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尔顿家的餐厅也是非常气派,光是面积就有一百多平米,三盏镶满珍珠的大型吊灯有序排列在穹顶之上,借助着有【发光】效果的符文石为这里持续照明,除此之外长达十多米的餐桌中央也摆放着烛台以备不时之需。
除开必要的设施外,这里的装饰物就只有几个半人高的花瓶了,连墙壁都只是单纯粉刷了一下,不过靠西侧的窗户倒是开了有很多扇,如果是白天,那么用餐的人一定能获得很开阔的视野。
伊佐特与凯瑟琳坐在餐桌的一头,两人身后各站着一位服侍的女仆,其实菲兹也在这里,只不过他没有选择站在服侍凯瑟琳的岗位上,而是站在了餐厅的角落里,眼观全局,听候差遣。
仆人们的效率很高,不出半个小时就已经把菜上齐,而且凯瑟琳嘴上说是简陋的接风宴,但提供的菜量完全是按照正常规格来的,不包括红酒果汁这种饮品,这一餐饭一共有两份主食,一碗汤和两样小菜,分别是牛排、鸡腿肉、蘑菇浓汤、不知名的鱼干以及颜色丰富的蔬菜沙拉,在开餐之前,大小姐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够可以随便点。
拒绝掉女仆为自己戴围巾的服务,伊佐特一边盯着饭菜,一边亲手把围巾戴到脖间,光是闻着主食的料香,他都有一种流口水的冲动,但碍于面子,只能是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间的唾液,随后,伊佐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凯瑟琳的上身,学习她所表现出的餐桌礼仪,随她一起举起餐具,开始用餐。
好了,文明人的举措就到此为止。
开始吃饭后,伊佐特的本性便开始暴露,比起凯瑟琳细嚼慢咽的用餐模式,他的进食过程更近于狂野的工地糙汉模式,除开不会吧唧嘴这点值得称赞之外,其余没有任何值得观赏的地方,他将牛排大块分开,张大嘴把整块塞入,然后鼓着腮帮子开始咀嚼,事实上,他已经是在尽力表现得不是那么失态了,但尽管如此,进食的本能总会不经意地占据上风。
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伊佐特会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面的时候,他却很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很突兀地问了一句:“关于一个月之前米拉尔顿家族执意要处死的那个‘死灵法师’,凯瑟琳小姐有什么高见?”
伊佐特面无表情地为自己倒上一杯橘子汁,像是在问一件八卦小事一般,凯瑟琳闻言,也是主动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正要叫女仆收拾餐盘,却又见伊佐特重新举起刀叉,插起一块鸡肉送入嘴中。
见到这幅光景,凯瑟琳不禁失笑:“我还以为雾隐者先生已经用完餐了呢。”
“当然,你可以这么想,叫女仆把食物收回去我也不会说什么,”伊佐特又一次放下刀叉,看着凯瑟琳故意呛道,“但这不代表我的问题就不需要答案了。”
餐桌文化懂不懂啊餐桌文化?
“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雾隐者先生如此自由随性的办事风格,我一时半会没法适应而已,”凯瑟琳最后还是叫女仆撤下了自己的那一份没吃完的食物,“至于为我们处决掉‘亡灵法师’的那件事,雾隐者先生又是怎么看的呢?你不觉得,及时找一个人站出来吸引民愤,才能让恐慌停止扩大化不是吗?”
“我不觉得,”伊佐特无情地将这份说辞否决,同时又在自己嘴里塞下一块牛肉,“第一,你都承认是替罪羊了,那么从哪里选出来一个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挑商队下手,自断生路?第二,你在回避问题,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执意’‘要处死’‘那个人’,你的解释里似乎没有那种做事时才表现出来的倔强。”
凯瑟琳完全没有被这份声威给吓住,她依旧微笑着说:“雾隐者先生还真是严格啊——不过,关于‘我执意杀掉那个亡灵法师’这种说法,你又是为什么如此笃定我是这个态度的呢?”
伊佐特在心下轻笑,他知道这个女人还在赌自己没有证据,但是她并不知道伊佐特其实完全不在自己与她是否存在有信息差,他只是说道:“很简单,如果你想要证明自己下这个决定非常困难,那就把她的私人物品给我吧。”
伊佐特说完这句话后,餐厅开始陷入某种尴尬的氛围之中,就像是有人在这个场景内猛地按下了静音的按钮,凯瑟琳看着伊佐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怎么,交不出来吗?”伊佐特一边吃一边问,“如果米拉尔顿对这个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怜人心怀愧疚的话,怎么说也要留下一点东西用于洗刷冤屈吧?”
