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某包子铺。
“那小子啊，其实我也算是略有耳闻呢。”阿超咬了几口刚端上来的热包子，思忖道，“之前有看到过他在这附近活动，不过近些年好像没再见过他的行踪了。反正也没看他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也就没在意那么多。”
“越是用心险恶的人，往往就藏得就越深！”小兔愤愤地说道，“你总是在这一片蹲点，当然无法发现他背地里的那些勾当！”
“我昨天晚上找祁黄鹤了解了一下，在周文泽与我没有联系的这段时间里，他确实有几次被举报无理由伤害低修为的妖的案底。”李瞳说。
“可是最后，每一次都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不了了之，因为天师协会没有资格惩办一名合法的民间天师。”
“但现在周璇就在他手里啊，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阿紫有些急切地说道，“那些搞传销的糟老头子总不会瞎到连这么明显的事实都看不到吧？”
“这不是重点，因为作为一名天师，身边有妖出没是非常正常的。”李瞳摇了摇头，“除非现在周璇亲自对周文泽提起诉讼，否则天师协会没有权利妨碍他分毫，只能继续放任他暗地里的那些小动作……”
“那些老不正经的天师，果然什么时候都这么不靠谱啊！”小兔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还是在盛怒之中无法避免地迸发出来了一些。
“自己解决又行不通，让他们办又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难道真的只有周璇在他手里灰飞烟灭的那天，事情的真相才能水落石出吗！”
“也不能那么说吧。”这时，阿超摆了摆手，笑道，“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根据你们的描述，想要跟踪周文泽，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他周围的那个所谓的结界了吧。”
“结界，是一种高级天师法术，即通过将自身的力量释放到身体四周，以达到监视附近的妖力或者阻挡周围的物体靠近的能力。”
“如果把这种能力修习至大成，方圆数里的一切都将不是秘密。而这个周文泽仅仅可以将之布施到几米开外的水平，可见他的确是个尚无多少经验的野路子天师，几乎可以说在战斗的层面上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既然如此，如果能打破结界的监视，我们就可以在没有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尾随周文泽到他的住所，从而揭开他背后的全部秘密了吧。”阿紫分析道，“但我们要怎么做才行呢？”
“根据我在天师协会混的这些年了解到的一些相关信息来看，想要破解结界的作用，大概有两种方法。”阿超说，“第一，直接从结界边缘破坏结界，只要攻击的力量足够强，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挡。”
“不行不行，这样的话，不就和直接发生正面冲突没有区别了吗？”阿紫说，“要真这样，到时候咱们拿不到证据，再被他以弱势一方的身份，在那些老头子们那里反咬一口，那绝对是我们吃亏啊！”
“这一点我也很清楚。”阿超继续说道，“而这第二种方法，就是某些特殊属性的妖，可以让自身的妖力处于隐身状态，这种状态下，再严密的搜查也不可能查得任何结果。”
“特殊属性的妖？那个家伙……”小兔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就从内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自己明明说过，她也找不到周文泽对周璇不利的证据。如果她真的可以完全免疫周文泽的结界，那她大概早就自己把事情解决了……
“当然了，这种特殊的妖在整个妖界的比例非常有限，迄今为止我也只是听说过，还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过。”阿超摆出了一副极度无奈的表情。
“不过毕竟结界这种东西我这一千多年来也只见过几次，其中的很多奥秘都知之甚少，所以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破解方法，那也是说不定的。”
“阿超，你这话怎么说了跟没说似的啊！”阿紫终于有点开始听不下去了，“这么说的话，咱们现在岂不是依然拿周文泽完全没有办法吗！”
“喂喂喂，你冷静点好不好？我这已经是相当客观的分析了！”阿超反驳道，“虽然情况不是很乐观，但至少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吧！难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像没头苍蝇一样发会儿疯就能找到那姓周的小子的破绽不成吗？啊！”
“你……”
“我说，你们俩都给我冷静一点吧！”眼看着两个千年大妖就要打起来了，李瞳连忙制止道，“现在你们就算是把这间屋子拆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有耐心地想办法才会有希望，不是吗？”
“唔……”阿紫和阿超闻言，也都不再言语了，二人低下头，脸变得通红，似乎是在为了自己的冲动而反省吧。
“虽然现在我也才成为天师不久，但关于天师所能掌握的法术，祁黄鹤已经跟我讲授得差不多了。按照他的说法，结界术是一种非常冷门而且不易掌握的法术，一般的天师至少要有几十年的道行才能学会。”
“周文泽估计也才成为天师没几年，怎么可能将这项高深难懂的法术掌握到这种程度？所以我觉得，这一定不是真正的结界，而是某种弄虚作假的东西，仿照得再完全，也一定会有属于它自己的漏洞。我觉得，情况还没有悲观到那种程度。”
“事实上，之前的那次偶遇可以说是纯属意外。他以前的联系方式现在都已经联系不上了，而他上次又没有给我任何新的联系方式。因此想要约他出来肯定是不现实了，现阶段，我们也只能通过蹲点的方法来观察他的行动，从而慢慢寻找他的破绽。”
“没那么容易的。”这时，小兔摇了摇头，说道，“有了昨天的事情，他想必有所警觉，不会再轻易暴露行踪了。”
