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宜诺斯艾利斯,永夜之城。
血历纪年后,这里便再也见不到太阳。血历的到来不仅
在这灿烂的星空下,一个男人瘫坐在地上,周围尽是尸体。他的头发遮住了满是血的脸。那红色的血,混着泥土与雨水,顺着鹅卵石子路流进了地下水道。
他的一只手颤抖的伸向前方。
“明明。明……明。明明……”
男孩儿从梦中惊醒了,身上是冰冷的汗水。他慌张的环视四周,这里依然是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记忆也变得模糊起来。
头痛欲裂。男孩儿扯开输液管,跌跌撞撞地爬下床。
灯亮了。荣格端着药片儿和水走了进来,看见趴在地上的男孩儿连忙过来搀扶。男孩儿嘶哑地叫喊着,“别过来!”。如同一只发怒的小兽。很快,他的视线模糊起来,又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他的床边已经围了满满的人。
“终于醒了。谢天谢地。”荣格捂了捂胸口。
“已经无碍了。”海瑟薇边说着边收拾着随身携带的医用箱。
“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泰尔粗声粗气的说。
“泰尔哥,他才刚醒。别吓着他了。”拜伦说。
“病人刚清醒,我建议你们最好现在什么也别问。荣格。记得通知下罗萨,以后医药费得加了,金鸡纳霜越来越难搞到了。还有,我给他开了镇静作用的药,记得给他按时吃。如果他又起烧的话再打电话给我。”海瑟薇说完便离开了。
“我知道了。福斯姐慢走。”
男孩儿警觉地看着这一切,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吃点东西吧。”拜伦拿了盘香菇西芹汤递给他,“荣格哥做的呢。可好吃了。”
“荣格。还有没有了,我也想吃。”泰尔问。
“你这小子,还跟病人争。有是还有,不过是给病人吃的,所以作料放的很少,味道很淡,你不会喜欢吃的。”
泰尔稍稍迟疑了一下,“那我也要吃。今早早饭就吃了20磅面包,根本不饱。”
“你呀,就是能吃。”
“泰尔哥。给我也盛点。”拜伦哄闹着和泰尔一并去了厨房。
荣格拿着盘子,一勺一勺地喂着男孩儿。男孩儿也很配合,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看得出来,他是饿坏了。
“别急别急。慢点吃。”荣格微笑着看着这个羸弱的孩子。他似乎要比同龄人矮小了一些,在稚嫩的脸上,似乎盘亘错节地扎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哀与痛楚。他的头发黑而密,柔顺地如丝绸,长长的盖过了眉眼。
荣格清楚的看到,那黑色的湖水般的头发下,隐秘着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它们正惶恐地探视着四周。
荣格看着那紫水晶般的眼睛有些入了迷,竟伸手想要去触碰。男孩儿的眼睛立刻警觉起来,似乎在这儿双美丽中的,是野兽对危险气息提防的本能。那双眼睛中射出的寒光让荣格有些不寒而栗,连忙手收了回去。
男孩儿眼中的警觉消失了,但他只是看着荣格,不发一话。
一时间陷入了小小的尴尬。
罗萨的到来打破了这僵局。
“这孩子醒了。”
“嗯。刚醒。我给他了点吃的。”荣格说,“他也不说话,可能有些怕生吧。”
“六角巷那几个店铺的租子该收了,荣格你带几个人去下。”罗萨脱下了外套,一瞬间,眼神和男孩儿的交会。如同赤炼被紫色的寒冷冰封了起来,罗萨有这种感觉。
“对了,要是他们不够的话就交一半算了。”
“知道了。我这就去。对了。福斯姐嘱咐先不要问他什么。”荣格说罢便出了门。
屋里只剩罗萨和男孩儿。
罗萨松了松领带,拿起那汤盘,抓了把凳子坐在了床边,一口一口地喂着男孩儿。男孩儿只是直视着罗萨,一口接着一口吃着。
“小孩儿,你叫什么。”罗萨也并不看他,只是一勺一勺的舀着,“从哪儿来,来这儿干什么。”这时,罗萨觉得拿汤匙的手被什么档了一下,他这才抬起头,原来男孩儿突然紧闭了嘴,只是依然直视着他。
“小孩儿,倒是张嘴啊。”罗萨有些恼,用汤匙顶着他的嘴,划到了牙龈;鲜血渗了出来。
男孩儿依然紧闭着嘴,他的眼睛里又透露出了方才荣格所感受到的那种逼人的神情。
罗萨略微有些吃惊,虽然他大概知晓了一点这孩子的背景,但依然难以理解他这比傀儡还要慑人的眼睛。他撇下了汤匙,站起身来。
“拜伦!”罗萨叫道。
拜伦进了来,泰尔也跟着进了来。
“老大。你回来了!”
