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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起始

第一章 起始

阿尔提梅亚,一个位于伊露娜大陆北部的繁荣国家。它在魔像科技上的成就遥遥领先于大陆上的绝大多数国家,当然这绝大多数国家中并不包含自国内分离而出的艾因可兰。在大陆上,前者被称为“魔像之国”,而后者则被称为“魔像之都”。

十年前,阿尔提梅亚的皇帝坤福斯·阿尔提梅亚率军向北方小国普伊特利亚发起了侵略战争。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国土面积不足阿尔提梅亚十分之一的小国竟是足足抵抗了大军长达两年之久。但是普伊特利亚的顽强抵抗并未使他们迎来美好的结局。战争的最后,无数魔像攻破了其首都狄尔特,宣告了普伊特利亚的灭亡。

将包括皇室成员在内的众多战俘押回皇都后,暴虐的皇帝下令血洗整座狄尔特,并在亲手斩下普伊特利亚国王的首级后将其挂在了多洛马广场展览了一周。大肆征伐只为青史留名的皇帝却不知道,他的行为已经惹怒了出身于普伊特利亚的影之魔导士的怒火。来自世界最强者之一的刺杀并未带走坤福斯的性命,但施加在他身上的禁术已把这个壮年男性彻底改变。

而如今......

“你说...咳咳...你说什么?!”

阿尔提梅亚的皇座之殿中,名为坤福斯的老者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行将就木,这个词本不应用于形容一名近五十岁的男性武者身上。

他曾英俊的面庞次数已经布满皱纹,他曾健壮的躯体已经疾病缠身,他曾清澈的双眼已经黯淡无光。

至于头脑,他从未清醒过。

“再说一遍!”

“那名叫艾尔莎的侍女......她的母亲曾经为生存而出卖了身体。”半跪于地的男人丝毫不敢抬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皇帝。尽管没有亲眼目睹,但通过平时的所见,男人也可以想象的出来对方此时的表情。

“MD!我居然上了一个这种东西!而且...咳...而且还让她玷污了我皇室高贵的血脉!”

坤福斯破口大骂的同一时间,男人头上不由拉下了三条黑线。

明明是您看中了对方的姿色将其强上了,不调查清楚怪谁?

“*!”

老皇帝一砸皇座扶手,再度出声骂道。

片刻之后,他下达了命令。

“传我命令,叫奥恩拉夫带人追杀艾尔莎,我要把她的尸体拿去喂猪!”

听到这番话,立于皇帝身旁的宰相脸色微微变化。

“陛下,为了区区一个民女,应该不至于动用黑骑士吧。更何况...奥恩拉夫还是黑骑士的队长。”

“队长?队长是他?”

坤福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随后摆了摆手。

“管他呢,就让奥恩拉夫去吧。”

“可奥恩拉夫还在前线作战呢。”

宰相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让他回来后解决这事。”

“那...孩子怎么办?”

“孩子要活的。”

说到这里,老皇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正好,布莱耶那边最近也有些缺实验体了。”

“......”

......

*阿尔提梅亚 西方战场

“轰!”

利刃斩下,巨大的金属魔像在黑骑士的面前轰然倒地。

“结束了。”

全身包裹在黑金双色装甲下的男人眺望远方,溃败的敌军正在如潮水般向后退去。这身装甲的华丽程度远超其余将士们的普通制式护甲,在大军当中尤为显眼。不过身穿这黑金色装甲的人都拥有极强的实力,所以完全不必担心由于引人注目而引来的各种麻烦。

黑骑士装甲。顾名思义,它是仅有阿尔提梅亚的“黑骑士”才有资格穿戴的铠甲。黑骑士们是阿尔提梅亚军队中直属皇帝的特殊战士,地位超然且个个实力强大。在帝国中,成为黑骑士是许多阿尔提梅亚人一生的梦想,可由于用于选拔黑骑士的试炼实在过于苛刻,所以成功通过全部试炼的人始终寥寥无几。故在如今的阿尔提梅亚中,有且仅有4名黑骑士。

而此时击倒了巨大金属魔像的男人,便是黑骑士中的一员。

“大人,不追上去吗?”一名军官装束的男性走至男人后方,对他恭敬地说道。

“不必。我们的首要任务,只是占领伊多恩城。”

黑骑士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男性。

“徒增无谓的杀戮,是没有意义的。”

“可斩草不除根的话...将来必后患无穷啊。”

“你将这些人全杀了的话,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是,你别忘了狄尔特大屠杀后发生的事情。”

“...我明白了。”

金发男性微微点头,随后转身走回了后方的大军当中。

“......”

