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知错了吗？”
“知……知道了……”
“那可能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明白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惩罚吗？”
“嗯……嗯……”
大约中午时分，李瞳等人站在天师协会里一个大厅的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只见之前一直趾高气扬，总是以前辈的身份自居，甚至可以说有点瞧不上这些新人们的桔梗，此时板板正正地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地板，一副卑微至极的样子，身体不住地颤抖，活像是刚刚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在死牢中瑟瑟发抖的状态。
而端坐在她面前，那个话语不多却仿佛有句句诛心之力的高高在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瞳在整个天师协会里认识的唯一一个上级——祁黄鹤。
此时，祁黄鹤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乍看上去是在阅读书中的内容，不过从他紧皱的眉头和沉重的呼吸来看，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书本上。
按理来说，祁黄鹤是天师，而桔梗虽然是妖，但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和阿超相比，她的职责应该更偏向于普通的人类天师。既然如此，她和祁黄鹤之间应该属于同事关系，可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呢？
“唉，这个桔梗，刚调动到这边来就不让人省心……”和李瞳他们站在一起的小太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天，因为她私接越级的委托，又为了某些目的黑掉了人员调动的系统，协会内部已经恐慌了好一阵子了。要不是你们及时来电，说不定黄鹤就得向协会总部申请支援了……”
“话说……祁黄鹤他在天师协会当中，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李瞳还是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为什么桔梗在他面前看起来会像个受刑的人一样……”
“哦？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你竟然连直接接触的上司的身份都不清楚？”小太笑了笑，说，“也难怪，你这些日子一直都是黄鹤一人在培训，没接触过别的天师，不了解一些情况也很正常。”
“其实，在天师协会里，和很多企业单位一样，天师们是具有森严的等级制度的。像你这样刚刚通过培训拿到天师证的天师，在协会里就是最底层的存在，如果没个靠山什么的，受到高层的欺压是很正常的。”
“而随着完成委托次数的增加，天师的等级会有所提升。具体的升级机制非常复杂，一两句话解释不清，不过大概就是完成委托的次数越多，以及委托的危险系数估值越高，所能获得升级的速度就越快。”
“像你们这次接到的这个委托，经危险系数评估部门的认定，被认定为基本不存在危险性的最低等级委托，对升级来说基本上就是九牛一毛，所以你想要在协会里获得更高的地位、让收妖资格证的等级进一步提高的话，还是得多多努力啊。”
“而黄鹤这个人，别看他今年才二十出头，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他在六岁那年就已经成为了正式的天师，而且这些年里表现出来的天赋异乎寻常，总共完成过危险系数极高的委托也有了数十次之多。”
“可以说，在成为他的搭档之前，我可以说是一直目睹着他的成长，基本可以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吧。这小子性格沉稳，颇有心机却往往深藏不露，可以说就连我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年的老太婆都没有他那两下子，非常具有当领导的天份。”
“所以呢，结果可想而知，现在坐在你们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一位拥有目前天下第二高等级的强大天师，和你之间隔了……嗯……大概十几个等级吧。”
“什么？十几个？开什么玩笑？”这时，阿紫好像也有点被她的言论震惊到了，“你们内部的人也太会走后门了吧？这么个家伙能有什么能耐，比我们家主人强这么多？”
“确实，能走到这个地步，对他来说，也是对整个天师界来说，都非常的不可思议。”
“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天才，十几年里，用他的业绩完全掩盖了自己的年轻，在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就成为了协会的分会长，目前除了总会长以外，协会里再也没有能压他一头的天师存在了。”
“也就是说……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培训我的……竟然是协会的分会长？”李瞳惊讶道。
“是啊，所以你也算是后知后觉呢。”小太不禁笑道，“想想看，如果不是这层关系存在，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触到那么多优质资源？黄鹤给你看的很多书，在协会里都算得上是禁书，连五六十年资历的老天师都没有资格翻阅。你啊，能进步得这么快，是捡到大便宜了。”
“不过呢，这家伙也确实就是这种性格，神神秘秘的，不显山不露水，好像自己有多高冷似的。但这应该也是他的人格魅力所在吧，想要让那么多天师服众，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呢。”
“我的老天……这么看来，这些日子开会的时候讲话的那些老天师全都是祁黄鹤的下属了……”震惊之余，李瞳抬头看了看祁黄鹤的身影，那个看似文弱、鼻梁上架着眼镜的男子，若不是今日的所见，还真是很难看出那双镜片后面的眼中所蕴含着的威严。
不过，在得知了祁黄鹤的真实身份以后，一个疑惑悄然浮现在了李瞳的心头。
“话说……既然祁黄鹤的地位如此，那他平时应该日理万机，没什么闲工夫去应对这些底层的事情。那么，他怎么会忙里偷闲，选中从来没有和妖打过交道的我来做天师的呢？”
