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授勋暨表彰仪式的主持人自然是缇娜,雄鹿城十字骑士团的团长,同时也是雄鹿城的话事人。
她穿一身深蓝色的标准连衣裙,朴素淡雅而又不显得土气。长长的裙摆下,是浅色的吊带袜,她的高耸的胸口别着一枚红玫瑰勋章,那是瓦罗兰王国的皇帝亲手颁给她的嘉德勋章。
要知道这样的勋章自王国建立以来,仅仅颁发过二十二枚,可以说是异世界版的“凌烟阁”了,谁拥有一枚,他的亲友,或者拥有者的后人都会以此为豪。
数百年前,将教皇冕下从宝座上拽下,使得当今皇帝拥有实权的大团长拉斐尔也有一枚“嘉德勋章”,据说拥有嘉德勋章的人可以凭借勋章向皇帝提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台下的男人有不少瞪直了他们的眼,毕竟缇娜团长很少这样打扮,大部分时候都是密不透风的黑色骑士服,哪里会种露出小腿和脚踝?这不是最让男人感兴趣的,他们感兴趣的是那双黑色蕾丝扣的黑色高跟鞋。
缇娜手中拿着一个“魔法话筒”,它是用“灵魂木”做的扩音器,所谓灵魂木也就是成了精怪的树木,将其砍伐后,其遗体便称作“灵魂木”,被砍伐后树并没有真正死亡。
因为将截断的灵魂木扔进火堆,它会发出类似于人类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尽管如此,很多魔法师的法杖,扫帚,等等木制的魔法道具都是灵魂木做的。
缇娜虽然换了副打扮,出现在公众面前却也还是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这和埃森威尔很相似,但她与埃森威尔不同的是她会与下属商榷,而不是一昧地下达命令。
缇娜拿着魔法话筒,她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人,一言不发。随后又几名骑士端着几套破损的衣裳走过来,台下熙攘的人群停止闹腾,他们向骑士们行注目礼。
“诸位都知道‘赦免会’在我们的城市附近释放了异世的魔物,在副团长埃森威尔的带领下,骑士们消灭了那些魔物。其中涌现了不少英雄,而有不少骑士也在那片土地长眠。”
“所有遇难的骑士均已埋葬在城外的公墓,在数百年后,人们依然能从镌刻着他们英勇事迹的石碑中了解他们的生平,他们将永垂不朽,为了自由!”
缇娜喊道,说罢她垂下自己的平常从不低下的头颅,金黄的发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她向前方行了个骑士礼——右手握拳放到左肩。
接着人们不约而同地喊了一声:“为了自由!”,随后向高台上的缇娜回礼,他们亦低下了头颅,此刻城内寂静无声。
幕后的骑士们无言,也低下了他们的头颅,留下不知所措的洛尘和简,随后洛尘也照做了,大概是哀悼吧,洛尘想。
缇娜虽然心智或不太成熟,但她还是按捺住内心中的好奇,飞到洛尘的肩膀上坐下,仿佛那里是她的装属座位。
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响起,不知谁放了一群白鸽,它们列队在青空盘旋。奥琳娜看向鸽子,随后又看向低着头的人们,她下方的女孩亦低下了她的头颅。
不过那女孩似乎更加虔诚,她十指交叉握在一起,低着头,小声向神明祷告。
奥琳娜嘴唇翕动,最终她缓缓合上眼,喃呢道:“为了自由。”
她的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低语,即使是耳语也要比这大声些,楼下的格里高利夫人闭上了嘴,因为她面前的骑士正在默哀,她就静默地看着那名骑士。
而她的丈夫,格里高利先生,则是在商团的总部里清点账单,他没有时间来参加这无聊的仪式,嗯......悼念亡者,他的心中对这种行为很是轻蔑,人类真是注重虚无的仪式的生物。
城中却有一处与城中的一切格格不入——“九号仓库”,准确的说是“九号仓库”的地下室,那里汇聚着一群面黄肌瘦的男女。
他们手中清一色地握着一只烟斗,烟斗里塞着一些淡黄色的粉末,熊熊燃烧,整个地下室氤氲着一些奇香的气体,充满诡异和危险的香味。
“赞美女神。”一名抽完一条“黄昏的欢愉”的男子说道,接着他从草席上站起,走到柜台前,又递上一袋银币,“再来一条。”
他的十指紧紧抓住柜台的边缘,倘若不这样,他根本不能站稳,只能摇摇晃晃,就像是大海上暴风雨里的小船。
地下室里燃着昏暗的烛光,伴随着轻微的轰隆声,一名脸上写满担忧的男子走了进来,他正是那时接待埃森威尔等人的酒保。
“哥,现在是默哀时间......”他怯声道。
柜台前的男子瞥了他一眼,拿起烟斗轻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转身拿起一包白纸放到柜台上,“我的好弟弟,你怎么这么胆小?女神在上,她会宽恕你的。”
“哥,这东西真的没问题吗?”酒保怯生生地看了眼那人间炼狱似的惨状。一个原本圆滚滚的大胖子,他的常客,每次来都是要两打“黄金麦浪”的中年男子。
此时干瘪得只剩骨头,眼眶深陷,骨瘦如柴,却仍抬着烟斗,神志不清地吞吐着那些黄色粉末燃烧产生的烟雾,脸上的哈喇子从嘴角滑落,洇透草席。
“当然,你难道不相信女神?”男子收过钱袋,将其随意地扔到背后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钱堆上,又拿出一条包裹着黄色的粉末的白纸,抛给他的弟弟。
“尝尝?相信我,你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哥!”酒保有些着急,他大喊一声,但还是接住了对方抛过来的小拇指粗细,十厘米长的纸条。
他的哥哥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懦弱啊,我的弟弟,这也是你不能登上极乐的缘由了。”
随后他取出一支崭新的烟斗,重重敲在柜台上,抬头看着上方楼梯上的胞弟,“要么你拿起这支烟斗,要么,便不要再叫我哥哥。”
男子的眼里闪过狠辣阴鸷的光,他放在柜台上的手青筋微跳,显得格外狰狞,言行中藏着无声的压迫。
看着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哥哥的举动,酒保楞了,他犹豫一会,将心一横,既然如此!那便试试吧,反正也就一点,没什么大不了。
于是他拿起烟斗,与地下室里的人共坠深渊。
地下室里面无血色的人们见证了两兄弟的纷争,见那位酒保成了他们中的一员,他们早已麻木呆滞的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喜怒,只是默默地体验他们如同天堂般的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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