“队长。”

手持黑金色剑盾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黑骑士的身边。

“怎么了,萨克?”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青年低下头,他人的鲜血正自剑刃是缓缓流下。殷红的纹路在黑色剑体表面并不显眼,但在青年的眼中却尤为醒目。

“如果不是急事,那就回去再问吧。”

黑骑士望了一眼四周。

“你应该明白。”

“是。”

...

*伊多恩城 阿尔提梅亚第一军队临时司令部

在被军队清理出的其中一间房间内,摘下头盔的黑骑士正在默默饮茶。

“咚咚。”

“进来吧。”

背着武器的青年推门入屋,并反手关好了木门。他望向男人前方的木桌。明明先前屋内只有他一人,可桌面上却准备好了第二杯茶水。

“坐吧,茶还是温的。”

“谢谢队长。”

青年将剑盾放至木椅旁,坐在了男人的对面。沉默了数秒后,他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队长,这种战争,真的有意义吗?”

“我们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无论命令对错。”

黑骑士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

“但我们是黑骑士啊!难道我们的天职是向那些弱者挥剑吗?难道我们的天职是破坏别人珍视的事物吗?难道我们的天职是占领本不属于我们的土地吗?”

青年的情绪有些激动。

“这就是我为何让你随我一同出征的理由,萨克达斯。”黑骑士叹息一声,“我们是帝国的剑,我们的行为取决于持剑者的意愿。正义与邪恶...与我们无关。”

“...”

“我也曾向你一样对侵略邻国一事感到不满,但我们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吗。”

“等一等吧。待陛下驾崩,也许一切就都结束了。”

黑骑士饮了一口茶,而青年也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温暖茶水并不独特,但其味道却在二人口中久而不散。

“十几年...可真漫长啊。”

“是啊。你还算年轻,有些话还是少说比较好,这会害了...”

“咚咚咚...”

话音未落,一阵长短不一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请问,奥恩拉夫大人在吗?”

“进来吧,我在。”

吱呀一声,手持信封的普通男性从屋外走了进来。

“奥恩拉夫大人,这是陛下给您下发的任务,请您过目。”

“任务?”

“是。”

接过信封的奥恩拉夫微微挑眉,将信封上的魔法印记轻松解除。取出信件后,他默默阅读起了其上所写的内容。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

男人反复审阅了三次信件的全部内容,随后将它放在了桌面上。坐在对面的萨克达斯微微一愣,随后低下头看向背面朝上的信件。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队长连续看这么多遍任务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想看吗?”

“...想。”

“那就看吧。”

得到对方的许可后,萨克达斯将信件翻转并移到了自己前方。他简单阅读了一下信上的文字,然后又认真地看了一遍。

“......哈?”

“真是胡闹。”

奥恩拉夫轻叹一声,从青年手中拿过了信件。

“没想到我堂堂黑骑士队长,居然沦落到要去追杀无辜民女的地步。”

“这坤福斯是发什么神经?”

“小心隔墙有耳。”

奥恩拉夫干咳一声,说道。

“......”

“要求西伐结束后再进行这个任务吗...为期一年?还真是宽松。”

“就离谱。”

“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完吧,这任务一年的期限就留到最后几天执行。”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让她多活几天,也挺好的。”

......

*阿尔提梅亚 ???

