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型的吸顶灯洒下暧昧的橘粉色的光，像给背靠在奶油色床头靠垫上的戚芷萱披了件朦胧的薄纱，她娇俏的脸蛋，修长的手臂，也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纯白色的被子起了深深浅浅的褶痕，勾勒出她腿部妩媚的线条。床尾巾跌落在离我不远的地上，还兀自散发着她经行时留下的馨香。
“不用在意我，快去开门吧！”戚芷萱才刚刚把下半截身子藏进被窝里，正拿手扒拉出她的荷叶边领子衬衣，从头顶套进去。
“来了来了！”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边，扭开门锁，用力拉了两拉，门也只开了个小小的口子。
外头离门最近的是一位额头冒着亮光，眉毛浓密张扬，蓄着短短络腮胡的油腻中年男子，他从门缝里塞进一本警官证:“把防盗链松开一下！”
小文，你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你紧张个毛线啊?
我抹了把已经流到下巴颏上的汗珠，满脸堆笑地取下了防盗链:“警官……”
没等我解释，他们一行三个，视若无人地从我身边经过，转眼间就把我晾在脑后。
“例行检查。你们两个，身份证出示一下！”
“警官，我有点不方便，可以拜托我男友帮我拿下包吗？”得到警官的默许后，戚芷萱朝我眨了眨眼睛，“苏希文，我的包在衣帽架上。”
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啊喂，我可没说我是你男朋友。
“快点！”大叔警官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拎着她的包，刚准备放到床边，只听“啵”的一声，她在我脸上按了个唇印。
有一个年轻警官躲在大叔警官后面捂着嘴偷乐。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警官，你听我解释！
“呶，找到了，帮我一起交给他吧。”她的声音听久了，其实还蛮好听的。
不对，我怎么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啊？
大叔警官接过了我俩的身份证，在我们脸上打量了一番:“还都是未成年人啊，苏希文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警官……”戚芷萱裹着被子挪到床尾，央求地说，“不要为难他，我是自愿的。”
大叔警官板着的脸孔，到这时也不禁流露出微笑:“我也没说要带他进局子啊，只是去门口单独问他几个问题，确认确认你们的关系。等会儿你穿好衣服，也出来一下。哦对了，你们这样，有跟家长说过吗?”
“就是因为没有，我男友才这么紧张的……”戚芷萱懊恼的小表情，就像确有其事一样。
“我说你们呀，小小年纪的，先把书读读好，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听叔叔的，等我们问完问题后，钱由我来出，你们把房退了，各自回家，好不好？”
……
“滴”——“滴”——“滴”，我紧靠着一侧的车门，思绪还停留在不久前的那段回忆里，全然没留意到列车正从站台起动。我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离我最近的扶手。
触感温温的，软软的，是戚芷萱的手！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被“撵出”宾馆以后，我们俩保持着一致的步调，走到车站，又上了同一班列车，可是谁都不曾开口讲过一句话。末班的地铁和空车差不了多少，但我怕紧挨着她坐两个人会感到尴尬，又不想离她太远，因此一直靠着车门。而她呢，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捏着扶手，就站在我身边的不远处。
还有一站戚芷萱就要下车了。如果现在不说，我真的不知道明天该怎么面对她。
“对不起……”我和她同时说道。
“没关系，刚刚车身是有点晃。”她只道我是为着碰了她手这事向她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被一时的性幻想冲昏了头脑，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
『姐姐，你说的有点直白啊……』
“求你不要因为我今天过激的行为而讨厌我。当我向你倾诉爱意时，从你的眼神中，我已经读出了你的心意。我没经历过这种事，当时我真的很害怕他们会带走你，才跟你说了那种话，做了那种事。
『等等，那个唇印不会还在我脸上吧？』
“我们还可以继续做闺蜜吗？”
她真挚的眼神让我无从拒绝:“可以啊！”
“谢谢你！”戚芷萱露出了她浅浅的酒窝，“哎呀，我都忘了，还没跟你说之前的事呢。
“那天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和救我们的那对老夫妻聊了聊。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报警肯定是不行的。老爷爷也不想让警方知道他半夜里偷偷开船是为了电鱼，我就跟他商量，我们互相给对方做个伪证。
“我们提前对了口供，是这么说的，那晚我一个人叫了一辆网约车，在车上睡过去了，没想到司机一心求死，载着我撞进了河里。他当场就昏死过去，而我系了安全带没有受伤，在这个危急的关头，我意外地发现了后座的一把小锤子，在车辆还没完全沉下去时，敲开窗玻璃，爬了出去，才得以生还。年纪大的人醒得早，后半夜的时候，老爷爷陪老奶奶开船出来散心，恰好遇到了在河边呼救的我，就把我接回了家里。”
“小锤子?”我还是有点疑惑，“一个求死之人特意在车里放了这个东西，会不会有点假了?”
“总不能说是我亲手敲开的吧！我让老爷爷事先丢了一把自家的小锤子到河里，但貌似它没被警方找到。而且，他们对此有一种更合理的解释。”
“什么呀?”
“人性……听说警方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并在他家里发现了遗书。更何况，一位身娇体弱的女孩，一位年过七旬的老爷爷，他们何必要骗人呢?人们，总会希望结局是向善的吧。”车站停靠在站台，戚芷萱向我挥了挥手，“那么，明天见啦，苏希文！”
“滴”——“滴”——“滴”，列车重又驶进幽深的隧道。
我呆滞地僵立在原地，默然良久。静静地思量那段往事，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深深的罪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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