“把这孩子安顿好。先别问他什么了。等他的伤养好了再说。”
男孩儿冷冷的看着罗萨的背影远去,外面是灿烂的阳光;没有星辰,只有玉色的云。
一辆老式雪佛兰急速地在花都近郊游荡。仅仅是半里之隔,残破、荒芜与抬头便可望见的繁华的都市形成鲜明的对照。鲜有人烟,只是偶尔可看见几个拾荒的异乡人。
“黑窑”
一块掉了半截的标示牌上写着。道旁是栋二层的老式洋房。
罗萨下了车,他缓步走近洋房。
“啪!”一道银色的光芒射来,罗萨轻抬右手接住了那光芒。是枚银币。
“真巧。罗萨。”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是个银发男人,身材高挑,头上裹着白色方巾。
“哦?是福山啊。”罗萨甩手将银币扔向那男人。
这个叫福山真太的男人抬手便接住了;轻笑着走了过来,“有两年没见了吧。罗萨。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也没什么。就是来看看。老首领近来身体还好?”
“一年前我也不在这儿干了,不过自打你走后老首领可是日夜思念你啊。”
“哦?你也离开了黑龙会?”罗萨有些诧异。
“嗯。赚不到什么钱。我去了家猎头公司做了HeadHunter。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无妨。听说你在洪帮混得不错。还做了首领。”
“混日子而已。”罗萨看着这昔日的战友,岁月更替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依旧是当初那副孤傲的模样,“既然你也不在黑龙会了。今天还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才是我想问的吧。”福山笑着说。
“我只是来看看老首领,叙叙旧情。”罗萨摸了摸鼻子。
“哈哈。原来如此啊。那我和你一样。”福山走过罗萨,推开房子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罗萨就这样,二人沉默地进了去。
屋里空无一物,四面墙壁上市古希腊式的浮雕,都厚厚的落了很多灰尘,似乎很长时间没人来过。福山走到一面刻着海神波塞冬的墙壁前在摸索了片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里的暗门呢?难道他们迁了本部?”
罗萨也有些纳闷,他也走到那面墙壁前,“不可能,老首领绝不会离开这里。”
福山又小步走到其他墙壁前摸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
“暗门安在地板上。”大门里,一个黑影发着低沉的声音。
突然那黑影急速前来,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巨大的剑劈向真太。福山连忙躲闪,这剑劈到了一面墙上,那墙顷刻间崩塌。黑影任紧追不舍,又一剑袭向福山。
福山躲闪不及,他双手撑向巨剑,只见一电光火石,剑被什么挡住了。原来是悬浮在真太手前的几枚银币,它们在做高速的自转,抵挡住了巨剑之攻势。
“大野!你干什么!”
“叛徒!”黑影解下了斗篷,露出了真面目。是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
福山趁其不备,向前一滚,和这个叫大野的持巨剑者拉远了距离,又甩出几枚银币,那些银币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这个叫大野。大野连忙用巨剑遮住身体,银币都被弹了回来。
大野趁势想再发攻击,这时,他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剧痛,跪倒在地上;一枚银币从后方射了过来。正当他想起身时,左前方和右前方又有两枚银币袭来。只得反握巨剑护身,无法动弹。原来在大野周围,那些被弹开的银币做着无规律的高速运动,他完全被困在了里面。
“别挣扎了,你也知道。一旦被我的银牢困住就只有防守的份。”福山笑着。
只罗萨在一旁观看不语。
“你们这些叛徒!在组织最困难的时候竟然背弃而逃。现今还有脸回来!”大野怒声斥到,“你们还算是武士吗!?”