小木屋内,一名银发的亚人女子正在安抚怀中刚刚进入梦乡的小婴儿。

这里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也是她母亲离世的地方。

这里承载着她太多的回忆。

除她之外,无人知晓这一立于森林当中的木屋的存在。

在女子的刻意布置下,木屋与周围茂密的森林完美的融为了一体。就算是有人在一定距离仔细观察,也很难发现隐蔽于此的它。

小木屋内的布置十分简朴,但所有维持日常生活的事物一应俱全。这里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结构。毫无疑问,这些木材肯定是来自于周边的树木。

“睡吧,睡吧。”

似乎是担心婴儿还未入眠,银发女子又出声轻道。

“Z~Z~Z~”

看着婴儿的睡颜,女子不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妈妈会保护好你的,依诺。”

女子抬头看去,镶在墙体上的木桌上方正摆放着一个长方形木盒。

她明白,打开它意味着什么。

但她别无选择。

“我发誓。”

......

一年后。

......

“嗡——”

嗡鸣声回响在林间,刺耳且尖锐的响声令附近的动物们纷纷远离了这片区域。手持武器的矮小魔像们穿行于树林中,用它们发射着白色光线的独眼寻找着目标。

魔导机兵作为黑鸦监狱的看守者,本来是不应出现在此的。而原因...自然是因为那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老皇帝。别看这些魔像的身高仅有普通成年男性的三分之二,它们的战斗力可丝毫不亚于一些普通武者。

这几名魔导机兵一边砍倒拦在它们前方的树木一边前进,为后方紧跟着的一众半魔像人开辟出了一条狭窄通路。虽说这条道路上仍有树丛等事物,但由尸体与科技结合而成的半魔像人才不会在乎这些,它们只会完成来自主人的命令。

移动一段距离后,其中领头魔导机兵的身体忽然顿在了原地。它转动独眼向下看去,挡在它底盘前方的是一块黑色金属部件。由于这并非目标,没有自主意识的魔导机兵们选择将它无视。

随着越发深入森林,地面上散落的金属部件也变得越来越多,而且其中还参杂了一些已经发臭的腐肉。如果此时这支小队是由正常人类组成,想必他们的警惕性必然会提升到极限。

魔导机兵与半魔像人组成的小队停下,因为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

“......”

来了...吗。

布满灼痕与切口的木屋内,一名女子沉下了双目。她轻抚怀着婴儿的额头,随后从身旁拿起了一把太刀。这名本该没有多少天赋的普通侍女,身体却于这一刻迸发出了恐怖的魔力。

她起身,怀抱着婴儿,走出了木屋。

“唰!”

见到目标的下一秒,魔导机兵们立即向女子挥出了黑金色的金属长棍。在发出一声奇怪的响声后,棍体表面顿时被内部窜出的魔力电光萦绕。与此同时,半魔像人们也举起了自己右手臂上的臂刃,从侧面朝对方迅速冲来。

面对攻击,艾尔莎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太刀。在她持刀的右手手臂上,几道狰狞的伤口极其显眼。

“比上次的数量多了一倍...还真是看得起我。”

蓝光回转,冲在最前方的三名魔导机兵连本体带长棍被一同斩成了两截。

还有4个魔像和8个半魔像人。

斩杀目标的女子后撤数米,接着转身劈开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半魔像人。

现在是7个了。

就在女子思索之际,半魔像人与魔导机兵们已形成了包围圈。这些只会听从指令的存在举起各自的武器,向目标缓缓逼近。

上次的伤还没有愈合...但是,必须要赢!

艾尔莎咬紧牙关,以超越寻常武者的速度冲向了敌人们。太刀朴实无华地朝前挥斩而出,就像是切肉一样将其中一名魔导机兵的半边身体轻松斩开。未等魔导机兵的程序计算出如何应对,交织成网的刀光已将它的身体撕碎。

只是在使出这一式武技后,女子的右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去死吧!”

随着艾尔莎的怒喝,一道由无尽刀光组成的圆环以她为中心轰然扩散。半魔像人与魔导机兵们纷纷施展出防御能力进行格挡,但圆环仅是停顿了一瞬,便将它们的躯体尽数撕碎。

刀光圆环消逝,艾尔莎四周仅剩下了无数的金属碎片和未知血肉。

“呜...”

