逐渐的消散了下去。原本照耀了整个房间的光芒消逝不见,房间内也重新归于平静。
而鱼梓的身影,也重新出现在了苏沂的视线之中。
只不过此时的鱼梓,紧闭着双眼,盘膝端坐在了床上,这姿势...像极了苏沂所见到的道士打坐。
苏沂有些奇怪的凑到了鱼梓的身边,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之中,鱼梓感觉自己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混沌,视野也是一片模糊。
但奇怪的是,鱼梓的心中却并没有恐惧。
尽管眼下的情况,很像是自己已经被僵尸王的意识所替代了。但鱼梓出奇的冷静,只是静静的站在了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出现了一道光。犹如黎明一般划过了死寂般的黑暗,照亮了周围的情形。
鱼梓看到了眼前同样站立的一道身影。
“僵尸王?”
鱼梓的语气平和之中又带着一丝丝的好奇,没有质问、诘问,只是很平和的疑问句。
一向面无表情一贯以冷静示人的僵尸王此刻的脸色却有些复杂。
听到了鱼梓的声音后,那道身影迟疑了片刻,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鱼梓歪了歪头,心中更加的好奇了,“我们两个,已经融合了?可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鱼梓转了转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十分肯定道:“这里,应该是你意识沉睡的地方吧?应该是我身体的某个角落?我出现在这里,而你又站在这里,说明你应该是苏醒了。所以以后,就轮到我在这里沉睡了吧?”
鱼梓张开了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身体的线条完美的展露了出来,“呼,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外面的世界啊。我还没看够国内的大好河山呢,也没看过苏沂姐所说的异能者、灵兽都是什么样子。哦对了,你出去之后,记得要保护好苏沂姐啊,不要像我似的,让苏沂姐受那么重的伤势。我看过你的经历了,你那么厉害,这一点应该还是很轻松就能做到的吧?”
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要被僵尸王替代了的缘故,鱼梓很是喋喋不休。
但僵尸王的脸色,却越发的复杂了。
“更进一步,我的确做到了。但这和我预想中的方式并不相同。”僵尸王那干涩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之中竟是充满了无奈,“没想到,我哭思了一个月的方式,竟也是错误的。我果然不适合思考如此复杂的事情。”
说罢,僵尸王盘膝坐了下来,目光微怔着望向了鱼梓。
“嗯???”
鱼梓的小脑瓜里充满了疑惑,完全搞不懂僵尸王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方式,或许你我二人都能接受。”
又是一段奇怪的话,搞的鱼梓一头雾水,“哈?什么意思?”
僵尸王似乎勾勒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又似乎只是鱼梓眼花了,但鱼梓能够感觉的到,僵尸王似乎比刚刚多出了些许的耐心。
“如你所说,我们两个的确融合了。不过,主导身体的是你,并不是我。我依旧会留在你的体内,只不过不再是以沉睡的方式。我想,我已经厌倦了连绵不断的战斗,厌倦了我与生俱来的使命。但以我的性子,恐怕也过不来另外的人生。所以就这样在你的体内,看着你过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似乎也挺不错的。”
似乎是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僵尸王的话语显得有些磕磕绊绊的,不过其中大概的意思,鱼梓还是听懂了。
旋即,鱼梓的心中便涌出了一阵阵狂喜。
也就是说,她依旧掌握着身体的主导权?她不用留在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了?
鱼梓高兴的有些想哭了。
她当然没有那么舍己为人,无私到让僵尸王替代自己,而自己则在身体内沉睡下去。
但她做不到看着苏沂那样为了自己而受伤却无动于衷。
这也是她先前恐惧不甘而后坦然的原因。
她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再也没有见到美好世界的希望了。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是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结局。
注视着高兴到手舞足蹈的鱼梓,僵尸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
千年的时光,她到处征战,举世无敌,高处不胜寒。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孤独。她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也没有人愿意与她相处。因为这种性子,她无视了陪在身边的苏沂,选择了忍受这种孤寂。
但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之前是从未设想过,但现在,她有了另外的一种选择。
她想看看,鱼梓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这样身边有人陪伴的人生,究竟是何种滋味。
想必,一定比她的人生,更加精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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