“虽然那天我的脸大概没有被他们看到，不过他们回去之后，以周璇的智商总可以把事情分析得八九不离十的。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会对我加强防范，闹不好今后，周璇都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想要再找到他们，恐怕还真的不是件简单的事……”李瞳皱着眉，无奈道，“难道说，我们现在真的只能放任他人间蒸发，什么都做不了了吗……”
随即，四个人陷入了沉默。他们在这里商讨了一个早上，却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结果，对于周文泽，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办法。
可时间终究是不等人的。假如真的什么都不做，放任事情按照周文泽他们的做法发展下去，那么说不定哪一天，自我意识似乎受到了控制的周璇就会惨遭毒手，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妖受到伤害。
从当下的局面看，情况，已经没法变得更糟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感觉敏锐的小兔发觉，空气中出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
这种气味并不寻常，它似乎是由两种气味混合而成的，其中一种是一个略带刺激性的植物汁液的味道，虽然一时间难以辨别，但她很确信，每年的某个时候，自己总能在人类聚居的地方闻到这种气味。
而另外的一种，不是别的，正是那种不时出现在周璇身上的那种不祥的气息！经过近一个星期的折磨，她的嗅觉早已将这种极有可能预示着痛苦与死亡的气味牢牢记住，就算是被稀释千倍、相隔万里之遥，她都可以轻松地辨认出这恶魔般的气息！
瞬间，小兔就像发了狂一样，迅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一路上也顾不上自己撞倒了多少桌椅板凳，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冲出去，抓住这个或许只是刚好经过这里的魔鬼！
可能是因为压抑了太久，之前积累下来的理智在这一刻已经全部灰飞烟灭。她忘记了前一天的经历，忘记了潜在的危险，也忘记了那个不知姓名的大姐姐告诉她的一切。
现在的她只知道，如果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发起攻击，哪怕这样做的代价，是她的生命！
终于，近了，她感觉到，那个气息越来越强烈，向外释放气息的核心，已经近在咫尺！
她那粗长的双马尾渐渐分散开来，转变成一根根细小的白色藤条，这是不善战斗的她仅有的攻击手段。而她那血红的双眼中充斥着坚定与愤怒，做到这种程度，就足以说明，此时的她，已经毫无保留，准备拼上自己的全部！
大约是在店门口的位置，她的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剧烈的光强变化让她难以在短时间内看清视线内的事物，但对气息极度敏锐的感官在一次次刺激着她的神经，告诉着她，那个气息最为强烈的点，就在那里！
已经近乎癫狂状态的她完全顾不上视力的问题，将脑后的两束细藤蔓全力抽了上去！
“啪——”
只一刹那的功夫，一声清脆的鞭响响彻了这附近的街道。
小兔知道自己击中了什么东西。可是这时，她的双眼开始适应外面的光强，她没有因此而看到那个令人无比憎恶的面孔，却看到了另一个人。
此人身形柔弱，个头与小兔相当，看上去也是小学生模样。她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长度稍微过肩的头发颜色比衣裙略深，面容姣好、五官端正，乍看起来与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不同。
但可能是由于刚刚小兔的鞭打，她一侧的头发被抽断了一截，在她的脸上、衣服上以及周围的地面上有一些飞溅出去的浅绿色液滴，那似乎是从头发的断裂处溅出来的。
此时，她正用惊恐万分的眼神看着小兔，一时间愣在原地，好像也忘记了逃跑，只是全身颤抖着，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几个字：
“不要……别过来……我害怕……”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小兔见对方根本不是周文泽，也着实吃了一惊，可是那骇人的气息，的的确确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她不敢放松警惕，担心这又是周文泽使的什么手段，便高声发问，只想把对方彻底镇住。
可是对方似乎比她想象的要胆怯得多，听到严厉的呵斥声，直接被吓得倒退了几步，结果一不小心踩到了后面的石子，瞬间就失去了重心，四仰八叉地栽倒在地，一下子便失去了意识。
“这……”小兔见此情景，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喂！什么情况啊？”这时，李瞳他们终于赶了过来，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小兔回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这个人，没有直接说话。
她的头发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由于刚才过于紧张，两边的头绳都已经崩断，因此只能让头发自由散落，看上去十分散乱，而且脸上也不知为何沾上了几滴绿色液体，与她平时那梳洗打扮得端庄得体的形象大相径庭。
又过了几分钟，似乎是确定那个倒下的人不会再醒来了，她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但这时，她只觉得两腿发软、眼前发黑。可能是因为刚才情绪过于紧张，她知道自己大概就要晕倒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恍惚间看到，身后的李瞳等人正带着急切的目光朝自己快速靠近。她笑了笑，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将头脑中的想法传达了出来：
“这个人……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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