“……对方的私人物品,是由警卫队负责的,”沉默一小会后,凯瑟琳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只是从卡雷森警长那里拿了一份营养剂,在处刑当天作假,证明她是罪魁祸首而已。”
很不错的挣扎,很动人的故作委屈,但是很抱歉。
伊佐特一直就没把这个女人当做同阵营角色来看待。
“恐怕我去警卫队那里,也是得不到什么线索的吧,”伊佐特这回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扬起嘴角看向凯瑟琳,“因为你们会消灭一切和那个死灵法师有关的东西,现在能留下来的物品,只会是那些不听你话的人私藏的。”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确定吗?因为我恰好见识比较广,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我可以为你慢慢梳理整件事的逻辑。”伊佐特悠悠地说道。
“亡灵种有两种演化方式,一种是通过生物的肉体发育为尸体类的亡灵种,第二种是利用特殊物品聚集死者们破碎的灵魂,通过灵魂的累积而形成质变的灵魂类亡灵种,当然,克齐洛纳中的亡灵种属于前面一类。”
“尸体类的亡灵种诞生,通常会经过一个叫【亡灵转化】的过程,从生命死亡后开始,持续一段时间,最终让死者完全变成亡灵种,但有一种例外,如果给极度虚弱的人沾染上【将死性】——这个名词你们听不懂没关系,我会解释——那么亡灵转化就可以在生前提前开始,这些人死后,立刻就会完成种族上的户籍转移。”
“那什么是【将死性】呢?听上去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但在这个……世界里,其实有着自己明确的定义,那就是诅咒,”伊佐特竖起一根手指,“用法术也好,用符文也好,给虚弱的人降下诅咒,不管诅咒的内容是什么,它都是那个虚弱的人无法逆转的,正因为做不到消除诅咒,所以完全可以视为‘将死之人’。”
“为什么贫民窟里最先出现亡灵种,也一直是贫民窟里出现亡灵种,因为无论城里是否在闹饥荒,他们都是吃不饱饭的那一群人,饥荒只是让他们死得更快而已,”伊佐特重新拾起刀叉,做出势要光盘的姿态,在餐桌上风卷残云起来,“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处死一个符文学者呢?”
“因为只要是对符文研究得比较深入,都是可以发现这一规律的,当然,也可以推理得不这么复杂:因为诅咒就是通过符文施加的,所以符文学者多少可以察觉到端倪,杀死这个人可以封上他们的嘴,但光这样可能不够,所以你们销毁了那个人的随身物品,因为你们怕对方留下的线索让你们的所作所为败露。”
“那么我的论证到此为止,现在开始我的第二个问题,”伊佐特饮下一口蘑菇浓汤,斜眼看向凯瑟琳,“米拉尔顿为什么要诅咒这座城里的乞丐们?”
凯瑟琳脸色如常地将伊佐特的推理话听完,直到他提出指控,这才朝对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雾隐者先生的推理的确精彩,只不过……”
“只不过你们若是真的有问题,为什么海洋神殿、佩罗蒂神父他们没有找上你们,没有制裁你的家族?又为什么没有追究到底?”伊佐特抢过凯瑟琳的话头说道,“当然不会是他们看不出来问题,实际上,我和佩罗蒂神父谈起此事时,他没有告诉我这些,都是我自己推理的,我都能隐约察觉到不对,他们自然可以。”
“神殿不大刀阔斧地惩治你们,是因为你们的罪孽还不足以施以大惩,诅咒平民引发活尸诞生其实是一件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事情,听上去挺严重,但实际上还没有威胁到城市的根基,神殿没有斩草除根的必要。”
毕竟在相对和平的年代,贫民只会是一座城市的拖累而已,那里的人们既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用一个家族来换一个贫民窟,对于教会来说其实是不赚的。
因为在一座城市内,贵族与神殿、政府同为这里的秩序维持者,只不过政府与神殿在表面直接起效,而他们则在暗中发挥作用,一个老牌贵族,通常在当地有很广泛的群众基础,必要情况下,他们可以行统治者之实,起到安抚民心的效果。
这么快就除掉一个老牌家族,神殿也没法当场给这座城市变出一个新的贵族当家来,而且雷厉风行的铲除他们,会引起那些被他们收买了民心的百姓的不满,导致城中发生内乱,难道要从神殿里再选一个人去扮演米拉尔顿家族吗?
佩罗蒂做事已经是一坨稀烂了,再扳倒这里的大贵族,他和另外一个神父肯定管理不好这座城市,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既然政治影响不够大,那么你们只需要找一个替罪羊揽下过错就可以息事宁人,就我所知,那些腌臜事发生时,一直都是你的前任家主下的命令,而他现在又是卧床不起的状态,一个自作孽的人,和你们这无辜的米拉尔顿家族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已经施加的诅咒只要够复杂,以两位神父现在的水平,其实是不够解除它们的,既然没辙,那只能两头都摆烂,所以你们才会放任亡灵的诞生,然后派人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用这种蠢办法把影响控制到最小而已,这也是克齐洛纳能相对安稳地度过这一个月的原因之一。”
“所以对于神殿来说,你们的问题其实是小问题——只是,不再对你们追责的是两位神父与另一位雾隐者,可他们的决策与我无关,我会调查我想知道的任何事。”
“那么,凯瑟琳小姐,现在回答我的第二问题,米拉尔顿家族为什么要诅咒贫民窟里的可怜人们,又是谁,做的这件事?”伊佐特吃完最后一点盘中的配菜,目光锐利地盯着代理家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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