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工作究竟是什么呢？
假如母亲没有倒下的话，我大概就会选择走上教师这条道路吧。
并非是因为我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也并非是因为我喜欢小孩子，只是比起很多我能够选择去做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多多少少应该更有一些意义吧——起码我是这么想得。
怀抱有这种肤浅的半吊子想法的我没有成为老师或许反而才是好事。
觉悟也好，能力也好，那时候就没有，现在就更不可能有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为什么依旧同意为顾博代班呢？
是因为已经欠下了顾博太多人情想要偿还？
是因为想要看一下洛雪在学校生活得则么样？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也不说清的理由吗？
“你想好了答案了吗？”
一定是看出了我的不成熟，城叔才会这么问我吧，他是知道的，我根本给不出什么像样的答案。
“我不知道。”
城叔的脸略微缓和了下来。
“起码没有随便乱说，还算是值得表扬了。”
“城叔的参考答案是什么呢？”
“我这不但有参考答案，甚至还有标准答案范例呢，你要听吗？”
他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着，眼中却只有审视。
“我知道啦，要给出自己的理解，才能够得分是吧？”
我小小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小风你这不是很懂吗？”
城叔将加了冰块的黑咖啡放到我面前。
“但是实践出真知啊，我都没有干过，则么能给得出答案啊……”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咽下满口的苦涩，放下杯子，棕黑的液珠从浮着的冰块上淌下，杯子上很快就又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你不是已经在当老师了吗？”
我愣了一会，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那只是被她单方面这么称呼而已，实际上我也没能教给她什么。”
“假如你真的什么都没有教给她，我也不会听到她总是和我说你的事情，还把你叫做老师了。”
说到这里他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啪啪”地拍起了桌子，用相当不悦的表情盯着我，丝毫不在意店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了这里。
“所以说，我可是不会给你这个家伙提供任何建议的这次，你就给我自己一个人尽情苦恼去吧，混蛋小子。”
“所以你则么会吃醋了啊？周围的人都在看这边啊，这样会影响到别的客人的啊。”
“我才不管嘞，好不容易才逮到个机会，这次我一定……”
“城叔！”
背后传来了云葵的声音。
“则么了啦！”
城叔已经完全撒起了小孩子脾气，但还是停下敲桌子，转头看向了我旁边，然后便僵住了，就好像吃了石化魔法一样。
“这样会给客人造成困扰的，可以请你安静一点吗？”
我也顺着城叔的视线转过头去，就看到正露出灿烂笑容的小葵，不知为何散发着强烈的压迫力，甚至连我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是，对不起。”
“真是的，城叔老是这样，真是不让人省心，之前和你说的话你是不是全都忘了，你再这样我就告诉思慕了。”
她抱着托盘开始了说教。
“No！千万不要这么做！”
“那就安静地工作，可以吗？”
“是……”
还是第一次看到城叔被如此彻底地压制了，而且对象还是一直都觉得很弱气的小葵，真是不可思议啊。
看来小葵也并非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改变。
正感叹着，发现小葵的视线投向了我，接着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羞涩笑容，朝我轻轻点了下头，就“嗒嗒”地跑开了。
不，这样看来她果然还是没有变，和以前一样。
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啾啾！”
原本一直乖乖地坐在地上的小黑，蒙的跃上了我的大腿，一边挥舞着爪子，一边有些急切地叫着。
“则么了？”
“啾啾啾！”
无法理解它的意思，只能轻轻地抚着它的头，学着洛雪之前的手法，替它顺了一下毛，它也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在我的腿上趴了下来，就像是一团黑色的毛线。
“阿荀。”
“则么了？”
抬起头，发现洛雪的眼中盈满了笑意。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下。”
终于连洛雪的脑袋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吗？
还是说他们其实都是正常的，只有我自己是不正常的，嗯，还是这么想比较合理。
“先生？”
“则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下试试看。”
毕竟她也是一样的。
“荀风！”
“则么了？”
“没事！”
毕竟她也是一样的。
“所谓的意义这种东西，就是要自己去思考才能得出的，别人是给不了你答案的，而只有知晓了自己所行之事的意义，才能想明白自己到底该则么做，所以这就是我能给你唯一的建议了。”
城叔一边说着，一边淡然地给咖啡拉着花。
“啾。”
怀中的小狐狸也低低地叫了一声，就像是在附和着什么一样。
“啊！找到了！你果然在这里，老师！”
会叫我老师的人就只有一个，要不要在这里溜走比较好呢。
看了一眼还在慢悠悠地吃着草莓巴菲的洛雪，只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福是祸躲不过。
“有什么事情吗，思慕。”
我苦笑着开口，心里却知道八成是又想让我指导她打鼓。
“当然有了，我按照光姐的视频去练了那首曲子，但是有几个地方我都觉得有问题，老师来帮我看看。”
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小黑悠然地跃下我的膝盖，走到洛雪旁边去了。
“今天已经挺晚了，要不明天吧。”
“时间就是金钱啊，老师！”
她抓起了我的手就把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起码等我们吃好饭再走吧……”
我以半是求助的目光看向洛雪，她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点了点头。
“我没关系的，思慕姐，阿荀就借给你了，用完了记得还我。”
不，她完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而且什么借还，我是什么便利的道具吗？
“好哒，我用完就还给你。”
不，说真的，我的人权呢？不用考虑我的意见的吗？
我还没吃晚饭啊！
“拜拜，阿荀，一会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和我挥了挥手，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面前的食物上。
毫不意外的，我又一次输给了食物。
当然，还有一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喊着“小思慕”却被完全无视的油腻中年人，这里就当做没看见吧。
大约是因为常年练习打鼓的关系，她的手就像是钳子一样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倒不是挣脱不开或者怕她受伤一类的想法，我想我只是大概并不讨厌当她的老师。
毕竟从胳膊上传来的粗糙触感是不会骗人的，与洛雪和芸的茧的位置都在指腹不同，她的都集中在了拇指、食指和指节的末端。
这就是所谓的，并非是人练乐器，而是乐器练人吗？
其实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我们从没有约好什么时候说要上课——虽然其实根本就称不上是上课或者教学，说成是交流都有些抬举我了。每次都是她突然跑过来，说有问题要请教，就这么强行将我拉到她家的。
在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城叔的家里。
“妈，我回来了，我和老师去房间里啦！”
她将鞋一甩，踩着拖鞋就拉着我往里走。
“打扰了，阿姨。”
当然，在这之前我也没有见过城叔的妻子，与我所想的不同，他的妻子一直挂着和蔼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我说不太清的气质。
“小风你又来啦，麻烦你了，吃过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阿姨总是这样很客气，而我也总是摆手拒绝，甚至之前还说过要给我钱，我当然是不能收，推脱了五六次，阿姨也就不再提了。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先进去了。”
但是我知道，即便我拒绝了，一会阿姨还是会端着茶水或者饮料、水果或者是糕点进到房间拿给我们吃。
一开始我还并不理解，后来便趁着借用洗手间的机会，直接了当地和阿姨私下说了这件事，阿姨一开始很惊讶，后来却又像是放心了似的摇了摇头。
“那孩子平时吃的很少，所以我希望她多少能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
我其实更想吐槽，自己的女儿和成年男性在一个房间，难道不会担心这一点吗？
当然我并没有问出口。
“总之你还是先打一遍我听一下。”
“好的老师！”
我是想从老师的工作中寻求什么呢？
假如带着这样的疑问来教夏思慕，就能够找到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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