“哈哈!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武士。”福山大笑不止,“我只想多赚钱罢了。”
“大野。我只是有事情想找首领问个清楚。”罗萨终于发话了。
“你?你们也配找首领吗?”大野依旧斥骂着。
“别跟他废话。罗萨。他刚才不是说暗门在地板上吗。”福山环顾四周,用脚轻轻跺了几下;“还真是,这边都是空的。”
正当福山和罗萨寻找暗门的时候,一个人头从地板上浮了出来,接着是身子、双腿。
“不劳烦二位了。罗萨、福山真太。我们首领有请。”浮出来的那人十分年轻,说话时面无表情。
他像是没有肉体般,轻盈的走进了真太的那困住了大野的“银牢”,然后带着大野毫发无伤地走了出来。他俯身在一处打开了暗门,接着大野愤愤地走了进去;那人也轻轻摆了下手,示意让罗、福二人进来。
“这是?”罗萨有些纳闷,他在黑龙会时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叫真城兴助。是你走半年后才来的。”真太表情稍稍凝重了些,“小心点。”
幽深狭窄的暗道。黑暗而潮湿,在左壁上是点点的昏黄灯火依次照亮。真城兴助、织田大野在前,后面的福山和罗萨慢步跟上,都一言不发。大约走了十分钟,也不知拐了几个弯,终于在前方变得敞开起来,隐隐的有些光亮。明亮而依旧潮湿。前方有许多破落的石柱,上面错落的站着四个人,背后的墙上赫然有张巨大的黑龙旗。不用介绍,罗萨早已认识他们。他曾经的战友。
“什么嘛。大野。被打的这么惨。”先发话的是头发如针刺般的黄面人。名曰山木信宏。
“妈的。山木你少废话。”大野嚷嚷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牙齿如野兽般尖削、面目狰狞的男人轻声笑着。名曰全藏鲛
“好久不见了啊。‘同志’。”头发如黑色瀑布般,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附和着。名曰水门佐。
全藏鲛、水门佐、山木信宏、织田大野和真城兴助。这便是黑龙会的最强战力——五鬼。
真城兴助将二人领至这里,只微微鞠一躬便退下了。大野捏了捏脖子,依旧嚷嚷着。
“呦。好歹我也是前五鬼成员,全藏你那是什么态度。”真太跟着笑着,眼神却只向着石柱最暗处那团黑影,“最近生意不错呢。副会长。”
清水部。黑龙会副会长。他大约有四十岁,近两米的身材,高大壮硕,脸上尽是深浅不一的刀疤。
“福山。首领已然明白你来的用意,你且先退下。吾有话对罗萨讲。”清水部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潮湿凝滞的空气。
福山只是轻笑地摆了摆手,意思是悉听尊便;便被真城兴助带了出去。
罗萨的脸上依旧好不表情,他摘下墨镜,赤红的瞳仁与清水部对视着。
“罗萨,你乃吾武士之叛逆。首领知晓你来之意。首领要我转告你,我们组织和这次事件毫无半点关系。”清水部直视着罗萨,字字铿锵。
“我想见见首领。”罗萨只说了一句。
“罗萨。你这个叛徒。首领是你这等人能见的吗?”发如针刺的黄面人恼怒不已。他跳下石柱,手突然变成一根巨大的芒刺,猛然挑起旁边的碎石砸向罗萨。
只听一声巨响,烟尘四起。
罗萨毫发无伤,他仅一拳便将那石头击得粉粉碎。
“我只是想见见首领。”罗萨目不斜视,直直地看着清水部。
“首领只是让我传话。没有别的旨意。你回去吧。”清水部直视着罗萨,面无表情。
黑窑。真太倚在大门外,摆弄着手上的一枚银币;似乎有些不耐烦。渐渐的,日已西沉,天边被烧得通红。真太点了支烟,正焦急的抽着,隐隐的听到了脚步声。
罗萨拖着缓慢的步子,独自走了出来。
“谈完了?”真太笑着问。
罗萨一言不发,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真太见他什么都不说,也跟了进去。
“其实你的事我也知道个三分。”真太递了支烟,“这黑龙会弄‘傀儡’的事在江湖上是传开了的。”
罗萨依旧不说话。车子发动了,远远地撩起一阵烟尘。
真太依旧笑着。好像什么事都和以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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