“呵，这个嘛，很抱歉，黄鹤说过，不让我轻易告诉你。”小太两手一摊，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等机缘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你自然就知道了。”
“现在嘛，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去执行上级的指令，完成指定的委托，为协会赚取更高的收入，如果你能顺利地完成这些本职工作，就算是没有枉费他的一片心意了吧。”
而此时，桔梗依然跪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似乎面前这个冷面无情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做出决定把她做掉。
“破坏协会的重要程序，外加冒领委托，还顺便擅自替别人颁发证明和委托书，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把你碾碎了之后拿去包汤圆都不为过。”祁黄鹤终于站了起来，把书放到一边，背着手走到桔梗身旁，略有些无奈地说道。
“不过毕竟你调过来不久，对本地分协会的规矩了解得也不多，又是初犯的份上，就不多再难为你了。如果上面追究下来，责任我可以帮你担着，不过如果再犯，会怎么样可就不是我说得算的了。”
“是，是！桔梗知错了！”桔梗一听这话，连忙感恩戴德地磕了几个头，然后迅速站起来闪到一边，好像生怕祁黄鹤改变主意的样子。
“不过嘛，你越级揽下来的那个委托，因为涉及到与鬼之间的战斗，已经是至少前三级的天师才能执行的委托了。根据你以前的档案，你不过是个二级天师，仅比李瞳高那么一点点，并没有执行这个委托的能力，更何况它算是个秘密委托，对协会的意义非同小可。所以，我不得不将之收回，交由有能力执行的人去做。”
“可是我……”桔梗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她刚一迎上祁黄鹤的眼神，想说的话就瞬间憋了回去。
“另外，作为额外的一点惩罚，我还需要你办一件事。”祁黄鹤接着说，“李瞳和紫云英作为新手，对于执行委托还有很多不熟练的地方。既然你当初擅自把委托书交到了指定委托人的手里，那么，这个委托执行的过程中，就由你全程进行协助吧。”
“嘿嘿嘿，看她那臭架子，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呢，这么一看，不也就比我们家主人高一级嘛。”看着一脸憋屈的桔梗，阿紫不禁从心底里暗爽。
“不过，口香糖，那个委托什么的不应该是由委托人指定某个人来执行的吗？为什么还有她这种冒领的情况啊？”
“委托这种东西啊，也是要看情况的。”小太解释道，“有些委托，难度系数不大，亦或是委托人发布委托的时候指定了由某个天师来完成，那么这个委托就只能由这个特定的天师执行，就像你们的这个一样。不过，这样的委托并不多见。”
“更多的时候，协会接到的委托都是不指定执行人的。这些委托的难度大多数都比较高，就必须得交由危险系数评估部门去评定，最后根据评定结果指派等级相符的天师去执行。这是出于对新人天师的保护，也是为了协会的信誉负责。”
“原来如此，怪不得越级接受委托是这么大的罪过……”李瞳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们的这个委托究竟该怎么办呢？我们这边好像依然没有任何头绪呢。”
“这个嘛，如果你们认为委托的难度过大，可以向协会申请重新评估危险系数。不过这个过程需要递交不少材料，而且各种手续需要的时间也不短。全都置办妥当的话，怎么也得一个星期左右。而且价格……”
“那……那可不行！”突然，小桃跳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几天，正好就是妾身修炼的关键时期！如果耽搁了，想要突破到上仙所说的飞升的程度就又得等上不知道多久了！”
“那你们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小太摇了摇头，“不过你应该算是地仙，跟普通的妖有所不同，所以协会肯定也会加以重视。所以也别太着急，最多这几天，我们会给你答复的。”
……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啊……”在离开天师协会大楼之后，一路上，桔梗始终仰望天空，重复着这几个字。
“喂！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阿紫被她弄得心烦，时不时地怼上几句，“刚才传销头子不是说了吗？没弄死你就不错了！还不知足！而且找到小桃的木心之前，我们还得管你饭！真不知道是哪辈子该你的！”
“唉，这也许，就是命吧……”无视了前面两人的争吵，走在队伍后面的小桃垂头丧气地喃喃着，“妾身，可能再过几千年也成不了仙了……”
“也别那么悲观嘛，凡事总会有变数的。”李瞳安慰她道，“说不定这几天里你的木心就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了呢，而且就算真的错过了这次机会，你的寿命那么长，再过些年月也没什么嘛。”
“李先生，您不明白。”小桃摇了摇头，“这一千年，妾身在山里静静地，心无旁骛地修炼了一千年，就是为了等待上仙来点化妾身的承诺。这么些年月，妾身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不知道山下发生的这些沧海桑田的变化，如果真的要再等一千年，妾身……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住……”
听她说着这些，李瞳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他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并不知道清修千年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不过从小桃的话语里判断，那确实不会很好受。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一行人走在初秋的微风中，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甚至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在此时的气氛里听起来有些扎耳的声音，从旁边的街角响了起来：
“快看，那里有个汉服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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