银发女子怀中的孩童睁开双眼,似乎是察觉到了周边的动静。

“依诺,乖,先睡一会哦。”

落地的女子反手握住刀柄,用手指摸了摸婴儿的脑袋。而婴儿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语一般,乖乖闭上了眼睛。

就在艾尔莎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开始被她斩成两半的魔导机兵们忽然体表亮起了光芒。察觉异常的女子转身瞥了一眼,随后脸色骤变。

“自爆?!”

“轰!”

巨大的爆炸声回响在森林中,引得部分正在森林内探险的冒险者看向了这边。由失控魔力构成的虚幻半球体出现于木屋前方,将其范围内的一切事物尽数泯灭。如果这股魔力的属性是火属性,这座森林大概就保不住了。

而在爆炸掀起的灰尘之中,一名女子正在苦苦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明明她的身体已被鲜血浸染,可她怀中的婴儿却是滴血未沾。

“咳...咳...”

艾尔莎咳出一口鲜血,接着看向了怀中被魔力保护好的婴儿。

幸好...没事。

“......”

爆炸区域的另一个方向,一名黑金装甲骑士正静静地立在原地。他紧盯着女子的动作,却未做出任何行动。许久之后,终于缓过神来的艾尔莎也注意到了那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作为阿尔提梅亚的人民,她很清楚这身装甲的含义。

黑骑士。

“没想到啊...我居然能让一名黑骑士亲自动手杀我。我是该夸夸坤福斯的愚蠢居然达到了这种地步吗?”

艾尔莎缓缓站起身,苦笑着说道。

“......”

“那把武器...你是奥恩拉夫?!”

注意到黑骑士身后那把两米长的大剑后,女子忽然松开了右手,任由太刀掉落在地。

“动手吧,换作是其他人的话,我可能还有一战之力。”

“...你是如何变得这么强大的?”

奥恩拉夫,说出了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人,他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的,作为黑骑士的最强者,奥恩拉夫并没有任何魔法天赋。

“你觉得...咳...我会告诉你吗?”

艾尔莎再度咳出了一口鲜血。

“...我想知道。”

“那我们母子还是得死。”

“...我无法违抗皇帝的命令。”奥恩拉夫停顿了一秒,“我收到的命令是,杀死你,以及带回孩子。”

“......”

“也就是说,孩子有可能活下来。”

“抱歉,我没法说。”

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明白了。”

奥恩拉夫轻叹一声。

“能否与我交手一次?如果同意的话,我会尽我所能保护这个孩子。”

这是他的本意,无论对方是否同意,他都会这么做。

“...真的吗?”

说出这话时,艾尔莎的目光却未放在奥恩拉夫身上。

她低头注视着怀中的婴儿,温柔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无奈。

如果你的父亲不是他,该有多好。

“真的。”

奥恩拉夫取下战令之剑,等待着对方做出行动。

艾尔莎沉默片刻,随后找了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将婴儿放下。她走回太刀旁,低身将其拾起。

“谢谢您。”

“来吧。”

下一刻,二人同时前冲,并挥出了武器。

...

“铛!”

太刀与战刃相碰,然后毫无悬念地被打飞了出去。

持刀者并未做出反应,因为她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女子半跪在地,极速衰减的魔力表明她即将步入暗之女神的怀抱。

“...你还有什么想说吗?”

短暂的沉默后,奥恩拉夫率先开口说道。

“......不要忘记...你对依诺的诺言。”

银发女子说完这句话,彻底失去力量的身体便倒在了地上。

“我保证。”

男人收起大剑,看向一旁陷入熟睡的婴儿。那包裹着他脆弱身体的魔力屏障,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果对方是全盛状态,自己有几分胜算呢?

黑骑士于心中想道。

对方所用刀术的精妙程度,远远超出了这名黑骑士的认知。此时,他发自内心的对这份刀法的创始人及这名女子感到敬佩。

“依诺...吗。”

奥恩拉夫上前抱起婴儿,随后看向了女子的位置。

几分钟之后,一座简朴的墓碑立在了木屋的原址。女子与那把太刀,被一同掩埋在了泥土之下。

这是奥恩拉夫为她最后能做的一件事。

但奥恩拉夫能为他做的事,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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